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漏洞
分离芯片：巴布斯·布兰特与埃德加·戴维斯的通话记录
巴布斯·布兰特：求求你。
巴布斯·布兰特：我走投无路了。
巴布斯·布兰特：求求你，Ed，告诉詹金斯，当时是你让我离开的，当时是你让我回家去看老婆孩子的。
埃德加·戴维斯：巴布斯，这件事不在我的掌握中。
埃德加·戴维斯：我帮不了你。
巴布斯·布兰特：求求你，Ed，我身上一点钱也没有了。我的老婆孩子还需要我来养活，求求你，和詹金斯说说，让我回荒坂工作吧。
埃德加·戴维斯：你已经被开除了，巴布斯，我不能帮你。
反情报部门，荒坂塔。
詹金斯重重地锤了一下办公室桌，很明显，我的汇报对他而言并不愉快。部门里出了泄密者，詹金斯本身的口碑与风评就摇摇可坠，而卡特身份的水落石出则坐实了他的猜想，艾伯纳西正在一步一步做空詹金斯在部门内的权威。
“如果她以为她能肆意像威胁卡特一样威胁我的员工，那她就错了，”詹金斯咬牙切齿道。
“头儿，我们得弄清楚艾伯纳西究竟想要做什么。”我坐在他办公桌对面的皮革沙发上，试图以一个端正又放松的姿势靠在沙发软垫上，以防止正装留下难看的褶皱。
詹金斯的办公室眼下并不明亮，那扇本该筛出阳光和霓虹灯光的落地窗被詹金斯调成了黑色的遮光板，整个办公室只剩下几盏顶光灯还在以微弱的白光照清办公室内物件的轮廓。法兰克福事件已过去半年，詹金斯的疑心病却越来越重，他逐渐疏于和底层部门员工进行紧密沟通，转而眼巴巴地试图通过讨好上级和东京本部来巩固地位。荒坂三郎的死则更让詹金斯的窘境雪上加霜，荒坂赖宣即位无声地宣告着荒坂内部上下将会迎来一场巨大的势力变革，至于变化如何便不是詹金斯等人能决定得了了。而眼下我则被迫成为了詹金斯最受器重的心腹，绞尽脑汁地帮他出那些他永远不会落实的方案，这也让我逐渐可以理解当时V身居此位时疲惫无奈的心境了。
“不，”詹金斯摇了摇头，“我对她想做什么不感兴趣，这个女人，只要她做得出来，她就有信心不会出任何纰漏。”
他的手伸进了办公桌的抽屉中，一阵搜索后，将一块芯片摆在了桌案上。
“我要让她再也说不了话。”
我哑然，不可置信地盯着詹金斯，第一次觉得他的形象变得荒谬可笑了起来——我？他想让我除掉艾伯纳西？尽管荒坂确实能把员工从人变成鬼，但我在步步向上攀升时却从未诞生过杀人的念头，我可以欺骗、讨好、贿赂，用各种非常态的手段获得我想要的回报，但亲手夺走一个人的生命对我而言则太过沉重了。尽管此时我对詹金斯的命令产生了抵触，但还是只能无奈地将芯片接在了自己的神经接口上，旋即艾伯纳西的个人资料迅速弹入我的视野中。
“这是十万欧元，”詹金斯又从抽屉中拿出了一叠纸币，“你需要找一个你足够信任的人，Ed，让她说不了话，或者让她不敢说话。”
“这就是你当时安排给V的任务吗？”
我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听到我的质疑，詹金斯不悦地皱起眉头来。
“我做不到。”
“我没有在请求你，”詹金斯冷冷道，“Ed，我提拔你就像当初提拔V一样，没有人不知道你是在我手下做活的，如果我失败了，你在荒坂也别想好过。”
詹金斯说的是真的，如果他倒下了，艾伯纳西会迅速连带着把我也从荒坂扫地出门。我叹了口气，卡特·史密斯分离芯片的话语在我脑海中一瞬间闪过：“恕我直言，你跟詹金斯都是一路货色。”
詹金斯看出了我的迟疑，便再次提醒我：“没有时间迟疑了，Ed，你我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想要往上爬，就要能接受自己的手有多脏。”
向上爬，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宪章山的生活，在荒坂学院上学直到被开除，在荒坂获得工作、成为反情报部门的特工……我诚然是在向往着公司高层的生活，可我至今为止走出的每一步，都看起来是如此迫不得已，被周遭环境裹挟着前进。
我总有一天会被吃干抹净。
“我知道了，头儿，但这事我不能急，”我最终还是答应了，“有前车之鉴，但我会想办法处理的。”
我离开办公室时，执意没有去取詹金斯留给我的现金，一是为了没有证据，二更是可以给我一个拖延的理由。詹金斯冷哼了一声，不知道他是否察觉出我为难的思绪。
