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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牛大聚餐 商定拆迁事宜

    西门庆和高衙内签定了蹴鞠球场的施工合同,这样,他就能以施工方的身份介入到拆迁事务中来。西门庆不是傻子,他不会轻易让人当枪使,他先让陆帅找牛大谈判摸底,暗地里想着对策。

    深秋季节,天汉桥街两旁的参天大树已是落叶缤纷,商铺还像往常一样热闹,“拆迁赔本大甩卖”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在牛大香油铺柜台前面,临时支起了一张桌子,桌边围拢四人,桌上的佳肴虽算不上丰盈,可也是菜肉齐全,美酒飘香。这是牛大和他的弟兄们在一起聚餐。

    “芝麻三,菜不够,你再买只烧鸡来。”牛大说。

    “酒喝得差不多了,不用添菜了。”芝麻三回答。

    “今天要喝得尽兴,我再买瓶酒。牛子,给你爹再买瓶酒去。”

    “爹,买什么酒?”小牛子从屋里出来。

    “景阳冈。进城买,城外都是假酒。”牛大掏钱给儿子。

    “牛哥,你儿子越长越漂亮了,可不随你。”芝麻三问道,他没有离身。

    “随他妈。”

    “我们可一直没见过嫂子啊。”芝麻三又问。

    “你见她干什么?快去买烧鸡去!”牛大催促着芝麻三走。

    “买什么烧鸡,把你家的菜瓜吃了,我看就够了。”芝麻三不但不想买鸡,还惦记上了牛大家的菜瓜。

    “芝麻三,弟兄们喝酒都带酒菜,你每次都是空着手,去,买只烧鸡去!”牛大不高兴了,瞪着眼发号施令。

    “牛哥,这些菜就够多了。”芝麻三不愿意去买。

    “再多也没有你吃的,走!”豆五开始轰芝麻三。

    “牛哥,买鸡爪子可以吗?”

    “废话,整只烧鸡。”

    “买只雏鸡可以吗?”

    “买小了,鸡留下,你走人。”豆五说道。

    “好好,我买只大的。”芝麻三悻悻的走了。

    “大哥,芝麻三小气样儿,就欠你治他。”果仁张插话。

    “来来,弟兄们喝酒。”牛大嘴里嚼着肉,打着饱嗝,不停地劝酒,“豆五,您今天拿的酱牛肉味道怎么和上次的不一样啊?”

    “大哥,你是不是上火啦?这哪是牛肉,这是狗肉!”

    “我说呢。狗肉味道也不错,在哪买的?”

    “大哥,就豆五那个穷酸样儿,他会买肉孝敬你?”

    “果仁张,你还有脸说我?我偷狗肉也比你强!咱们几个在一起聚餐,你哪一次带过好东西来啦?不总是带些破花生吗!”

    “花生怎么啦?那也是俺自家的东西,总比你这偷鸡摸狗的强?”

    “强什么强?喝酒必须有肉菜!”

    “豆五,老实说,在哪偷的狗肉?”果仁张继续追问。

    “好吃不就完了,咋那么多废话。”豆五有些不满。

    “你不说我也知道,段子铺家的大黄丢了,他家都骂了一整天了——是哪个龟孙子偷的!”果仁张借机骂豆五。

    “你给我闭嘴!”

    “干缺德事会遭报应的!”

