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道谢
大厅内，李漠正颇为热切地同坐在客座上的人物交谈，李焱却是立在了他身后，眉头微蹙，脸上带着几分紧张的神色。
两位长辈的言语间，时不时传出几句谬赞，就其内容，都是在夸奖李焱的为人品格。而作为赞美的当事人，李焱丝毫不觉得这些话能让他骄傲，反倒是略微尴尬。
在他们二人的话里，自己往日不学无术的贪玩形象一扫而空，仿佛几乎就不曾存在过，取而代之的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见义勇为无私无畏的英雄少年。
虽然不懂，但李焱还是明白，这是所谓的“谈话艺术”，简称“话术”，并非单纯的拍马屁和奉承，没准言语间，父亲正在与对方互相套话也说不定。可即便如此，被莫名地过度夸耀一番后，饶是他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他可没那么优秀。
“咳咳，乔戈先生，您此次登门拜访，应该不仅仅是道谢那么简单吧？”
一番交流后，李漠和乔戈仿佛有默契一般，同时止住，并端起热茶微吮润桑。
十数米的停滞后，李漠率先发问。
起初，得知乔戈到访，不明情况的李漠可是诚惶诚恐的招待，生怕自己是否招惹了什么无端是非。
毕竟，裁判所惩戒城主的消息，早已传得人人皆知，而五骑中，唯一没有刻意掩盖样貌的乔戈，则被当作了他们这个小团体的代言人。
因此，乔戈的登门拜访，对李漠来说，无异于裁判所亲临一样，自然要小心接待。
纵使得知他是来感谢李焱与格斯力曾救他一命的恩情，可李漠也不曾松懈神经，长年与霍家斗智斗勇，促使他时刻抱持着警惕心。他以为，乔戈此番前来，绝不会是单单道谢那么简单，说不好别有所图。
但愿，只是他想多了吧，李漠曾想……
“看来，李府主是对我抱有疑心啊。没错，我确实是同裁判所的诸位大人一同前来，但也仅仅是同行而已，并无更深层的关系，请你不用担心。”
李漠皮笑肉不笑的笑了笑，显然完全没有相信他的说辞。
见状，轮到乔戈笑了笑，他的表情十分轻松，没有任何沉重的情绪夹杂在里面。
李漠不信他是有原因的，毕竟他自身早已卷入了一场稍有不慎就会身死命陨、家破人亡的博弈中，出于安全考虑，李漠并不能信服一名外人，尤其是一名同裁判所存在瓜葛的外人。
即便真的只是来道谢……
大概是看出当前的境况，如果自己不明确来意，本应欢快的谈话极有可能演变成压抑的谈判，乔戈服了软。
“好吧好吧，我输了，这次前来，确实还有别的目的。”乔戈一边说着，一边伸进怀里，摸索着什么东西。
这一动作，让李漠脸色凝重起来，他将专注提升到了顶点，心跳也开始变得急促，盖在扶手上的掌心，更是暗暗运起了斗气。
这是要掏出什么？逮捕令？镣铐？兵刃？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危机的念头，愈来愈盛。
只听一声清脆的拍响，一张淡蓝色的纸张，被乔戈轻飘飘地丢在了桌上，将李漠的胡思乱想打断。
“这是！”
李漠好奇的伸过头，打量了几眼，身体和瞳孔皆猛然一震，瞬间认出了这张纸所代表的意味。
“李府主真是见多识广啊，不错！这正是角斗场学园的入学劵。”掏出它的乔戈，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
毕竟角斗场学园的入学劵，其本身便是一种极为罕见的东西。
正如当初，格斯力教育李焱时所说的那般，角斗场确实是面向平民开放的学习机构，但每年能得以入学的人，却是少之又少，只因其过于严苛的招生条件，而这张入学劵，就是必须条件之一。
每季度，各大角斗场都会发放不同数量的入学劵，将它们交与巡查员，去寻找有潜力的候补生。
倘若能得以挤进角斗场学园，习得一招半式斗技，那将是强盛实力、光宗耀祖的大好事。因此每次巡查员出现之际，都会有无数的人从各地冒出、赶来，蜂拥而至，试图求得一张入学劵。
然而入学劵过于稀罕，往往是有价无市，更何况，入学劵也并不是完全是有钱就能买得到，毕竟角斗场需要的是人才，而不是钱财。
倘若巡查员在外发现什么有天资的人，就会将价值千金的入学劵，免费赠予他们……至于他们能否保得住，避免被红眼的人夺走，抑或是抵挡不住诱惑，将其兜售，那就不是他们该管的事了。
