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手术

    8月中旬的夜晚，清冷的月光照耀着大地，从湖边吹起的晚风包含着水汽，驱散着白日里沉积下来的暑气。

    赵海潮坐在宿舍的书桌前，正在用倍速播放传输过来的监控视频，记录人员进出的规律。手机上却响起受到信息的提示。

    雪过天晴：赵桑，我们已经决定好了，明天开始准备手术。

    异乡人：我知道了，明天我会赶去医院的。

    雪过天晴：让你费心了

    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吗。赵海潮在心里叹了口气。

    虽说北川吹雪正式入院后，自己就很少去探望她了，但是和北川姐弟的联系在网络的作用下，却相当频繁。因此，对于吹雪病情的治疗进展也是一清二楚。

    北川吹雪的心内膜炎外在症状并不严重，相比大部分患者热型不规则、热程较长的发热现象，她基本没有这方面的困扰，食欲不振、体虚乏力、皮肤苍白等症状也在正常人的范畴之内，更不用提心脏杂音和栓塞等典型症状。

    但是，或许是世间万物自有平衡，上帝在开启一扇窗的同时，也会关闭那扇宽广的大门。命运并没有让吹雪坎坷的人生这么早迎来转折。

    和北川吹雪那轻微的症状相对应的，是她同样不明显的治疗进度。运用抗生素的药物治疗进境缓慢，化验科反复验证致病菌培养结果，测试吹雪对抗生素的敏感性，均找不出问题的答案。

    医生推测，可能是动脉导管未闭造成的心脏结构问题，阻碍了药物流向病灶，虽说目前来看还没有造成什么问题，但心内膜炎的病情啊一直拖着也不是件事，万一细菌的感染程度恶化，很可能会引起严重的并发症。

    在加上北川吹雪的年龄早已超过了动脉导管闭合手术最佳实施的学龄前，因此中岛医生建议争取提早手术。根据以往的类似病例，术后继续药疗，感染常很快得以控制。

    相关的情况北川姐弟已经告知了所有熟识的亲朋好友，经过慎重的讨论商议，北川吹雪果然还是选择了进行手术。虽说顺天堂医院在心脏手术的相关领域经验丰富，但这种不符合预期的意外，仍然让众人对手术的前景蒙上一层阴影。

    接受到确切的手术消息，赵海潮也无心再查看监控。合上电脑，收拾洗漱，准备早点上床，留出足够的精力面对明天未知的结果。

    按下床头的开关，日光灯残留的橘黄光芒迅速熄灭，宿舍里之前还鲜明的场景沉入黑暗之中，只留下模糊的、晦暗的、潜藏的轮廓。

    在深沉夜色的包围中，赵海潮闭上双眼，沉入那无底的梦乡。

    ……

    第二天早上，完成探视登记的赵海潮匆匆推开303病房的大门，充斥着药水味道的病房里，北川吹雪靠着摇起的床头，凝望着窗外的绿化。

    病房里已经有好几位成员，除了北川晴明、长泽嬷嬷、帆坂朋，还有一位穿蓝色长裙的短发女子。

    “赵桑，这是ido咖啡厅的店长真田美子，我和姐姐受了她很多照顾。店长，这是借钱给我们提供手术费用的赵桑。”

    北川晴明为双方做了自我介绍，但在这种氛围下，两人都没有寒暄的心思。点头问好后，赵海潮将目光移向病床上的北川吹雪。

    少女的手上还挂着点滴，药水从巴掌大的袋子里顺流而下，滴过透明的输液管，流到少女纤细的手腕上方，从锋利的静脉滞留针钻入少女青色的静脉。

    她的脸上缺少血色，如雪般苍白，她的声音因虚弱而轻慢，如风般飘渺。病榻上的少女仿佛是冬日里落下的一片雪花，美丽，却又转瞬即逝。

    查房的医生护士走进病房，在检查完北川吹雪的身体状况后，取下了输液装置。中岛医生将手术责任书递了过来，长泽嬷嬷郑重地在代理人姓名一栏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看着北川晴明紧张的样子，赵海潮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中岛医生都说过了，这种手术他们已经做过不知道多少次了，一定会成功的。”

    北川晴明点了点头，但还是难掩眼底的担忧，对此赵海潮也无能为力。

    病床上的北川吹雪看似淡然，但微微颤动的眼睫毛暴露了她内心的波澜，只是比起用无意义的担忧增添众人的忧愁，她选择用平静的表象缓解室内的气氛。

    很快，北川吹雪的手术即将开始，中岛医生带着她准备麻醉，众人只能在手术室外等待结果。

    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可以看见窗外的景色。仿佛是即将下雨，天色一片灰暗，厚实的乌云压在城市的上空，往日里反射蔚蓝天空的玻璃大厦，此刻一片昏沉。

