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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我有一书,可救丞相

    不等董允站定,刘禅已经走上前,攥住董允手腕:“休昭!快过来。”

    接着对戈黟使了个眼色,后者便急急告退。

    董允不明所以,但见刘禅面色焦急,便说道:“不知圣上所为何事?”

    “休昭可知璿儿梦癔之事?”

    董允顿感奇怪,心中疑惑:难道殿下十万火急地赶来长信殿,竟是为了追究我冲撞其梦游之事?

    “臣知道,适才臣恰好见到大皇子殿下梦癔,匆忙之下,冲撞了殿下,还请皇上治罪。”

    刘璿在旁听完,心知董允怕是误会了,抢先道:“哎呀,董侍中,怎么又请上罪了,父皇的意思,是问你知不知道我做那个关于丞相的梦!”

    董允老脸一红道:“原来如此,微臣确实听大皇子提起,关于丞相与一位唤作安乐公之人的怪梦。”

    “休昭对此梦有何看法?”

    “臣只是冒然听闻殿下所做怪梦,却是尚未及详问来由。”

    刘璿便再一次绘声绘色地将所谓梦境表演了一遍,董允听完皱眉沉吟,并不说话。

    刘禅忙道:“休昭你怎么看?”

    董允这才深沉说道:“依微臣所见……怕是不协。

    梦者,虚之玄也,美梦者不易成真,噩梦者却往往有其寓意,皆因天人感应抑或日有所思尔,若是善事,则每每为人心中虚妄之所求,万难成真;若是恶事,却总关乎现实中之忧困,几乎皆有所指。”

    董允又停顿片刻,继续说道:“依微臣见,殿下之梦只恐有应验!”

    刘禅一惊:“此话怎讲!?相父当真有难?!”

    董允:“臣昨日往相府参见丞相,见丞相临案而坐,审阅政简,臣见丞相面目黧黑,颇显憔悴,知其日夜操劳,食少事繁,便欲相劝一二,谁知——”

    “怎样?!”这下刘璿也着紧张起来,与他的爹地同时脱口而出。

    “谁知丞相竟突然咳嗽不止,以布掩面,臣匆匆一瞥,但见白布之内似有血色啊!适才闻殿下怪梦,臣本未做他想,现在仔细想来,殿下贵为皇子,乃天地之孙尔,此梦岂非所谓天人感应邪?岂非上天示警邪?如真是如此,臣窃以为,恐非大善!”

    听到董允讲完,刘禅呆住了,茫然无措,刘璿也有些呆滞,觐见刘禅之前他还怕自己年幼,被刘禅认为是信口胡诌,不加重视,不能轻松得逞,想不到董允一番话,天人感应都扯了出来。古人比他想象中还要迷信得多,难怪两汉时代,哪里地震哪里洪水哪里雪灾,皇帝动不动便要下条罪己诏,上公三公更是动辄引咎辞职,以平苍天之怒,给百姓一个交待。

    刘璿现在一面欣喜无比,直想抱住董允亲上两口,有这一番话,自己的计划,成功率大增!一方面,又确实为诸葛亮担心,想不到其病已经如此严重,咯血之症,不是肺结核就是肿瘤,最轻也是支气管扩张出血!以现在的医疗水平,自己还真不能保证救得了他。

    不行,加快进程,得给刘禅小子来一招图穷匕见!

    刘璿默默打定主意,不等刘禅回过神,便即喊道:“父皇!我有办法帮丞相!”

    闻此一言,室中刘禅刘永刘理董允四个大人齐刷刷盯住眼前这个小屁孩。

    刘璿继续道:“你们忘了还有我呢!梦境之中丞相并未被那什么安乐公抓回天界!我变成赤龙护着丞相爷爷呢!”

    这……

    几人倒确是忽略了刘璿所谓变成赤龙,与那安乐公对峙之事。被刘璿提醒,都恍然大悟,只是旋即又都不禁疑惑起来。

    一个十岁孩子,又懂得什么医术?如何救得了当朝丞相?此梦究竟是何意味?

    刘璿见他们都不说话,只是狐疑地盯着自己,便知这是等自己的下文呢,也不扭捏,继续说道:“我说的办法就在这里!”