机缘，他们已经送出，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他人的造化。
话虽如此，可想要入学角斗场学园，也并不是只有入学劵这一途径，还有另一种方法——保送名额。
可保送名额的数目与珍稀程度，更甚于入学劵，没有关键人物的推荐与担保，几乎不可能实现。
就在李漠认出了入学劵的同一时间，另有一道炽热的目光，死死盯在入学劵上。
是李焱的目光。
尽管他还不清楚入学劵的有多珍稀，只知道是个前往角斗场学习斗技的敲门砖，仅此而已，可依然能感受到内心中升起一股燥热，一股对实力的憧憬。他下意识舔了舔嘴唇，眼睛眨也不眨，就那样持续地注视。
“莫非，乔戈先生，您是一名巡查员？”李漠的脸上，又浮现出一层敬意，但眼眸深处的并未露出松懈的神色。
“呵呵，你要这么理解，倒也无可厚非。这是我从某个巡查员好友哪里获赠的，算是半个巡查员了吧。”
瞧见李焱着迷的样子，乔戈心头有些得意，果然选这个，作为赠送给年轻人的礼物，基本是一打一个准。
“这是我送与令公子的薄礼。正所谓英雄出少年，李焱小兄弟年纪轻轻，就深谙‘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道理，难得可贵的是还能将之准确落实。我个人认为，不妨送他去那里深造，长长见识，待到学成归来，也能更好的保护家族，不是么。”
“没错！”
“不对。”
在乔戈表达出自己的看法后，两个完全相反的回复，同时响起。
李焱有些讶异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他实在想不明白，乔戈说的话，有什么不对的，竟会遭到反对。
要知道，父亲为了让自己回到修炼的正轨，可是煞费苦心，如今有个可以让自己更上一层楼的门票，父亲又有什么理由要将之拒绝？
哪知，李漠丝毫没有搭理站在身侧，处于愤懑之中的李焱，只是淡淡看向乔戈，说了一句：“乔戈先生，我还有事，就不留您了，犬子只是做了他该做的事，不值得夸耀。”
话毕，他还不忘抬起手，扇起一阵劲风，将平躺在桌上的入学劵，送回到乔戈的怀里。
接着，他拉起李焱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不清楚自己是有何得罪，引得李漠要干脆得下达逐客令，乔戈只能面带苦笑，摇摇头，将入学劵收好，转身悻悻离开。
……
“叩叩”
未等答应，房门就被从外推开，李漠小步迈入，踱到床前。
见着父亲到访，李焱赶紧坐起身，向着前方点点头：“父亲，您来了。”
夜已深，房内也点上了烛台，但依然没法褪去李漠脸上的阴沉之色，看他几次三番张开嘴，想要述说什么，可最终，都只是张了张，就立马闭上，仿佛内心中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郁结。
长叹一口气，李漠的脸上难得挤出了一丝微笑，轻手拍了拍桌子，示意李焱：“来，坐这里，我有点事情想要和你说一说。”
李焱顺应着走过去，在方桌另一侧坐下，面无表情地盯着李漠，虽然嘴上没有说，但单看其闷闷不乐的表情，明显是还对拒收入学劵一事抱有怨气。
李漠握住双手，眼睛有些躲闪，微微张开的嘴半天没说话，尚在组织语言，好像接下来要说的内容，需要下足勇气才能开口。
片刻，李漠深吸一口气，说：“焱儿，为父拒绝入学劵，是为你好，希望你能理解。”
原本还以为父亲组织语言组织半天，要吐出什么金玉良言呢，结果就这？只是为自己的“一言堂”打上亲情牌？
李焱的神色变得有些阴沉和冰冷，他毫不客气且直接的说：“父亲，您想做什么，直接做就是了，用不着打上这些冠冕堂皇的噱头，这样只会显得你很虚伪。”
被儿子语气不善的呛了一句，李漠愣了愣，又摇摇头。李焱不信任他，也是理所当然的，这是自己太过于关注家族事务，疏忽他的苦果。加上还没告诉他，家族的秘密，以及拒绝入学劵的理由，只要将它们悉数告知，想必李焱一定能理解自己的苦衷。
李漠对此深信不疑。
但是，李焱尚未成年，行为处事也不如他哥哥成熟，思考方式都尚显幼稚，将这些重要事情告诉他，真的合适吗？会不会因为他的无心之过，引来灾厄？要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小家族斗争的问题，而是直接上升到国家层次。
思索片刻，又是一声长叹，李漠终于做出决定。
他要将一切，告诉李焱！
