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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崇政殿堂 徽宗品茶论政

    作为殿帅府太尉,军队首长,高俅每天都有晨练的习惯。他一般情况是颠了一百个球,射十次门。可是今天他什么也没做,早早地来到餐桌旁等候高衙内。

    高衙内昨晚和燕青喝庆功酒折腾到半夜,他起来吃早餐晚了些。此刻,他见到父亲高俅的脸色非常难看。

    “你个小兔崽子,是不是盼我早死呀?”父子一见面,高俅就骂上了。

    “爹,此话怎讲呀?”

    “你还和我装糊涂,射箭比赛是怎么回事?”

    “燕青中了头彩呀!”

    “皇上为此事非常恼怒,你知道吗?”

    “皇上难道输不起嘛?”

    “混蛋!你们干的勾当,难道皇上会看不出来?”

    “看出什么?”

    “儿子,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高俅压低了声音,拍着桌子说道。

    “我没作弊。”

    “谁信呀?”

    “难道只允许官府作弊,就不允许老百姓作弊嘛?”

    这句话给高俅问愣了,他沉吟了片刻说道:“儿子,没作弊就是没作弊,说这些干啥?”

    听父亲高俅这么一说,高衙内笑了,“父亲,你和皇上有多年踢球的交情,这点小事根本就不算事。”

    “哼!你说得轻松,再这么作死,我早晚会被皇上踢出朝廷的。”

    “父亲,孩儿以后不会胡闹了。”

    “这两天正好是假期,我还不用上朝,你要和闫四定好攻守同盟,知道吗?”

    “知道了,父亲放心!”

    “吃饭吧!”高俅火气来得快去的也快。

    “太尉大人,皇上请你去喝茶。”闫四推门进来说道。

    “什么时候?”

    “就是现在,轿子在门口等着呢。”

    “哼!瞧瞧你们俩人干的好事。”高俅生气地放下碗筷,一脸严肃站起身来。高衙内和闫四此时吓得一声不吭,他们都清楚:别说是皇上请去喝茶,就是开封府请去喝茶,罪过都轻不了。

    高俅一路上都在想著应对措施,他进入皇宫的脚步极为缓慢,当他推开崇政殿的大门,故作镇静地走进去时,皇上都没正眼瞧他。

    此时。

    宋徽宗正坐在龙榻上聚精会神地批阅着奏折,在不远处有一个小桌,符宝郎王黼已经铺开纸墨笔砚,准备随时书写会议纪要。

    这不是正式会议,只有朝廷重臣参加。蔡太师已经先到了,他指了指旁边的座位让高俅坐下,提醒他不要打扰皇上。童贯过来给高俅沏了一杯浓郁的香茗,高俅注意到每个人桌前都同样放着一碗。

    宋徽宗批完奏折缓慢地抬起头来,他端起茶碗平静地说道:“这是北苑的贡品,今年的新茶,请品尝。”

    众人举杯饮茶。

    “好茶,好茶。”蔡京,高俅吧唧着嘴抢着说道。

    “朕点的茶,味道还不错吧?”宋徽宗洋洋自得。

    “皇上茶艺高超,味道确实与众不同。”高俅吹捧道。

    “太尉大人,看过朕写的《大观茶论》吗?”

    “皇上的经典著作,臣每日拜读。”

    “既然你看过那书,应知朕在《采择》篇中曾经写道:撷茶宜用爪断芽,不宜以指揉,虑气汗熏渍,茶不鲜洁。”

    “臣看到这句话了。”

    “采茶,朕都需考究,作事更应严明。如果把朝廷社稷比作为茶中的雀舌斗品,我是绝对不允许一双污秽的、贪赃枉法的手去玷污它的!”徽宗说完,把茶杯重重地放在了桌上,目光如炬看着高俅。

    高俅早有心理准备,他没有慌乱,而是徐缓地站起身来说道:“臣闻言: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茶而解之。喝茶有清热解毒、消除烦恼的功效,微臣希望皇上再饮一杯,平复一下心情!”

    宋徽宗没有想到高俅和他打太极拳,避开了问题的锋芒。这时,童贯又给每人满上第二杯茶。徽宗接过新茶一口喝下,继续说道:

    “朕在《序言》还曾讲道:天下之士,励志清白。兢为闲暇修索之玩,莫不碎玉锵金、啜英咀华,较筐箧之精、争鉴裁之别。我朝实行科举,选人如同鉴茶。你们作为朝廷重臣、朕的心腹,做事更应公正廉洁,不能徇私枉法。蔡太师,你给评价一下射箭比赛的情况。”宋徽宗要发难了。

    “启禀皇上,科举考核作为我朝选拔人才的根本制度,在任何一个环节上,都是绝对不允许有舞弊行为的。可是,熊安上他武功盖世,射术精良,却最终失靶。据坊间传言,此事发生得甚为诡异。”蔡京知道皇上要他说什么。

    “太师所言极是!熊安上是微臣选出的武状元,因此,微臣更希望他能斩获大奖,来印证我的伯乐之才。他没发挥好,我也是颇为遗憾的。但是,微臣更认为:任何猜测性的、对赛事公正的质疑,都是对朝廷制度的诋毁。”

    “我就是为了保证制度的公正才提出质疑的。”蔡京步步紧逼。

    高俅没有示弱,继续说道:“就拿熊安上来讲,他一家多人考中进士,坊间也有传言,说其,家族势力影响了考试结果;还说什么:殿试结果难服众,进士及第有名堂!”高俅不但不承认儿子为燕青作弊,还转守为攻。同样以传言的方式,说蔡京主管的“文”进士选拔也不合理。文武二臣针锋相对了。

    “两位爱卿,你们都是朝廷的忠臣,朕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们。但是,我奉劝你们,在严于律己的同时,还要管好下属、尤其是家人!高太尉,你如果一再怂恿你的儿子胡来,我朝的尊严何在啊?”

