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汴京

    一条湿湿嗒嗒的小路上，一高一矮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上面，高一些的那个背上背着个布兜，鼓鼓囊囊的看不出来里面是什么，矮一些的少年怀里抱着一个包裹成长条的布包。

    远处是高大巍峨的城墙，刚下过雨，陈旧的墙体上湿漉漉的颜色更加鲜明，但依旧掩盖不住那残破。宽敞街道上没什么人，有的只是一队队巡逻着的士兵，昔日热闹非凡的汴京城这兄弟二人是见不到了。

    “哥，咱去哪啊，这七拐八拐的你不会想把我卖了吧？听师父说这城里有专门收小孩的”跟在后面的少年就这么冷不丁的说道。

    个子高一些的少年头也不的说“你都已经饿到想把自己卖掉的地步了？”

    跟在身后的少年昂头“嗯”了一声。

    随后两人相继沉默了许久，终于高个子少年憋不住了，装作大人的模样中气十足的说“放心吧，你哥养一个女娃子还是不成问题的.....再说你也十四了，不是小孩儿了”

    跟在后面的少年闷声闷气的说道，“还要走多久啊，师父不会是骗咱的吧，”

    走在前面的少年没理她，只顾着在街道的两侧寻摸着，倒是那女娃子一身男子打扮，头上戴着个结式幞头，身上的袍子倒也算是干净，脸上有些泥，声音也很是中性，旁人若是看了怕是也看不出这是个女娃。

    过一场雨后的汴京有些凉，雨不大，但足以让远离御街的巷子里上变得泥泞，本该是铺着地砖的，但现在没了，因为这里的守军要加固城墙。

    二人又走了许久，到了一家临街医馆前面停下了，门匾上写着四个大字“德仁医馆”高个少年上前推了门，推不开，随即两人绕到后街，后街邻着一条小河，河的两侧皆是一些柳树，正是七月，绿意盎然。

    一大一小两人打量着比别人家院子高了一头的院墙，门上是没上锁的，二人对视了一眼，随即上前叩门，过了片刻，门开了，探出一半身子，是个女子，很是秀气，惊异的打量着兄妹二人，怯怯的问道“你们找谁？”

    兄妹二人显然猜到里面有人了，但看到真有人开门，还是略显惊讶，随即直接回答道，“这家医馆是某家师父的，某家来时师父不曾说过将医馆里有旁人，小娘子是......？”

    这下那女子慌了神，沉默片刻后说道“原来是主人家回来了，快请进吧，奴的大父在城墙上做工，奴还以为是他回来了，”说完让开门退到了一侧。

    兄妹二人对视了一眼不疑有他，迈步进了院中，那女子也没关门，默默的站在一旁，耷拉着个脑袋，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却是只剩下了尴尬......

    进门后的两人打量了院子一圈，倒是挺整洁的，但他俩还不打算进屋子，毕竟是有人住着的。

    身影矮小的少年指着高个少年对着那女子说道：“这是某的哥哥，某是他弟弟，可以弄些水来吗，一路赶来竟是忘了吃饭....”此时正值黄昏，倒也到了该吃饭的时候。

    身后那女子随即抬起头出声说道：“额，请二位快进屋吧，奴去给二位公子煮茶，晚饭还要等些才好...”

    “就不进屋了，先等你大父回来吧”少年继续说道。

    女子回应着说道“嗯，大父应该快回来了，通常都是这个时间，奴去给二位煮茶”她也不好意思说随便坐的什么话，毕竟他们才是主人....说完转身去弄茶水去了。

    高个子少年回头冲着矮个少年沉声说道：“说你多少次了，见到别人要礼貌一些，你呢？刚进门就向人家要饭，以后怎么......”不等他说完矮个少年直接打断道“谁跟你似的见了人就说不出来话，不然咱俩等小虫儿投喂啊？”高个少年被堵的说不出话来，随即把布兜放到了屋檐下说道：“你说你非得带着这些东西干啥，硌的我背疼”

    只听那少年回答说：“怕你给我饿死.....”

    高个少年更加无语.....俩人就这傻站着。

    高个少年背着的是一兜核桃，是从他们师父那里带来的，他们师父是个野道士，五年前在汴京这儿买了门面开了家医馆，准备养老的，想着城里人多热闹，老年生活不显得那么凄苦，可是这地方太热闹了，受不了，根本受不了。

    苦苦坚持了半年还是走了，回山里的路上碰到了这俩孩子，那时候虽然战事扯不到内地，但天灾人祸依然有不少人流离失所，索性一并收为弟子，大的叫陈辛，小的叫许清，他俩自然也不是亲兄妹，路上的苦命人结伴而已，两人身世却是惊人的相似。

    逃荒的路上亲人相继离去，那时才九岁的许清抱着母亲的尸体痛哭，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家人吃不饱饭，不知道为何么一直走在路上，不知道为什么路过的那些大城见到他们成群结队的灾民统统紧闭大门，路上的人只是说着去汴京，官家在汴京，青天大老爷在汴京，去那里能吃饱饭，于是他们就走着......可是还没走到，她的家人就相继离去了......哭昏了的许清趴在母亲的身上，路过的人只当他们是死了，没人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