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忏悔(草稿)

    夜半，教堂，精致雕饰的立柱下，悠悠地亮起了烛光，部分蜡油滴落在松木地板上，融合着散发出了古怪的香气。

    休·莱斯特虔诚地跪坐在烛光前，摒弃杂念地注视着蜡烛后方的玻璃鱼缸，烛光经过多次反射，将鱼缸内有些浑浊的水映得晶莹。

    “我很迷茫，从未陨落的利奎徳。”休沉声道，“尽管箴言已经不再合法，我始终相信所有被废止的教义都阐述着同一条真理。”

    “吱嘎”的响动从不远处传来，那是虚掩的大门被缓缓推开的声音。

    “即善恶有报，罪者自罚。”

    脚步声轻缓，有条不紊。

    “如果你想要忏悔的话，可以在午时前往忏悔室，在后庭的向阳处，外乡人。”

    一个慈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略有些饱满的身形出现在了休的面前。

    “可我是怯懦的，神父，我钟爱夜晚，黑夜会使我宁静。”休解释道。

    “没关系，孩子。利奎徳是宽容的，衍生教是宽容的。如果你迫切需要倾诉，那么现在就是时机。”神父依旧面带笑意。

    “您仍坚守衍生教么？”休问道。

    “当然，孩子，‘清算’可并没有波及微不足道的厉塘镇，而且，忠于旧时代的产物并不代表不忠于帝国。”

    “那么，您相信恶魔属于地狱吗？”休忽然道。

    神父慈祥道：

    “当然，纯善的灵魂前往天堂，恶毒的灵魂堕入地狱，这是起源教义所阐述的，帝国同样会承认这些的。”

    “那么把恶魔送入地狱的人，也是恶魔吗？”

    “那便需要审理人的介入了，孩子，任何评判都是需要法理鉴定的。”神父回答，“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暂且代为审理人。”

    “我没有父母，不清楚自己是如何诞生的。”

    休没有理会，自顾自地叙述起来。

    “但我有一个爷爷和一个妹妹，没有血缘关系，大概吧。”

    “我很爱他们，在十岁以前，我没有接触过除他们以外的任何人。”

    说到这里，休不禁流露出幸福的微笑。

    “亲情可贵。”神父也笑着回道。

    “十岁以后，我接触过形形色色的陌生人，却再也不能投身于他们的怀抱，从此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神父闻言眉头微皱，语带歉意：

    “我很抱歉，孩子，发生了不幸的事情吗？”

    “爷爷是米斯尔隆山的住户，是个经验丰富的猎人。”休没有回答神父，而是继续叙述，“他可以制作陷阱诱骗同一只雪兔五次，也可以拉弓射中一公里外一只野牛的眼珠。”

    “高超的技艺。”神父颔首，“我听说过米斯尔隆山，那是纽伊斯特之脊。捕猎为生的猎人很多，但在米斯尔隆山捕猎的猎人，在你之前从没听说过。”

    “我很感激爷爷收留了我，无论来历，无论出身地收留了我。原谅我形容词匮乏，他是个好人，是个热于生活，忠于生活的人，尽管他只是生活在一座环境恶劣，人迹罕至的雪山上。”

    “值得钦佩。”神父肯定道。

    “我的妹妹比我小半岁，是个可爱善良的孩子，听说也是爷爷捡来的。”休转而叙述道，“尽管年龄尚小，爷爷还是拉着我们一起训练狩猎的技艺。”

    “妹妹总是疏于保暖，因为满脸的冻疮而被爷爷训斥，我总是把围巾和手套借给妹妹，没想到换来的不是冻疮的痊愈，而是一同挨骂的我。”

    休说到此哈哈笑了起来，记忆中的画面一幅幅掠过脑海。

    神父也附和着微笑，体味这温馨的一幕。

    “八年前，还是九年前呢，我并不喜欢记时间。”休收起了笑意，视线瞥向上方，做出努力思索状，“爷爷死了，我望着子弹贯穿了他的胸膛。”

    神父对于突然的转折感到一怔，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出言安慰。

    “凶手是个肥硕的男人，打他一拳的话，会有油流出来吧。”休的语气毫无波澜，“他杀死我爷爷之后说了一句话，您猜他说了什么？”

    “让我想想，他是个强盗吧？‘交出钱财，否则你就会跟你爷爷一个下场！’这种？”神父认真回道。

    “不。”休摇头，他注视着神父，目光如炬。

    “他说，‘哈哈，看到了吗，在武器方面我可是有天赋的，根本不需要实际瞄准目标，有阻碍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