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留下

    我到前院时，林家老爷已经离开，只剩下孤零零坐在大堂前台阶上的公子。

    我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深深吐了口浊气才迈开腿朝着人走去。

    大堂内入眼尽是祭幛，越往前，那里头压抑的哭声便愈发清晰。

    却不想，刚走几步，就被人紧紧攥住了手腕。

    我偏首去瞧，竟是方才走开的江郢川。

    他朝我轻轻摇了摇头，我颦了颦眉，还是看向了公子，正巧公子抬起了头来。

    公子的双眸弥漫着无尽的悲伤，我挣脱开了江郢川的手，依旧朝着公子走去。

    我在公子跟前蹲下了身来，公子看着我，竟扯了扯嘴角扬了个苦涩不堪的笑，伸手抚了抚我的鬓角。

    “我回来晚了…”

    公子这话，带下了我的泪水。

    最近真是哭得太多了。

    我抬手附上了公子的手背，“是我，没护好夫人和小公子，辜负了公子。”

    我同公子静静地对视着，我看着他湿润泛红的眼眶，慢慢滚落了一滴又一滴泪。

    第二日，我随公子去送夫人、小公子和心然姐姐最后一程，我去那地走了走，那地方有夫人最爱的梅花。

    我想，心然姐姐这会能多做些梅花糕给夫人了，小公子定也会喜欢的。

    心然姐姐没在公子回来的那会，她将夫人亲手缝制的两件衣裳给了公子后，一头撞上了夫人的棺木。

    她说，夫人没了她，不行。

    我想，是心然姐姐没了夫人不行罢…

    我最大的遗憾，便是没能好好抱抱小公子，那样小的一个娃娃，定是软绵绵的。

    小公子是在老夫人怀中断的气，在出生时实在是折腾了太久太久，那样洪亮的啼哭声，也不过昙花一现…

    我想了好多好多，江郢川也陪我走了好久好久。

    “江郢川，你报完仇，要干嘛呢？”

    “做个茶商，游山玩水。”

    “你什么时候才能报完仇？”

    江郢川默了。

    我想，他自己也不知道罢。

    “漪漪，你去梧州帮我卖卖茶吧？”

    “我只是个丫头，怎么会卖茶。”

    “徐夫人送来梧州的信上可说了，你聪敏能干，在商铺学得有模有样的。”

    “公子还去梧州吗？”

    “他，该留下来了。”

    “那我也留下来。”我停下了步伐，侧身去看江郢川，“要不你带上我一起？”

    “漪漪还是留下吧。”

    我就知道。

    我轻轻笑了笑，还是继续朝前走。

    “能告诉我，你们对汪北祁做了什么吗？”

    “不过是个贪得无厌的人罢了。”江郢川一脸厌恶地说着，“当初叛国就是因为当朝送的‘肥肉’，前朝的人肯定不受重用，日日挂着将军之名享乐。我也不过是设了几个圈套让他拿了官银赈粮，拉几个百姓，再让几个当朝的官僚上奏施加压力。”

    “你还能跟朝廷命官扯上关系？”

    “徐家二公子不就是个很好推手？”

    这是让我意外的，二公子竟然会掺和进这些事。

    “你们怎么拉拢的二公子？”

    “那就是徐知行的事了。”

    我抿了抿嘴，一时倒说不上话来。

    只是，这事跟徐家并无干系，公子出于柳姐姐才掺和进来的，旁的人没必要蹚这趟浑水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