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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我回来了

    云香阁。

    李曦年笃定这孩子会看在那半张胡饼的份上不会连这个也诓自己,嘴里念着将这三个字记在脑中。

    小凌这“驱逐”自己的方式……更聪明一些。

    又听小凌唠叨了几句他的“自作聪明”,带着微微赞许的眼神,李曦年将包裹里最后的两张胡饼也给了小凌,小凌诧异间显现一丝愧色,但很快便从他的脸上消失了。

    “谢谢你……”

    说罢,李曦年头也不回地起身走了。

    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想起儿时的自己是如何在荒宅中自处,又是如何饥寒交迫地度过那段时日,心中便又隐隐痛了些。自然不可避免的想到了让她脱离苦海的先生。那份想要立刻回到芦亭,回到先生身边的念头便越发强烈了起来。

    云香阁并不难找,在这夜幕时分格外灯火通明之处,便是小凌所说的地方。

    李曦年牵着接连两次被认做驴的十五,听着小凌的话,走到云香阁所在街道的尽头,从后面绕了过去。

    这里虽然不需路引便可夜宿,但接待的都是男客,她一个女子一开口便是要被识破的,正门必然进不去。

    但后门便不一样了。这里地乱客杂,若是开门的龟奴肯看在钱的份上偷摸收留她一晚,被发觉的可能性的确很小。

    原本不想浪费这不该浪费的钱,像来时那般随处将就一晚便是。可上京城不比其他地方,这一百零八坊和东西两市虽是统一管理,但各坊闭起门来又各自有各自的规矩。若是被值夜的巡街武侯看见了,又要一通“拷问”,还是省了这麻烦为好。

    这云香阁后门的小巷至多可容一辆双辕马车经过,路略窄且墙高,极静又不见行人,借着周围的灯光倒可勉强看清前路。

    李曦年将脚步放慢,生怕被这脚下未看见的什么东西绊倒。听着自己和十五的脚步声回档在这窄巷中,时而扭头看向来处,不觉有些悚然。

    没几步,云香阁楼上忽然传来一阵轻不可闻的打斗声,李曦年以为自己听错了,方停下脚步要确认一下,便瞧见那声音传来之处的二楼窗内登时跳出一人。

    那人体型壮硕,正落在巷子尽头处,离自己并不算远,且方落下便朝自己这边快速跑来。李曦年原本是冷静的,预备牵着十五让道,却见那人似乎并没有要绕过自己出巷的意思。

    她心中一慌,看了一眼身边的十五。

    而在那人跳下来之后,紧接着又下来一人,该是追赶者。至于谁好谁怀谁恶谁善,各种立场都是不同结果,她当然也没有那个时间去分析。

    可若这头一个跳下来的壮汉要抢自己的十五,那他便是个坏人了。

    李曦年拉着缰绳往前走了一步挡在十五前,右手紧紧握住马鞭。她想的没错,那壮汉确实是预备抢她的马儿逃跑。

    所以……

    她毫不犹豫地在他离自己一步之近时挥起马鞭朝他脸上抽去。那壮汉许是没有想到这瘦弱的人会这般迅速反抗,轻视间自然抬手挡了一下,随即便要伸手去夺鞭子。

    李曦年趁着他遮挡了视线的这一瞬,立刻松开缰绳,全力挥着拳头朝那人脸上砸了过去,那壮汉自不是吃素的,立刻反应了过来。

    这次便不是挡了,而是同样以拳会拳地打了过去,李曦年自知不敌,迅速收回拳头,在壮汉挥拳时上半身倾向自己的这片刻,又狠力一脚踢在他的大腿上,顺势躲开壮汉的这一拳绕至他身后,在他腰眼上又狠狠踹了一脚。

    轻敌的壮汉倒地,即便一只手被受惊的十五踩了一脚,仍是快速起身。李曦年正惊讶他反应的迅速和身体敏捷的同时,她身后的另一人已经勒上那人的脖子了。

    那人虽不如这壮汉健硕,但个头占优势,且力气极大,居然将那壮汉按在墙上一时再不得反抗。

    惊于这后来者的功夫了得非自己所能敌的同时,李曦年面若不惊地警惕着退后,余光寻得缰绳便牵着十五往巷子外慢慢退去。

    那人通身玄衣,莫说还戴着一顶鬼脸面具,即便穿着锦衣缎袍明晃晃地站在自己跟前,她也是不敢去直视的。

    先生教过她,少说少看少听,才能事不关己明哲保身。

    见李曦年并不打算插什么手,那人只饶有兴趣地朝她看了一眼,而后手上力道加大,松手。

    壮汉顿时倒地不起,全无意识。

    李曦年听见一声闷响,辨得出来发生了什么,但也不敢回头看一眼,跳上马背迅速离开。

    基于这一场莫名的惊吓,又想起之前听说的新妇失踪案,她便如何也不敢再往哪处漆黑的小巷里去,并深觉这夜幕中的危险事不可料,便硬是睁着双眼,一边躲避着巡夜的武侯,一边寻着可遮挡处在这坊门周围生生醒了一夜。

    天微微亮,不知几时,只闻鼓声连响,周围渐嘈杂起来,李曦年这才顶着一双欲闭不敢闭的眼皮,连连打了几个哈欠,牵着十五挤入人群。

    她备了些干粮,刻不容缓地按着小凌说的路朝北而行。

    崇文书院在哪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曾跟着先生去过几次,且清楚得记得回去的路。

    而崇文书院对面向左的第三坊,便是芦亭所在。

    没有多少人记得每个坊名的位置,但崇文书院却是一个很特殊的标志。那里并非官学,却出了不少为官的白身,且不乏在上京要职任职的人。

    其中最有名的莫非妇孺皆知的张钟曜,年仅二十五岁便入了中书省,官居中书舍人,至今又尚未婚配,实在是崇文书院最好的招牌。

    李曦年顺路打听了打听,路人所指与那小凌所说的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出入,便放心地继续往前。

    日入时分确到了。

    李曦年松了一口气,只是要回芦亭大抵还要一个多时辰,而现在各坊门即闭,经过昨晚的事她便更不敢冒险往前。

    越是急迫地想要回去,越是要在这个时候冷静一些。

    没关系,不差这一夜。

    没关系,明日一早便可见到先生了。

    李曦年心中安慰着自己,望着芦亭的方向倍感焦急,脚步却粘在原地不动,愣愣地看着坊门关闭。

    身边的十五嗒嗒地原地走了几步,似乎提醒她站在这街巷正中有些不妥。李曦年便在坊门旁坐了下来。

    她一早赶路到现在未曾合眼,加之昨夜,此刻自是极困,可无处容身,又要以防遇见坊间的巡夜武侯,只得强睁着双眼警惕四周。

    这一夜下来,原本就有些受寒的她,越发严重了些。甚在第二日晨时出坊,连上马的力气都没有了,若不是有人瞧见好心扶了她一把,许是都要掉下马来的。

    不过这并不能阻止她回芦亭的脚步,而是生怕自己当真不适耽误功夫,更加快了速度。

    芦亭就在眼前时,李曦年忽而精神抖擞了,仿若这一日两夜未曾合眼的并不是她,松开缰绳便往里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