两位长辈的言语间，时不时传出几句谬赞，就其内容，都是在夸奖李焱的为人品格。而作为赞美的当事人，李焱丝毫不觉得这些话能让他骄傲，反倒是略微尴尬。
在他们二人的话里，自己往日不学无术的贪玩形象一扫而空，仿佛几乎就不曾存在过，取而代之的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见义勇为无私无畏的英雄少年。
虽然不懂，但李焱还是明白，这是所谓的“谈话艺术”，简称“话术”，并非单纯的拍马屁和奉承，没准言语间，父亲正在与对方互相套话也说不定。可即便如此，被莫名地过度夸耀一番后，饶是他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他可没那么优秀。
“咳咳，乔戈先生，您此次登门拜访，应该不仅仅是道谢那么简单吧？”
一番交流后，李漠和乔戈仿佛有默契一般，同时止住，并端起热茶微吮润桑。
十数米的停滞后，李漠率先发问。
起初，得知乔戈到访，不明情况的李漠可是诚惶诚恐的招待，生怕自己是否招惹了什么无端是非。
毕竟，裁判所惩戒城主的消息，早已传得人人皆知，而五骑中，唯一没有刻意掩盖样貌的乔戈，则被当作了他们这个小团体的代言人。
因此，乔戈的登门拜访，对李漠来说，无异于裁判所亲临一样，自然要小心接待。
纵使得知他是来感谢李焱与格斯力曾救他一命的恩情，可李漠也不曾松懈神经，长年与霍家斗智斗勇，促使他时刻抱持着警惕心。他以为，乔戈此番前来，绝不会是单单道谢那么简单，说不好别有所图。
但愿，只是他想多了吧，李漠曾想……
“看来，李府主是对我抱有疑心啊。没错，我确实是同裁判所的诸位大人一同前来，但也仅仅是同行而已，并无更深层的关系，请你不用担心。”
李漠皮笑肉不笑的笑了笑，显然完全没有相信他的说辞。
见状，轮到乔戈笑了笑，他的表情十分轻松，没有任何沉重的情绪夹杂在里面。
李漠不信他是有原因的，毕竟他自身早已卷入了一场稍有不慎就会身死命陨、家破人亡的博弈中，出于安全考虑，李漠并不能信服一名外人，尤其是一名同裁判所存在瓜葛的外人。
即便真的只是来道谢……
大概是看出当前的境况，如果自己不明确来意，本应欢快的谈话极有可能演变成压抑的谈判，乔戈服了软。
“好吧好吧，我输了，这次前来，确实还有别的目的。”乔戈一边说着，一边伸进怀里，摸索着什么东西。
这一动作，让李漠脸色凝重起来，他将专注提升到了顶点，心跳也开始变得急促，盖在扶手上的掌心，更是暗暗运起了斗气。
这是要掏出什么？逮捕令？镣铐？兵刃？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危机的念头，愈来愈盛。
只听一声清脆的拍响，一张淡蓝色的纸张，被乔戈轻飘飘地丢在了桌上，将李漠的胡思乱想打断。
“这是！”
李漠好奇的伸过头，打量了几眼，身体和瞳孔皆猛然一震，瞬间认出了这张纸所代表的意味。
“李府主真是见多识广啊，不错！这正是角斗场学园的入学劵。”掏出它的乔戈，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
毕竟角斗场学园的入学劵，其本身便是一种极为罕见的东西。
正如当初，格斯力教育李焱时所说的那般，角斗场确实是面向平民开放的学习机构，但每年能得以入学的人，却是少之又少，只因其过于严苛的招生条件，而这张入学劵，就是必须条件之一。
每季度，各大角斗场都会发放不同数量的入学劵，将它们交与巡查员，去寻找有潜力的候补生。
倘若能得以挤进角斗场学园，习得一招半式斗技，那将是强盛实力、光宗耀祖的大好事。因此每次巡查员出现之际，都会有无数的人从各地冒出、赶来，蜂拥而至，试图求得一张入学劵。
然而入学劵过于稀罕，往往是有价无市，更何况，入学劵也并不是完全是有钱就能买得到，毕竟角斗场需要的是人才，而不是钱财。
倘若巡查员在外发现什么有天资的人，就会将价值千金的入学劵，免费赠予他们……至于他们能否保得住，避免被红眼的人夺走，抑或是抵挡不住诱惑，将其兜售，那就不是他们该管的事了。
机缘，他们已经送出，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他人的造化。
话虽如此，可想要入学角斗场学园，也并不是只有入学劵这一途径，还有另一种方法——保送名额。
