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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复盘

    三尺雪的大门被推开,万古目光直接掠过门口三人,看见了在树后跟踪着三人的紫衣女子身影,竟然是擎羊紫煞!

    千山万古微微张口,擎羊似是感受到目光,身形一隐,消失了。

    千山万古发愣间,千山暮雪已经错身迎了上来,看着第一个冲进来的人,“明君?你怎会……”

    “终于回来了!”假明君直接推门进来毫不客气随便躺倒一张病榻上,大氅一脱,将鞋子踢掉,颓废一摊,四仰八叉,十分不雅观。

    千山暮雪一怔,就是打死上玄明君,上玄明君也不会做出如此不雅之举,“不是明君……”

    假明君摆摆手,“不是不是,我是醉花间。”

    随后进来的傅文昭也气喘吁吁找地方坐下,累成一团,木钟离看二人道:“跑了几步而已,有这么累吗?”

    “当然累啊!”傅文昭累到不行,一胳膊搭在木钟离肩头:“我不是跑不动,我是跑得太急!尤其是身后那一刀一剑,离我身后那么近!那么近!我甚至要怀疑风无衍真要杀我!”

    假明君闭目,“不用怀疑,我看他就是要杀你。”

    傅文昭:“别讲风凉话,你也有份,要杀一起杀。”

    “很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千山暮雪打断道:“我只想问,离棠人呢?”

    房间里短暂的寂静片刻。

    木钟离张张口:“不知道……”

    傅文昭:“不知道……”

    假明君:“不知道……”

    “啊,应该是和风无衍在一起。”假明君略一思索,拍板道:“放心,风无衍没有问题的。”

    “此话不假,我是不是该感谢你的信任?”

    语气带着杀机,十分不善,正是风无衍的声音,空旷回音传入楼间。

    假明君立马一个激灵从踏上坐起来,忽见三尺雪大门大开,风无衍与离棠的身影卷着风雪进入三尺雪内。

    风无衍进门环视四周,先对千山万古道:“万古,先为离棠疗伤。”

    “好!”千山万古急忙带着离棠进入,“离棠有伤?”千山暮雪也匆忙跟着进入。

    屋内只剩下风无衍,假明君,傅文昭,木钟离几人。

    傅文昭道:“支开千山万古,你是要做什么?”

    “什么支开万古?”木钟离又对风无衍道:“而且你自己不就是大夫吗,干嘛用万古救。”

    “因为万古还不知道我们的事啊,当然要支开。”假明君道。

    “说到底,还不是你们同流合污。”木钟离指着风无衍道:“不是说没告诉他吗,他怎么会来?”

    假明君:“什么同流合污,他会来,该叫不谋而合才对。”

    ——咣啷!

    房间骤静,见风无衍背影在桌子旁,刚好摘下面具撂下,磕在桌面,相撞发出声音。

    风无衍拿起旁侧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仰面而饮,茶水入口,滚动喉间,而后化成热气,吐出唇齿,道:“不要顶着我的面皮露出这么愚蠢的表情。”

    几人目光瞬间都集中在假明君脸上,假明君在风无衍背后扮了个鬼脸,才撕下面皮,露出真容醉花间,吐吐舌头,“刚才太累忘了嘛。”

    “你分明就是在占我的便宜。”风无衍转身,拉开椅子,架腿而坐,霸气孤傲;再上看去,一手搭载膝间,手指轻敲,身后白发渐渐变黑乌长;再上看去,另一手肘撑桌,手掌撑着头,微微偏脸,那张脸儒雅俊美,眼似寒潭,竟是上玄明君本人!

    醉花间干脆换了个惬意的姿势躺下,“哎呀,不用你这个身份我也进不去,反正是帮自己家孩子,干嘛这么小气。”

    “是你帮她,还是她帮你?是谁说,我需要山河卷?”上玄明君手指依旧轻敲,体现着不耐烦,忽叫人名:“文昭。”

    傅文昭一哆嗦,“我只是说了几句实话,谁知道是谁需要啊,但是我可以肯定,是离棠先提出的计划。”

    “别找借口推离棠。”上玄明君道:“总之,孩子不懂事,一定是你们这些大人的错。”

    醉花间道:“你护犊子也太过分了。”

    “有什么问题吗?”上玄明君反问,满脸写着“我知道这逻辑不对,但我偏说是你们的错。”

    木钟离道:“明君啊,你也不用总把离棠当孩子看了吧,她已经长大了,要是在北疆,都已经可以嫁人生子了。”

    “我带出来的人,怎可能如俗人般嫁人生子,碌碌一生。”上玄明君又转向木钟离,“还有你,离棠和怀域爱玩也就罢了,怎么木将军也跟着胡闹?你很有把握赢过闻人无恙?”