    四人更加疑惑。

    “依我看来,上天托梦于我,正是要我解救丞相!依董侍中所言,如今丞相身染微疾,若放在往日,我还真的没有办法,但是如今却不同。”

    “有何不同?”众人齐齐问道。

    刘璿知道不是卖关子的时候,况且接下来要做的事,需要刘禅配合才能完成,便朗声道:“张仲景!《伤寒杂病论》!”

    后世皆知《伤寒论》与《金匮要略》乃是中医四大经典之二,且两书本为一书!就是“医圣”张仲景所著之《伤寒杂病论》,虽然此旷世经典成书于东汉末年建安年间(公元215年左右),但其真正为世人所知,却要等到一百年后的西晋时期,一位叫王叔和的太医发现并整理出《伤寒论》一书,而张仲景之名,也是到那时才被世人知晓。

    刘璿所处时间为蜀汉建兴十一年,公元233年。此时《伤寒杂病论》虽早已成书,原书却在连绵不断的战火中遗失,只有少量手抄本散落民间,而张仲景晚年行医四方,居无定所,死后不知葬于何处,位于南阳其故里的张仲景墓只是后人所建,用以纪念一代医圣。故看似寻找《伤寒》一书几无可能。

    但是,刘璿恰巧知道张仲景最后的生命在何处度过,正是西川!刘璿前世就读于锦城医学院,刚一入学便在一次研讨会上偶然结识了一位张姓中医,两人趣味相投,很快变成忘年之交,此人一身医术出神入化,可谓妙手回春,刘璿从他身上学到了非常多的中医知识。后来在一次闲聊之中,此人提起自家渊源,没想到竟是张仲景之后!并告诉刘璿许多其家族流传下来的医圣故事,其中就有张仲景晚年,客居西川,行医问药,福泽一方的传说。

    刘璿案头的那本《伤寒杂病论》并非一般市面上所售,而是受赠于那位张医生,是来自其家族内部的版本。

    《伤寒杂病论》的原书此刻说不定就在成都或者西川的某个书架上躺着,宝珠蒙尘,正等待着被人发现!

    回到殿中,刘禅几人此刻都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张仲景是什么人?《伤寒杂病论》听着似是医书,很厉害吗?

    刘璿也不藏着掖着,将自己知道的医圣故事和《伤寒杂病论》的下落一股脑儿说与众人听了。

    被问及如何知晓之时,又以素来喜爱杂书,于记不清是天禄、麒麟还是石室阁中胡乱翻看时,偶然见到为理由搪塞过去,叫董允和刘禅好生纳闷:刘璿何时去过这些馆藏阁殿,二人竟都无从知晓。

    不过刘璿不准备给他们时间追究,而是趁热打铁,以旁人不知书简是何模样、内中有何记载为由,问刘禅要来了寻书的差事,刘禅准其自由出入宫门城门,并派刘敏一路随行护卫,另又加派黄门侍郎、谒者霍弋随侍刘璿左右听用。

    这倒又给了刘璿一个惊喜,霍弋字绍先,为人纯直,文武双全,是蜀汉政权后期的重臣之一,牧守永昌、建宁等南中郡县十数年,尽忠职守,能力超群。

    且不说刘璿火急火燎带着两位大臣和一队卫士出得皇宫而去,长信殿内的几位此刻又犯起了嘀咕。

    刘禅对刘理三人苦笑道:“朕今日也不知为何,却是对这个瓜娃子言听计从了,现在想来,尤觉荒谬,朕以为还是先请太医为相父医治为上。”

    董允道:“陛下所言极是,筵请太医自是应该,不过微臣倒觉得大皇子殿下并非信口胡言,也非顽劣调皮,殿下所言之奇书,应是确实存在,臣以为殿下此番必有所获。”

    “哦?休昭为何如此笃定?”

    “臣观大皇子颇有古世子之风,早慧睿识,加之其梦确乎古怪,恐是上天示警,丞相有灾,冥冥之中,皆是天数,两相联系,故臣以为殿下定能有所获也。”

    刘禅仍是忧心忡忡:“唉,但愿如此,两位皇弟,休昭,你们且随朕一同去探望相父,也帮朕劝劝相父,不可废寝忘食,过于劳累,大汉不能没有相父啊。”

    刘理三人赶紧应了,便随御驾往丞相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