可保送名额的数目与珍稀程度，更甚于入学劵，没有关键人物的推荐与担保，几乎不可能实现。
就在李漠认出了入学劵的同一时间，另有一道炽热的目光，死死盯在入学劵上。
是李焱的目光。
尽管他还不清楚入学劵的有多珍稀，只知道是个前往角斗场学习斗技的敲门砖，仅此而已，可依然能感受到内心中升起一股燥热，一股对实力的憧憬。他下意识舔了舔嘴唇，眼睛眨也不眨，就那样持续地注视。
“莫非，乔戈先生，您是一名巡查员？”李漠的脸上，又浮现出一层敬意，但眼眸深处的并未露出松懈的神色。
“呵呵，你要这么理解，倒也无可厚非。这是我从某个巡查员好友哪里获赠的，算是半个巡查员了吧。”
瞧见李焱着迷的样子，乔戈心头有些得意，果然选这个，作为赠送给年轻人的礼物，基本是一打一个准。
“这是我送与令公子的薄礼。正所谓英雄出少年，李焱小兄弟年纪轻轻，就深谙‘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道理，难得可贵的是还能将之准确落实。我个人认为，不妨送他去那里深造，长长见识，待到学成归来，也能更好的保护家族，不是么。”
“没错！”
“不对。”
在乔戈表达出自己的看法后，两个完全相反的回复，同时响起。
李焱有些讶异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他实在想不明白，乔戈说的话，有什么不对的，竟会遭到反对。
要知道，父亲为了让自己回到修炼的正轨，可是煞费苦心，如今有个可以让自己更上一层楼的门票，父亲又有什么理由要将之拒绝？
哪知，李漠丝毫没有搭理站在身侧，处于愤懑之中的李焱，只是淡淡看向乔戈，说了一句：“乔戈先生，我还有事，就不留您了，犬子只是做了他该做的事，不值得夸耀。”
话毕，他还不忘抬起手，扇起一阵劲风，将平躺在桌上的入学劵，送回到乔戈的怀里。
接着，他拉起李焱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不清楚自己是有何得罪，引得李漠要干脆得下达逐客令，乔戈只能面带苦笑，摇摇头，将入学劵收好，转身悻悻离开。
……
“叩叩”
未等答应，房门就被从外推开，李漠小步迈入，踱到床前。
见着父亲到访，李焱赶紧坐起身，向着前方点点头：“父亲，您来了。”
夜已深，房内也点上了烛台，但依然没法褪去李漠脸上的阴沉之色，看他几次三番张开嘴，想要述说什么，可最终，都只是张了张，就立马闭上，仿佛内心中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郁结。
长叹一口气，李漠的脸上难得挤出了一丝微笑，轻手拍了拍桌子，示意李焱：“来，坐这里，我有点事情想要和你说一说。”
李焱顺应着走过去，在方桌另一侧坐下，面无表情地盯着李漠，虽然嘴上没有说，但单看其闷闷不乐的表情，明显是还对拒收入学劵一事抱有怨气。
李漠握住双手，眼睛有些躲闪，微微张开的嘴半天没说话，尚在组织语言，好像接下来要说的内容，需要下足勇气才能开口。
片刻，李漠深吸一口气，说：“焱儿，为父拒绝入学劵，是为你好，希望你能理解。”
原本还以为父亲组织语言组织半天，要吐出什么金玉良言呢，结果就这？只是为自己的“一言堂”打上亲情牌？
李焱的神色变得有些阴沉和冰冷，他毫不客气且直接的说：“父亲，您想做什么，直接做就是了，用不着打上这些冠冕堂皇的噱头，这样只会显得你很虚伪。”
被儿子语气不善的呛了一句，李漠愣了愣，又摇摇头。李焱不信任他，也是理所当然的，这是自己太过于关注家族事务，疏忽他的苦果。加上还没告诉他，家族的秘密，以及拒绝入学劵的理由，只要将它们悉数告知，想必李焱一定能理解自己的苦衷。
李漠对此深信不疑。
但是，李焱尚未成年，行为处事也不如他哥哥成熟，思考方式都尚显幼稚，将这些重要事情告诉他，真的合适吗？会不会因为他的无心之过，引来灾厄？要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小家族斗争的问题，而是直接上升到国家层次。
思索片刻，又是一声长叹，李漠终于做出决定。
他要将一切，告诉李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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