    手术进行了三个小时，众人沉默地等在外面。北川晴明双手合十，仿佛是在像神明祷告。见状，赵海潮唤出意识中的穿越面板，想着那未知的存在祈求好运。

    手术室的红灯熄灭，众多医生护士推着还在麻醉中的北川吹雪走出来。众人围拢上去，询问手术的结果。

    中岛医生一脸严肃，他告诉众人，手术成功了。

    和病房接患者护士、麻醉师、手术室护士一起将吹雪送回病房，真田店长留下来照看她，其他人则前往了中岛医生的办公室。

    手术成功的消息让众人松了口气，但医生凝重的脸色，预示着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见众人到齐，中岛医生公布了手术的过程。北川吹雪的病症和通常动脉导管未闭的症状有些差异，这特殊的心脏险些导致术中大出血，好在顺天堂医院的成员经验丰富，即使将过程带回正轨。

    好消息是，手术已经成功，动脉导管已经闭合，术前的目标达成了。坏消息是，北川吹雪非常规的心脏有可能带来未知的影响，细节上的差异是否会影响到整体，谁也说不准，一切都需要继续观察。

    众人心情复杂的离开了办公室。赵海潮拍拍北川晴明的肩膀：“往好处想，按照医生的说法，这个问题现在并不影响手术的效果。”

    晴明打起精神，感谢了众人的关照，回到病房照看着姐姐。

    下午，北川吹雪醒了过来，得知了医生的诊断。为了防止姐姐过度担忧，晴明弱化了可能的坏消息。

    “没关系的，手术成功就好。为了未知的可能性一直担心，这可不是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少女明亮的眼睛翕动，反过来开导其他人。

    看得出来，因为手术的成功，北川吹雪很开心。而见证了她的健康与喜悦，众人也感到欣慰。

    随后的几天，赵海潮每天早上都回去医院探望北川吹雪。她的精神越来越好，检查的结果没有任何问题，心脏的恢复也十分迅速。

    中岛医生的心也放了下来，根据检查的结果，至少短期内不会出什么问题。他建议北川吹雪都走一走，动一动，这有助于她的恢复。不过，现在还不能离开医院。

    真田店长和长泽嬷嬷都要照看事业，北川晴明只有下班后的晚上有空，因此，白天带北川吹雪活动的任务就落在了赵海潮和帆坂朋身上。

    帆坂朋因为忙于VRMMORPG，时常熬夜到很晚，通常日上三竿才会起床，而赵海潮已经养成了早起晨练的习惯。

    因此，每天早上通常由赵海潮带着吹雪下楼，在花园里闲逛一阵。等到气温升高，就返回病房，与不定时赶来的帆坂朋完成交接。

    在散步的过程中，两人经常互相聊天。北川吹雪讲述着孤儿院里的生活，回忆院长嬷嬷和其他伙伴间的亲情，而赵海潮则是分享大学里的趣事，感叹着课堂的紧凑与社团成员的不靠谱。

    除了增进对于双方过去的了解，吹雪还会和赵海潮商量一些对于未来的安排。根据从帆坂朋提供的消息，为SAO生还者开设的归还者学校似乎有意面向外界招生，而吹雪考虑让晴明就读这所学校。

    作为一所包含众多实践性课程、采取学分制的专门学校，归还者学校的教学质量并不缺乏竞争力，而且SAO生还者的来源多样，复杂的生源造就了开明的校内氛围，如果成功入读，北川晴明至少不会因为孤儿的原因遭受排挤。

    对此赵海潮自无不可。不过由于不确定北川晴明的转学是否受到了自己的干扰，为免影响原著剧情，赵海潮特意叮嘱了晴明，让他入学后尽量避免和一个叫桐谷和人的家伙打交道。

    时间飞速流逝，北川吹雪的状态趋于稳定，虽说没有得到出院许可，但也不必时时照看，赵海潮也减少了探病的频率，逐渐回归以往的生活。

    北川晴明已经顺利入学，而帆坂朋为了关照友人的弟弟，也特地从神奈川县的老家转入归还者学校就读，北川家的事务已经无需操心。

    不同于高中，日本的大学通常在9月中旬进行期末考试并结束第一学期，在10月开始第二学期的生活，因此，赵海潮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准备自己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