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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拾柒日(二十一)

    咚,咚,咚

    伴随着三声敲击,难以言喻的,熟悉又陌生的感受令白林鸟从座椅上惊醒,她意外地发现自己的手脚皆被铐上镣铐,无法离开所在的桌椅。

    而这套桌椅又处于一个类似牢房的密闭区域,面前是笼状的竖直铁栏,侧面是阴冷的墙壁,而牢狱之外,则是居民区的景象,可以很轻易地判断,自身所在的牢笼位于二层。

    她视线下瞥,顿时浑身麻木,如遭雷击。

    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左眼处有微红色胎记,同样被铐上手铐的小男孩,是她多年未见的堂弟白沐鸟。

    见状后,她再也无法保持冷静,立即用力试图挣脱身上的束缚,但显然失败了。

    木桌以完美的角度遮挡了白沐鸟的部分身体,使白林鸟无法窥其全貌,由于脚上的铁链,她连站立都无法做到。

    她只得轻声呼喊堂弟的名字,但男孩仍没有任何反应。

    也许是听到了动静,门外的走廊传来了脚步声,很快,一张令白林鸟心跳骤停的面庞出现在牢笼之外——她亲眼见证已经死亡的李俞寒。

    事实上,在杀死李俞寒后不久,白林鸟很快就因不明原因陷入了昏迷,恢复意识后,接踵而至的怪事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死人会重新出现在面前,在白林鸟看来只有一种解释:他并不是免疫者,会随着时间的回溯而复原。

    但这种可能被记忆所否定了,李俞寒绝对不是会遭遇时间重置的普通人,即便是最早期的他,也不可能不具备免疫回溯的能力。

    “你好啊,白林鸟。”

    李俞寒露出了职业般的温顺笑容,他搬来一张椅子,直接坐到了白林鸟对面的铁栏外。

    见白林鸟没有开口,他继续道:

    “我知道你很挂念你的弟弟,于是就帮你找来了。我有理由怀疑,你的病症就是因他的失踪而起。”

    “你为什么还活着?”白林鸟难以遏制心中的怒火。

    “问得好。为什么活着,是自古以来便一直存在的哲学命题。”

    李俞寒保持着微笑,右手来回擦着左手手掌的笔迹。

    “对于这个问题,几千年来人们从未放弃求索,他们得到了成百上千种答案,既包含了崇高的志向,也不乏有渺小的祈愿。”李俞寒继续摩擦着手掌,“至于我为什么活着,很简单,我只需要你的两个回答。”

    “闭嘴。”白林鸟冷冷道,她忍不住浑身颤抖。

    “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想要杀我呢?”

    李俞寒无视了她的威胁,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你没有资格活着。”白林鸟捶桌。

    “哦,别这样。”李俞寒轻叹一声,“我可是费劲心思帮你把弟弟从学校带来的,你不应该还我一个人情吗?”

    白林鸟回以怒视。

    李俞寒轻轻摇头,他缓缓低下了头,低声道:

    “既然你比较喜欢探讨生命的意义,那么我就换个你感兴趣的话题。”

    李俞寒重新抬起了头,直视白林鸟。

    “你的弟弟为什么要活着呢?”

    “你要对他做什么?我警告你。”白林鸟挣扎着,试图扯断脚链,但她自然无法做到。

    “警告我?用什么来警告我呢?你弟弟的死亡吗?”

    李俞寒话音刚落,白林鸟忽然感受到了身侧产生了寒流,扭头望去,墙壁上产生了众多微小的水珠,它们竖直落下聚合,沿着墙壁流入地面,又顺着地面聚合到了白沐鸟的身边。

    “不……住手。”

    白林鸟惊愕地注视着这一切,然而,如同管道泄露一般,墙壁上产生了大股大股的水流,它们同样汇集到了白沐鸟的身侧。

    “不要担心,我们只是探讨生死……”李俞寒的眼神忽变得空洞,“即便是柔软的水,在一定结构的驱动下,也能产生足以造成宏观上的位移。”

    白林鸟木然地看着正在发生的奇异现象,注视着水流变形成为复杂的形状,推动着白沐鸟的身体向外侧移动了几厘米,这使得白沐鸟脱离了桌子遮挡的范围,白林鸟可以看清他的状态了。

    眼前的白沐鸟的脸上毫无生气,苍白的肤色下,呼吸也显得十分薄弱。

    “放过他,他和这件事情没有关系。”白林鸟恳求道。

    “不不不。”李俞寒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了嘴唇上,示意她安静,“既然要讨论生死,心境必须保持虔诚。”

    李俞寒的视线逐渐移动到了白沐鸟身上,水流移动着将白沐鸟翻了个身,使之正面朝上。

    几秒钟后,白沐鸟的脸上逐渐出现了一些红点,数量越来越多,渐渐遍及了整片皮肤,部分红点甚至在缓缓移动。

    几秒钟后,白沐鸟猛地睁开了眼,露出了极为痛苦的神情。

    “住手!”白林鸟发出了撕心的咆哮。

    “古时候人们相信,鲜血是生命的印记,甚至标志了生命的诞生。他们割破初生的婴儿的皮肤,为他们的脸上点缀鲜红的血液,以借此护佑生者的降临,这也是他们对于生命最美好的祈愿。”

    李俞寒用极慢的速度叙述着,同时,诡异的红点也逐渐蔓延至白沐鸟的四肢。白沐鸟急促地呼吸着,他急切地想要说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够了!我告诉你!你住手!”白林鸟无法抑制泪水夺目而出,她的声音在剧烈颤抖。

    “哦?”李俞寒望向她,白沐鸟身上的红点也不再移动,“愿闻其详。”

    “因为我恨你。”白林鸟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失声,她耷拉下修长的睫毛,遮住了双眸。

    “为什么呢?”李俞寒面露好奇,“我究竟做了什么,值得你如此恨我呢?”

    “你操控我,你操控我杀害无辜的生命,而我的弟弟,我的弟弟也因此丧命。”

    白林鸟的气息忽变得有些断断续续,她只得尽可能把每个字都说清楚。

    “啊?哈哈哈哈哈。”李俞寒不禁放声大笑,“编谎话也要有个限度,你的弟弟不还好端端地躺在这里么?”

    “为了洞悉未来而触碰禁忌的人,他的过去会代替他遭到报应。”

    白林鸟忽然用另一种语气说出了这么一句意义不明的话,她的双瞳变得昏暗而幽深,渐渐趋于混沌,仿佛深渊一般深不可测。

    “哦?”李俞寒稍稍露出了认真的神态,他开始思考白林鸟这句话的可能性,“你想说你来自未来?”

    “谁知道呢,反正这里也不是纯粹的过去。”

    “你可不要学我故弄玄虚,不要试图用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来保护自己,因为谎言本身就不可靠啊。”李俞寒被白林鸟的话逗乐了。

    “随便你怎么想吧,你知道以目前的形势,你可以安全地向我施压,然后达到目的。”白林鸟直视对方的目光显得轻蔑,“即便我没办法触及到你,我也可以让你感到难受。”

    “感到难受?哈哈,你这就好像是小孩子输给大人后,毫无根据地放些狠话来掩饰尴尬一般,哈哈哈哈哈……”

    李俞寒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像是看戏一般,静候着白林鸟接下来的表演。

    但他的笑声很快便戛然而止,眼前的一幕让他怔住了。

    白林鸟收起了那把银白色的伞,伞的长度恰好,足以支持她轻盈地用尖部割裂了白沐鸟的喉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