“啊，你在这呢。”
我刚出门，一句冷冰冰的女声就把我叫住。我猛地怔住了，声音的女主人不是别人，正是苏珊·艾伯纳西。
周围的部门员工纷纷侧目，目光在我和艾伯纳西脸上不断游弋，有的人则聚在一起小声地交头接耳，看起来正在猜测接下来的局势将会如何发展。
“……她来做什么？”
“Ed不是詹金斯的人么？”
“这下可有的好看了……”
“和詹金斯的私人会议时间开得挺长啊，”艾伯纳西无视了员工们的闲谈，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我，“特别行动部门系统出现了一个严重漏洞，不排除是被黑客恶意入侵的可能，Ed，我想这是你负责的领域吧。”
说罢，艾伯纳西又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审视了我一番，试图从我身上寻找到我和詹金斯对话内容的蛛丝马迹，我不由得庆幸自己没有去拿那十万美金。
“我这就派人去处理。”
“不，我想要你现场领导，”艾伯纳西轻笑了两声，又是我熟悉的讥笑语气，“我不擅长直接和反情报部门的员工对接，我想，你作为他们的直系领导，处理效率总会比我要高得多。”
“我需要先汇报给詹金斯。”
艾伯纳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以为我亲自过来只是为了找你？别傻了，我和詹金斯有事需要面对面谈谈。”
随后，她忽略我，径直走进詹金斯的办公室。而则我不明白艾伯纳西肚子里买的是什么药，但她的邀约绝非好心，特别行动部门此时恰如龙潭虎穴，也许她只是想试探我的态度，或者她已经想好了办法来对付我。眼下我却没有任何反击的能力，恰如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特别行动部门办公室的环境并没有我想象的纷乱嘈杂，各个员工们似乎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日常工作，全然没有艾伯纳西嘴中所说“有一个严重漏洞”时处理紧急情况的紧张景象。
看出了我的疑虑，屏幕另一边的艾伯纳西通过光学义眼冷淡地向我解释：“我把漏洞控制在了特别行动监管系统内部，这样可以延缓漏洞暴露的时间，我希望这件事能在我们部门内部解决，减少影响。”
“但你还是选择了找我来帮忙，艾伯纳西，你对我还真是器重啊。”
出乎我的意料，艾伯纳西没有对我的这句讥讽做出回应，反而展开了一个灿烂的微笑。这张看似毫无陷阱的电子笑容比任何一句威胁或讽刺都要恐怖，我便突然噤声了，只觉得自己是被巨蟒缠住的可怜猎物，而吐着蛇信子的巨蟒正仰着艾伯纳西这张灿烂的笑脸凝视着我，真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我被特别行动部门的员工指引着走向了一个拉起电子百叶窗的密闭会议厅，两张带有生命维持系统和低温恒定系统的黑客椅被摆放在会议室的正中央，而周围则正围拢着一圈正在小声讨论的部门黑客与特工。
“他来了……”
原本躺在黑客椅上的人动了动，随后摘下了连接在神经接口的数据线，起身欢迎我的到来。我认出了这个身穿散热连体衣的网行者，是哈利·卫斯理，艾伯纳西的助手，同时也是特别行动部门最优秀的黑客。
“头儿，里面的情况不容乐观，”哈利·卫斯理向我点了点头，光学义眼的红光则显示他也同样在和艾伯纳西交谈，“系统的漏洞仍在扩散，我们找不到对方的信息。”
但艾伯纳西只是嗯了一声作为回应，于是卫斯理把头转向我，似乎在等我拿主意。
“……你深入漏洞调查过了吗？”我轻轻咳了一声，“如果是帮派或其他业余者，漏洞数据里往往会暴露它所在的具体地址。”
卫斯理摇了摇头：“我查看过了，这个漏洞……非比寻常，里面……很空洞。”
“空洞？你是说它没有在搜集任何公司内部的信息？”
“不，我不好解释，”卫斯理说道，“它在扩散，就像土地里的蚯蚓一样，它在试图寻找到什么东西，你应该来看一看。”
看得出来，卫斯理非常希望我能亲自看一眼情况。
“我明白了。”
在其他员工的帮助下，我穿上了散热连体衣，将数据线连入自己的神经接口，正式潜入网络空间。
巴布斯·布兰特：求求你。