    “报应你奶奶个孙子!你以为,你们干的缺德事少?果仁张,给我抓一把花生过来,我这里够不到。”

    “好啦!”果仁张摊开油腻的手掌,给豆五抓过一把花生,然后说道:“要说,咱们在一起喝酒,还是大哥实在!他拿的酒全是高度的《景阳冈》,从来没倒过牌子。”

    牛大听到赞扬后洋洋得意,一口喝干杯中酒,说道:“我喝《景阳冈》酒,我是敬佩武松英雄,由他代言的酒我要喝一辈子,不死不休。”

    “大哥,英雄呀!”豆五竖起了大拇指。

    “大哥,小声点!”果仁张低声说道,“当心让皇城司的人听见,武松可是梁山土匪,朝廷重犯。”

    “我才不管那些呢,死活不就一条命吗!”牛大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大哥,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呀?”芝麻三关切地问道。

    “是呀!你们还记得,上一年,就在这里,还有谁和我们一起喝酒吗?”牛大语速缓慢。

    “和我们喝酒的人多了,怎么想得起来?”豆五说话从来不动脑子。

    “豆五,你不知道大哥说的是谁?”果仁张问道。

    “陆帅?”豆五回答。

    “放屁!大哥怎么会想起他,——是牛二!”果仁张咔哧咔哧地嚼着花生,给出了正确答案。

    “对,是我兄弟!上一年,他就坐在我身边,就这个位置。那天,他喝多了,说是要出去小解,就一去再没回来。”

    “唉,一晃快一年了,快到牛二的祭日了吧?”豆五问道。

    “是呀!所以……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他。”牛大语音有些哽咽,“那天啊,我看到兄弟身首异处,我就说哥哥一定替你报仇。”

    “牛二算是白死了,深仇大恨无以回报了。”豆五说话有些词不达意。

    “没办法,杨志那是杨家将的后人,斩不了!”果仁张解释说。

    “放屁!他是杨家将的后人,我还是牛魔王的后人呢?怎么斩不了他?”牛大由悲转怒。

    “大哥,你今天喝得有点多。”豆五发现牛大情绪不对。

    “我没喝多,我告诉你们,我恨高俅!是他官官相护,放跑了杨志!”

    “大哥,你恨高俅没有道理,杨志能够活命是正巧赶上了皇上大赦天下。”豆五继续解释说。

    “什么大赦天下?没有高俅暗中包庇,杨志早就死在狱中了。”

    “大哥呀,人死了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你不要总是纠结于过去,你看,你现在和太尉府搞得关系有多僵?——都快成陌生人了。前些天,高衙内走在街上,他装不认识我豆五,和他打招呼都装看不见。”

    “那一对父子就不是东西,我过去对他们多好,像爷爷一样地供奉着他们。我弟弟被人杀啦,为什么不替我报仇?要求一命抵一命,这难道过分吗?”

    “不过分!”众人回答。

    “根本就不过分!他高俅当着我的面一套,背着我的面又一套,最后,竟然把杨志给放跑了。”

    “大哥,不是高俅放跑的,是皇上赦免的。”豆五还是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他要是早按我的要求作,在狱中杀了呢?”

    “大哥,高俅那是殿帅府太尉,他怎么会听你的?哎,芝麻三买烧鸡回来了。”果仁张看说服不了牛大,暗中转移话题。

    “芝麻三,快点!”牛大冲走路慢吞吞的的芝麻三喊道。

    “让他花俩钱就像抽他肋条骨似的。”豆五揶揄着说道。

    “芝麻三,这回表现不错,烧鸡买的可不小。”牛大看到包装的油纸说道。

    “哥想吃烧鸡,敢买小了吗?”芝麻三把烧鸡放在了桌上。

    “少了只鸡腿,快去退货。”牛大打开包装指着残缺的烧鸡叫喊道。

    “不用退货,另一只在我肚子里。”芝麻三恬不知耻地说着,把仅有的一只鸡大腿撕下来递给了牛大。芝麻三虽然财迷但知道孝敬老大。

    “嗯……算你懂事。”牛大接过鸡大腿,满意地看了看芝麻三。

    “他要懂事,半道上就不应吃了一只鸡腿。”豆五和果仁张相当不满。

    “说点别的,咱就说说倒卖球票。”牛大吃着仅有的鸡大腿,转移话题,“你高衙内球票不好卖的时候找我,眼看着球市就要火起来了,要赚大钱啦,这时撇开我。这是人办的事吗?”