    “皇上,您批评的对!自从发生了昨天之事,微臣一夜没有合眼。现在,我已经想好了补救措施。”

    “什么措施?”

    “我让燕青把赢得的房产退还给熊驸马。”

    “不必了!”宋徽宗摇头拒绝,“那样做使朕失信于民的。再者说,熊状元能不能当成驸马,还不一定呢。”

    “皇上,既然太尉有方法要回房产,定是不会毁坏您的名声的。房子不给熊状元,作为皇上微服私访的歇脚处,我看也是蛮好的。”蔡京替皇上砸实此事,他倒要看看,高俅有何高招把房子给要回来。

    “好,我相信高太尉能说到做到!”宋徽宗就坡下驴。

    “多谢皇上和蔡太师的信任。”

    童贯继续斟茶,这已经是第三泡了。三人喝茶高兴,宋徽宗又饶有兴致地说道:“茶道言,崖必阳,圃必阴;阴阳相济,则茶之滋长得其宜。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循天之道,阴阳相合,得养其身也!”

    射箭比赛过后,宋徽宗最不开心的倒不是赛事的不公,而是他,作为当今天子,竟然不如一介小民快乐!

    蔡京、高俅这才意识到,皇上今天叫他们来开会,主要议题并不是在赛事的不公上。他们想着这突如其来的“阴阳相合”议题,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宋徽宗看他们不说话,又说道:“朕昨晚回宫后,也是一夜没有睡好觉,还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什么梦?”

    “我梦见藏经阁门前的石狮丢了?”

    “皇上,臣刚才路过相国寺,狮子还在呀!”蔡京感到好奇。

    “是呀,朕也感到此梦奇特,早早起床就和童公公前去查看,却发现石狮子确实在那里。我过去没有注意,今早才发现,原来石狮子脚下都踩着东西。”

    “启禀皇上,雄狮子踩的是足球,雌狮子护着的是幼狮。寓意是,男人热爱足球,女人孕育蹴鞠人才。”高俅如此荒唐的解释。

    “可朕梦到的雌狮子脚下是空的呀?”

    “皇上梦得对!以我来看,相国寺为佛门重地,雌狮子产出幼崽,会让和尚想入非非的。不如这样,把那个雌狮子换掉,重塑一个新的。”蔡太师说道。

    “太浪费了!依朕的意见,把雌狮子脚下掏空了就算了。”

    “皇上,狮子乃蹴鞠运动的图腾。”高俅站起身发表自己的意见,“如果母狮子脚下失去幼崽,会引起我朝蹴鞠人才匮乏的。”

    “胡说八道!石狮子和蹴鞠有什么关系?”宋徽宗给予严厉的驳斥。

    “高太尉太喜欢足球,一切事情都往足球上扯,甚是荒唐!我认为皇上说得对,母狮子脚下掏空了,处女狮更好!”蔡京赞同宋徽宗的意见。

    “狮子都能成双配对,可朕,怎么一直感觉都是孤家寡人呢?我虽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可没有一个说得上话的。那些庸胭俗粉,就没有一个我中意的!”皇上开始有怨言了。

    “皇上,最近军乐团又招收了一些女学员,您可以挑选一下。”

    “高太尉,你就别提你那个军乐团了。你瞧瞧,你都选了些什么人啊?去年汇报演出的那个主唱,声音倒是挺嘹亮,人却长得圆滚滚的,和个皮球一样。别说宠幸,我都恨不得踢她两脚。”宋徽宗对军乐队选美甚是不满。

    “皇上批评的对,臣对于选美不在行。”高俅实事求是地说。

    “朝廷每年拨出那么多银两,让你组建军乐团,高太尉,你看看这些年都干了什么?你喜欢足球是不假,可是,也不能以足球的标准选女人呀!你看看乐队那个吹喇叭的、击鼓的,都胖成了什么样子?”

    “皇上,宫廷选美范围太小,应该扩大些。”

    “太师,你这主意不错。”宋徽宗立刻赞同。

    “好,大晟府再扩招些歌舞艺员。”

    “蔡太师,朕本想你艺术造诣颇高,对选美有精准的眼光。可是,朕却忽略了一点——你只擅书法,不擅绘画!书法讲究‘人书俱老’、免于世俗。可,对于选美,这却是不行的。过去你为朕挑选的美女,一个个都和老夫子一样。我进了宫,就如同进了道观,人生一切鲜活的想法都寂灭了!”

    “皇上,您是想成立一个单独的部门?”

    “对,成立行幸局!”

    “谁来负责呢?”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宋徽宗一指身边的王黼。蔡京、高俅吃惊地注视着这个坐在皇帝身边,一直写着会议纪要的校书郎。

    “朕今天叫王黼来,写会议纪要是其次,最关键的是想给年轻人以施展才华的机会!”

    宋徽宗作为艺术皇帝,他为了保持艺术青春,是需要年轻美貌的女人来刺激的。当他看到李师师的时候,他认为这个女人找到了。他梦中的雌狮子,就是李师师的化身。他坚持把相国寺门前雌狮脚下的幼狮子除掉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