巴布斯·布兰特：我走投无路了。
巴布斯·布兰特：求求你，Ed，告诉詹金斯，当时是你让我离开的，当时是你让我回家去看老婆孩子的。
埃德加·戴维斯：巴布斯，这件事不在我的掌握中。
埃德加·戴维斯：我帮不了你。
巴布斯·布兰特：求求你，Ed，我身上一点钱也没有了。我的老婆孩子还需要我来养活，求求你，和詹金斯说说，让我回荒坂工作吧。
埃德加·戴维斯：你已经被开除了，巴布斯，我不能帮你。
反情报部门，荒坂塔。
詹金斯重重地锤了一下办公室桌，很明显，我的汇报对他而言并不愉快。部门里出了泄密者，詹金斯本身的口碑与风评就摇摇可坠，而卡特身份的水落石出则坐实了他的猜想，艾伯纳西正在一步一步做空詹金斯在部门内的权威。
“如果她以为她能肆意像威胁卡特一样威胁我的员工，那她就错了，”詹金斯咬牙切齿道。
“头儿，我们得弄清楚艾伯纳西究竟想要做什么。”我坐在他办公桌对面的皮革沙发上，试图以一个端正又放松的姿势靠在沙发软垫上，以防止正装留下难看的褶皱。
詹金斯的办公室眼下并不明亮，那扇本该筛出阳光和霓虹灯光的落地窗被詹金斯调成了黑色的遮光板，整个办公室只剩下几盏顶光灯还在以微弱的白光照清办公室内物件的轮廓。法兰克福事件已过去半年，詹金斯的疑心病却越来越重，他逐渐疏于和底层部门员工进行紧密沟通，转而眼巴巴地试图通过讨好上级和东京本部来巩固地位。荒坂三郎的死则更让詹金斯的窘境雪上加霜，荒坂赖宣即位无声地宣告着荒坂内部上下将会迎来一场巨大的势力变革，至于变化如何便不是詹金斯等人能决定得了了。而眼下我则被迫成为了詹金斯最受器重的心腹，绞尽脑汁地帮他出那些他永远不会落实的方案，这也让我逐渐可以理解当时V身居此位时疲惫无奈的心境了。
“不，”詹金斯摇了摇头，“我对她想做什么不感兴趣，这个女人，只要她做得出来，她就有信心不会出任何纰漏。”
他的手伸进了办公桌的抽屉中，一阵搜索后，将一块芯片摆在了桌案上。
“我要让她再也说不了话。”
我哑然，不可置信地盯着詹金斯，第一次觉得他的形象变得荒谬可笑了起来——我？他想让我除掉艾伯纳西？尽管荒坂确实能把员工从人变成鬼，但我在步步向上攀升时却从未诞生过杀人的念头，我可以欺骗、讨好、贿赂，用各种非常态的手段获得我想要的回报，但亲手夺走一个人的生命对我而言则太过沉重了。尽管此时我对詹金斯的命令产生了抵触，但还是只能无奈地将芯片接在了自己的神经接口上，旋即艾伯纳西的个人资料迅速弹入我的视野中。
“这是十万欧元，”詹金斯又从抽屉中拿出了一叠纸币，“你需要找一个你足够信任的人，Ed，让她说不了话，或者让她不敢说话。”
“这就是你当时安排给V的任务吗？”
我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听到我的质疑，詹金斯不悦地皱起眉头来。
“我做不到。”
“我没有在请求你，”詹金斯冷冷道，“Ed，我提拔你就像当初提拔V一样，没有人不知道你是在我手下做活的，如果我失败了，你在荒坂也别想好过。”
詹金斯说的是真的，如果他倒下了，艾伯纳西会迅速连带着把我也从荒坂扫地出门。我叹了口气，卡特·史密斯分离芯片的话语在我脑海中一瞬间闪过：“恕我直言，你跟詹金斯都是一路货色。”
詹金斯看出了我的迟疑，便再次提醒我：“没有时间迟疑了，Ed，你我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想要往上爬，就要能接受自己的手有多脏。”
向上爬，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宪章山的生活，在荒坂学院上学直到被开除，在荒坂获得工作、成为反情报部门的特工……我诚然是在向往着公司高层的生活，可我至今为止走出的每一步，都看起来是如此迫不得已，被周遭环境裹挟着前进。
我总有一天会被吃干抹净。
“我知道了，头儿，但这事我不能急，”我最终还是答应了，“有前车之鉴，但我会想办法处理的。”
我离开办公室时，执意没有去取詹金斯留给我的现金，一是为了没有证据，二更是可以给我一个拖延的理由。詹金斯冷哼了一声，不知道他是否察觉出我为难的思绪。
“啊，你在这呢。”
我刚出门，一句冷冰冰的女声就把我叫住。我猛地怔住了，声音的女主人不是别人，正是苏珊·艾伯纳西。