    “大哥,这事你还真得和高衙内详细谈谈,联赛一年的球票能赚好多钱,我们兄弟几个还想跟着你发财呢。”豆五不愿意让牛大生意毁掉。

    “我是想找他谈,可是,他一直躲着我。”

    “高衙内是不是真的忙呀?”豆五问道。

    “他要是忙就好了,我怕他是另有想法。昨天,我到军营后勤处送油,你猜怎着?竟然换个新管事的,说我卖的油贵了。”

    “这不是扯淡吗,现在芝麻、大豆、花生都在涨钱。”那哥三异口同声的说道。

    “就是呀,我还没说涨价呢。”

    “大哥,是不是有人要抢你的生意?”豆五提醒道。

    “在京城,谁敢和我牛大作对,抢我的油料生意?”牛大展现他的王者风范。

    “会不会是外地人呢?”豆五继续提醒。

    “嗯……有这种可能。”牛大点头。

    “最近听说来了个外地人挺牛,接手了任贵堂的染坊生意。”果仁张说道。

    “谁呀?”牛大问道。

    “说是清河县的西门大官人。”

    “你也太高抬他了,还西门大官人?就那个奸夫?他还有脸到京城来做生意。”牛大对西门庆不屑一顾。

    “哎,你可别小看他,听说他是蔡京的干儿子。”芝麻三又说。

    “大哥,你放心,要是西门庆敢抢了你的生意,别管他是谁的儿子,我豆五保证用这《景阳冈》酒瓶子,把他脑袋砸开花。”

    “咱们的生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都不会放过了他。”果仁张跟着起誓。

    “依我看,大哥,你还是先找陆帅把高衙内叫出来,和他单独谈谈,看看问题是不是真出在这里。”芝麻三出着主意。

    “我和陆帅说过,他总说高衙内有事、没时间。”

    “唉,和这帮衙内共事就是难。”芝麻三感慨道。

    “大哥,你和陆帅说拆迁的事了吗?”豆五又问起了拆迁。

    “陆帅呀,他就是太尉府养的一条狗!”

    “大哥,您别总带着情绪说话,陆帅虽是一条狗,他也是一条好糊弄的狗,他也吃狗屎、听人话。”芝麻三说道。

    “他说,拆迁款一般房屋给一倍的价格,临街的商铺给两倍的价格,再也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大哥,门脸房多出一倍的价钱,是不是可以接受?”豆五想搬走。

    “豆五,那样不合适!多一倍和多两倍是同等的钱,前面搬走的住户,他们拿了多少钱我清楚。”芝麻三显然不同意此价格。

    “芝麻三,你一、二不分呀,那个钱多你算不出?”豆五和芝麻三争辩。

    “这还用算吗?”

    “好了,你们俩别吵了。”牛大发话,“咱们先不论拆迁款给得高与低,把房子拆了,咱们上哪做生意去?还找得到这么好的地方吗?”

    “这倒说的是。”豆五随声附和。

    “今天我牛大喝点酒,可我说的不是酒话,想拆我的房子,就得要给我一辈子花不完的钱。”

    “对!最少要管朝廷要四倍的拆迁款!”经牛大一说,豆五涨了一倍的价钱。

    “你家的房子大,我家的小,四倍的钱也管不了我一辈子,我要八倍的拆迁款。”果仁张还是嫌要价太低。

    “你要八倍,我也得要八倍,凭什么让你占我便宜?”豆五突然不乐意了。

    “你他妈……我什么时候占你便宜啦?”果仁张酒喝多了,有些激动。

    “你嘴给我干净点!”豆五站起来,用手指着果仁张的鼻子。

    “谁……谁……谁嘴不干净啦?你敢拿手指着我。”果仁张分辨着,打开了豆五的手。

    “你打我!”豆五说话间,抄起了桌上的《景阳冈》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