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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天意

    却说那晋怀帝被俘后并未被斩,而是被送往平阳。汉赵主刘聪以之旧识,又是贤才,便任命司马炽为仪同三司,封会稽郡公。

    但司马炽又总是刘聪心里过不去的坎:

    他实在爱惜贤明之才,但这人偏偏又是天子:他只要还存在一日,自己就名不正言不顺。于是在自尊心作祟下,刘聪一面任用司马炽,一面屡屡羞辱他,常常故意唤他做宴会上自己的倒酒侍从。

    用意也很明显:你们所谓的天子,也只不过是个给我倒酒的!

    司马炽也不傻,自然清楚刘聪之意,但他更清楚何为“卧薪尝胆”。

    他在等

    一面咬碎了牙往肚子吞地陪笑,一面联络会稽旧人,暗中谋划。

    那一天终于在两年后到来了。

    刘聪宴请诸郡公,司马炽苦等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终于得以同老臣相见,终于得以实施那个他连在梦中都在反复改善的计划

    晚宴一切照旧,司马炽依旧倒酒

    酒过三巡

    司马炽每倒完一次酒,袖中的宝剑便向外半分,他的心也提高半分。最后一次添酒时,刘聪却忽然一把抓住司马炽的衣襟,司马炽顿时僵住。

    刘聪却只是吐着酒气问:“你家骨肉相残,怎么那么厉害?”

    司马炽僵硬地笑了笑,说:“这大概不是人事,是上天的意思。汉赵将应天意受命,所以为陛下互相驱除。况且我家如能奉行武皇大业,各家和睦,陛下怎么能得到天下!”

    这话有两个意思

    除了刘聪听懂的,还隐藏了一句话:

    如果我家但凡正常点,哪轮得上你?

    有的会稽官员听到后不仅潸然泪下

    但

    刘聪其实听懂了,其实也什么都知道

    当夜,本就是鸿门宴!

    于是以哭啼破坏气氛为由,十余会稽官员以及晋朝旧臣在宴会上,当着司马炽的面,尽数被斩

    罢了刘聪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今天就这样吧,地上剩的这坛酒赏你,朕乏了”

    惊魂未定的司马炽恍惚间回到柴房,丢下袖中的工布。无意间瞥见酒壶上竟画了个关云长,却是身戴镣铐,即将被斩

    不能为我所用者,斩

    司马炽蜷缩在角落,身子忍不住地发抖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原来你都知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谁在狂笑?四下环顾无人,才发现竟是自己的胸腔在剧烈起伏。

    大雨倾盆,电闪雷鸣,一条人影闪入

    司马炽心如死灰

    这么快就来了么?

    没曾想等来的却是一句:

    “微臣参见陛下。”

    “真见鬼,这种鸟天气还要出来办事。”呼延晏飞奔向司马炽住的柴房,“不过这个假皇帝总算可以杀了。”

    刚要进院子,却听见一人声音:

    “你的对手,是我。”

    声音不大,却透着浓浓恨意与杀气,不过这只会让呼延晏更加亢奋。

    “阁下不妨现身决斗,我便不喊守卫。”

    一声炸雷

    闪烁间一个蒙面人悄然出现

    呼延晏不认得这人,却认得那人使的兵刃——鎏银柳叶刀!

    “阁下还真是喜欢装神弄鬼。”

    蒙面人没有说话了只是弹了一下刀身,刀铮的一声龙吟。

    “那就让我看看阁下是不是他吧!”龙吟未绝,他已一个箭步冲向蒙面人,却始终没有拔刀,只是手背朝上地横握,大有横劈之势。蒙面人却是不动,而胡刀也在即将挥出的一刻改为上挑。

    呼延晏的心猛地一沉

    “且看这招!呼延晏刀锋一转,转眼已挥出八刀,这“斩八仙”亦是不知所踪。此时虎啸恰停,那柄本就银光流转的柳叶刀顿时化作漫天银星,将呼延晏包裹。呼延晏只能连连退却。

    “不可能!绝不可能!”

    呼延晏左臂又是中刀,最后一刀又是挥空。铛的一声,刀又落地。

    蒙面人步步紧逼,呼延晏瘫坐在地上,湿透了的发束耷拉在脸上,几乎遮住了那双已被恐惧填满的双眼

    “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一丝杀意掠过恐惧,呼延晏拾起刀又扑了上去

    他在送死?不,他只是看到了蒙面人背后闻声而来正悄声靠近的守卫。

    那就用一样的方法让你再死一次!

    乌云又一次被金鳞甲光撕开

    同时三人逼近——

    又是一声炸雷过后,却是四人倒地,只剩呼延晏尚能喘息

    原来那天是这样的情况么……

    “你赢不了他。”

    银光流转,萧尧已挥出九九八十一刀,呼延晏转眼间被剁为肉泥。

    小苟子记住了,

    你才是天下第一刀客。

    萧尧转身返回柴房寻找司马炽

    “陛下,事不宜迟,且随我杀出!”

    司马炽却只是呆呆望着窗外的夜雨,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忽然冒出一句:

    “桌上是大晋的传国之宝,宝剑工布,你带着它走吧。”

    萧尧刚张开嘴,便被司马炽挥手止住。“我已看透这冥冥之中的天意,大晋气数已尽,你我不必逆天而行,自讨苦吃。我此生已尽,但你还有很长的路。至于让你带走工布,也不是让你找机会以它为帜号令天下反汉赵,只是不想这大晋之宝落入刘聪手中。”

    萧尧忽然觉得自己曾经十分熟悉的那个豫章王变得那样陌生

    “事在人为,人定胜天,这不是陛下曾经最深信不疑的话吗?”

    司马炽惨然一笑

    “我曾相信哥哥们可以站出来重振雄风,但是他们不过是在争权夺利;我原以为当了皇帝就能重整朝纲,却发现自己不过是个傀儡;我原以为你们二人会带来转折,但这天却总是让我功败垂成!

    经历了这么多再不信,就是执拗了。”

    司马炽端坐桌前,端起酒碗仔细端详,仿佛看出了碗中流动的琼浆玉露间早已混着鸩酒。

    “你去吧,这段时间是你二人的忠心支撑着朕走下去,如今朕已是满足了。”

    看着司马炽决绝的眼神,萧尧知道已经不可改变。

    “那,微臣告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是萧尧第一次行三拜九叩之礼

    也是最后一次

    此时本是夜晚,却有一刻钟的时间天现红光。在这漫天血雨之中,一人孤身出平阳

    背后传来陶土碎裂的脆声与身体重重撞击地面发出的闷响。

    “天,你究竟想做什么?

    半个时辰之后,血雨止,风雷变,长夜之中一道白虹直冲星柳。转眼间一切又恢复正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夜雨倾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