周围的部门员工纷纷侧目，目光在我和艾伯纳西脸上不断游弋，有的人则聚在一起小声地交头接耳，看起来正在猜测接下来的局势将会如何发展。
“……她来做什么？”
“Ed不是詹金斯的人么？”
“这下可有的好看了……”
“和詹金斯的私人会议时间开得挺长啊，”艾伯纳西无视了员工们的闲谈，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我，“特别行动部门系统出现了一个严重漏洞，不排除是被黑客恶意入侵的可能，Ed，我想这是你负责的领域吧。”
说罢，艾伯纳西又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审视了我一番，试图从我身上寻找到我和詹金斯对话内容的蛛丝马迹，我不由得庆幸自己没有去拿那十万美金。
“我这就派人去处理。”
“不，我想要你现场领导，”艾伯纳西轻笑了两声，又是我熟悉的讥笑语气，“我不擅长直接和反情报部门的员工对接，我想，你作为他们的直系领导，处理效率总会比我要高得多。”
“我需要先汇报给詹金斯。”
艾伯纳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以为我亲自过来只是为了找你？别傻了，我和詹金斯有事需要面对面谈谈。”
随后，她忽略我，径直走进詹金斯的办公室。而则我不明白艾伯纳西肚子里买的是什么药，但她的邀约绝非好心，特别行动部门此时恰如龙潭虎穴，也许她只是想试探我的态度，或者她已经想好了办法来对付我。眼下我却没有任何反击的能力，恰如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特别行动部门办公室的环境并没有我想象的纷乱嘈杂，各个员工们似乎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日常工作，全然没有艾伯纳西嘴中所说“有一个严重漏洞”时处理紧急情况的紧张景象。
看出了我的疑虑，屏幕另一边的艾伯纳西通过光学义眼冷淡地向我解释：“我把漏洞控制在了特别行动监管系统内部，这样可以延缓漏洞暴露的时间，我希望这件事能在我们部门内部解决，减少影响。”
“但你还是选择了找我来帮忙，艾伯纳西，你对我还真是器重啊。”
出乎我的意料，艾伯纳西没有对我的这句讥讽做出回应，反而展开了一个灿烂的微笑。这张看似毫无陷阱的电子笑容比任何一句威胁或讽刺都要恐怖，我便突然噤声了，只觉得自己是被巨蟒缠住的可怜猎物，而吐着蛇信子的巨蟒正仰着艾伯纳西这张灿烂的笑脸凝视着我，真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我被特别行动部门的员工指引着走向了一个拉起电子百叶窗的密闭会议厅，两张带有生命维持系统和低温恒定系统的黑客椅被摆放在会议室的正中央，而周围则正围拢着一圈正在小声讨论的部门黑客与特工。
“他来了……”
原本躺在黑客椅上的人动了动，随后摘下了连接在神经接口的数据线，起身欢迎我的到来。我认出了这个身穿散热连体衣的网行者，是哈利·卫斯理，艾伯纳西的助手，同时也是特别行动部门最优秀的黑客。
“头儿，里面的情况不容乐观，”哈利·卫斯理向我点了点头，光学义眼的红光则显示他也同样在和艾伯纳西交谈，“系统的漏洞仍在扩散，我们找不到对方的信息。”
但艾伯纳西只是嗯了一声作为回应，于是卫斯理把头转向我，似乎在等我拿主意。
“……你深入漏洞调查过了吗？”我轻轻咳了一声，“如果是帮派或其他业余者，漏洞数据里往往会暴露它所在的具体地址。”
卫斯理摇了摇头：“我查看过了，这个漏洞……非比寻常，里面……很空洞。”
“空洞？你是说它没有在搜集任何公司内部的信息？”
“不，我不好解释，”卫斯理说道，“它在扩散，就像土地里的蚯蚓一样，它在试图寻找到什么东西，你应该来看一看。”
看得出来，卫斯理非常希望我能亲自看一眼情况。
“我明白了。”
在其他员工的帮助下，我穿上了散热连体衣，将数据线连入自己的神经接口，正式潜入网络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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