    木钟离可是大无辜,道:“我根本没听懂是怎么一回事,我只听说我能和闻人无恙打一架,一雪前耻。”

    傅文昭:“你堂堂木将军能有什么前耻啊?”

    木钟离:“上次他闯入将军府伤老四啊!”

    “好了好了!”醉花间激动坐起来,直接翻身下床道:“你别再说‘老四’这两个字!我要生气!我要翻脸!”

    木钟离:“我还不是因为着急,担心你像上次一样!”

    醉花间无语,“上次是来不及出刀,这次算什么!仇将仇报吗!”

    “够了!”上玄明君不耐烦的敲击动作骤停,打断几人吵闹,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流转一秒,木钟离不懂复杂,傅文昭转述不清,最后目光停在醉花间脸上,只有醉花间思路清晰简明,且看似主谋,上玄明君道:

    “怀域,复盘。”

    醉花间无奈,喝茶润了润嗓子道:“好吧,事情是这样……”

    ……

    ……

    ……

    “不行吧,太危险了!”时间回溯当日之前,醉花间刚回来,一听离棠与傅文昭计划就摇头,离棠道:“虽然危险,但是,不入虎穴,焉得山河卷?”

    “先抛开我自己的确想要山河卷不提,”醉花间道:“你怎能确定明君真的想要山河卷?”

    “不是‘想要’,是‘需要’。”离棠纠正道:“六年了,我亲眼看着他日夜忍受病痛折磨,只奈不知这救命之卷在何方,如今终于听说山河卷下落,怎能不试试?也为了明君,也算是我得私心。同时小叔你也想要山河卷岂不是正好?”

    醉花间看向傅文昭:“你告诉她的?”

    傅文昭:“也没人告诉我这不能说啊。而且,以前这些事情你们不都是从不避讳离棠吗?你们之间不都是一直有啥就说?”

    醉花间叹气,“也是,以前我们也没说起过山河卷的事,直到最近那个易莲生出现,我们才知道山河卷当真流传于世的。”

    离棠道:“无论如何我是知道了,机会难得。”

    三人又合计了一番,醉花间道:“文昭曾在元斟那里学过易容术,我可以易容成明君进入,为你拖延时间,但是闻人无恙的才智我是领教过的,恐怕他会立刻看出来异样,就将山河卷转移位置。”

    离棠道:“闻人无恙一向严谨,必然会把山河卷转移原来的位置,所以,我也不会去找它原来的位置,而是直接去找最不可能的位置。”

    ……

    “所以,最不可能的位置,就是原来原封不动的那个位置。”当日,得知明君要来,大堂之内,闻人无恙提前一步嘱咐擎羊,如此低语。

    擎羊领命,便去做了手脚。

    ……

    三人合计这边,醉花间又道:“假使这个位置没有山河卷,那其他的位置,离棠必然也查不到,你也不要再冒险送命,但他们那些官兵不知真假,若有危险,你可以作出假山河卷威胁官兵,争得自己脱身。

    当然,如果能找到真的山河卷,是最好。”

    为了避免危险,傅文昭早已混入官兵之中,暗中帮助离棠。

    与此同时,醉花间易容成上玄明君,从正面进入,拖住闻人无恙,只要离棠与傅文昭不与闻人无恙正面对上,二人就有脱身的机会。

    傅文昭:“那如果,我们碰上其他三煞了呢?你们又能保证一定会拖住闻人无恙吗?”

    醉花间道:“我查过了,这个时间,青煞在天师府;闻人无恙的脾气八成会因为错抓离棠而发怒,不安排黑煞任务,且黑煞许久没出现,一定是暗中有着什么其他任务;至于擎羊紫煞,一边忙着‘转移’山河卷,同时,闻人无恙若要留后手,必然是派出擎羊紫煞在我们逃跑之路伏击,一举歼灭,你们是极大可能碰不上的。”

    离棠:“而且,根据闻人无恙三访天权道峰来看,明君来访这件事,对闻人无恙有着极大吸引力,闻人无恙如果安排好了这一切后路,必然十分愿意与明君一谈,无论明君出于什么原因而来,闻人无恙都不会放过这个一谈的机会。”

    理论成立,三人考虑到战力不足,还拉上了木钟离,三言两语轻松劝服木钟离,让木钟离易容成傅文昭的样子跟在上玄明君身后,只是为避免意外,让木钟离全程闭口憋着。

    如此,离棠地牢寻山河卷,醉花间易容成上玄明君周旋,只是闻人无恙从一开始就不信上玄明君会真的来,言语试探之间,就试出了眼前之人并非上玄明君。

    然后事情破败,闻人无恙打向假明君,却没想到假明君身后的傅文昭皮下是木钟离。

    这是令人惊讶的,因为上玄明君从来看似没有武力,傅文昭武力上乘,却也是明显打不过闻人无恙的,闻人无恙原本打算实在不行就武力解决,却没想到,傅文昭皮下,是实力相当的木钟离。

    原本闻人无恙也不知道假明君皮下是醉花间,只以为是某个高人,却被木钟离一句“老四”喊露了馅,令人很是无奈。

    ……

    三尺雪中,傅文昭叹道:“我都听懂了,木将军脑壳不太好用。”

    木钟离怒道:“这句我能听懂!你在骂我!”

    “他有吗?他这算是骂你吗?”醉花间激动道:“他有这样说吗:‘啊!咱们好不容易带木将军‘玩’一次,就被他一句话毁了!啊!木钟离啊!还要什么易容术?简直是昭告天下,上玄明君壳子底下是醉花间啊!总部大人你快看啊,那是我四弟醉花间啊!是我结拜的好兄弟、要坑就坑的第一人啊!’”

    好像上了戏台上一般,醉花间双手挥舞,慷慨激昂,声情并茂,眼含泪光。

    木钟离跳起来要打醉花间,傅文昭夹在中间和稀泥,又是吵成一团。风无衍不耐,揉揉眉心,“安静!”

    “我还没说完,”醉花间停下来道:“既然要有周密的计划,更要想好退路。我故意让离棠将剑簪与布料掐好时间送到三尺雪,而千山大哥看到这些,一定会带着剑簪去道峰找你。我们想的是,如果我们真的陷入困境逃不出来,那么风无衍就是最后一张底牌,直接实力压制,掩护我们逃走。所以总体算下来,我们不会有伤亡,你和千山大哥也都不必担心。”

    “没有伤亡?我是断后工具人?很有意思?”上玄明君道:“那我可真是太委屈了,被当作断后工具不说,还要接下闻人无恙一声嘲讽。”

    虽然,上玄明君语气平稳,神色平静,就像个无情的伸冤机器。

    傅文昭:“他嘲讽你什么了?”

    上玄明君:“我平生最恨北疆,他说我是北疆人,就是对我的嘲讽。”

    醉花间:“切,比起他再次被你打成重伤,他嘲讽你一句算什么啊。”

    上玄明君冷眼:“你是在为闻人无恙说话?”

    醉花间:“我是在为天理说话。”

    “等等!”傅文昭道:“你方才说闻人无恙会派擎羊紫煞拦截我们去路,我们怎么没遇到?”

    醉花间略一思索,“这就不知道了,也许是有什么意外,计划赶不上变化嘛。”

    上玄明君沉吟道:“因为紫煞看见你们走的是三尺雪方向,所以放弃了伏击,这一点恐怕连闻人无恙都没想到。”

    傅文昭:“啊?为什么啊?”

    上玄明君懒得解释,直接道:“不知道,自己悟。”

    万古在里面为离棠疗伤完事,收拾出来之时,就见风无衍已经不见踪影,而屋内坐着的是冷静儒雅、身披大氅、优雅饮茶的上玄明君,不禁错愕,“上、上玄先生,您怎会突然下山?”

    “万古公子,”上玄明君有礼一笑,“离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