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老庙祝
恨山娘娘庙的老庙祝在天一亮，就拿着已经敲了几十年的破锣站在四野村的村口。
整个村子的人都被这仿若下一刻便要力竭的锣声敲醒。老庙祝敲着锣在含糊不清地在喊着什么。
老人边唱着哀调边狂舞般跳着某种莫名的舞蹈，似是已经疯了。
人们费了好大劲才把半疯半癫的老庙祝绑了起来，尽量安抚着老人的情绪，生怕老人把自己给抽过去。等村人听懂庙祝那只言片语，一帮人赶到十里坡下的城隍庙时，看到了已经被妖气侵蚀的神庙以及里面的破败惨状。
在庙外围着却不敢进去的四野人们都不敢相信，庇护四野的恨山娘娘死了。有几个胆大的进去后又逃出来说，恨山娘娘被来犯的大妖兽一口咬下去了一半的泥身。那妖兽怕是要比一个大殿还要大，看到单单一个尾巴就盖住了庙顶。
不少人茫然地站在原地，他们不知道一切是怎么了。
本是开春要忙起来的时日，谁能料到荒病一下子就来了。荒病还没见到头，妖兽来了，四野的城隍神死了。平日里除魔卫道的仙师们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人群中，只有一位戴着面具的老人向那半个泥身的方向缓缓提衣俯身，郑重地鞠了一躬。
有个一直在照看庙祝的青年突然冲着身边的村民喊道：
“醒了！王祝爷醒了！”
众人听到后都聚在了老人的身边。这位已年过百岁大槛的老人，在普遍最多只能活过六十岁的四野人的心中有着极为特殊的重量。
但醒来后被众人簇拥的庙祝却没有说话，他张大了嘴巴却因全身止不住的颤抖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是躺在村人怀里向上方空举着手，在无声地哭泣着。
这位在这片土地上生活得最久的老人此时涕泪横流。
直到过了半晌，有人听到老人哆嗦着说出了一个字来。
“走！”
“走？”
所有人都看着老庙祝，不知道他是不是现在还在疯劲上。
有人问道：“能去哪？大家伙的家世世代代都在这里，最远也就翻过对面的山，往哪走？”
庙祝这次似是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向所有人嘶哑着嗓子喊道：“恨山娘娘向我托梦了，让我们离开四野，去泉州找个新家。往南走！不回头！”
人群骚动起来。
有几个早就准备离开的年轻人也站了出来，附和道：“走！大家伙们，四野是待不下去了。准备准备，我们去泉州！”
四野的人们彻底乱了起来。
七嘴八舌下，村人有的义愤填膺，有人说是要冲进去给恨山娘娘报仇，有人喊快去请仙师，有的则呼吁大家伙要走就趁着还剩最后一点粮的时候快走。
人群熙熙攘攘，吵吵闹闹。所有人都在为迷茫的前路大声吵嚷着，奋力地发泄着自己心中的不安。
只有老庙祝兀自望着天，向天空探去的双臂僵硬着，即使身边有人帮忙扶着身子勉强坐起来一点，双臂也已经没有了再缩回去的力气。
在那个世界里春光灿烂。
时间似乎是一个圆，已过百寿的老庙祝又看到了那名漂亮的村姑。
他已经忘记了周围的嘈杂，怔怔地看着她。
他看到衣着朴素的二妞姐走在漫漫春野中，任由东岳风起，绕过她的发梢，在岁月里荡出一片层叠绿浪。二妞姐头顶的天光在田野间勾勒出一片烂漫画卷，万物的线条被它描得金黄透亮，与远处昏暗的天地有了边界。
九十年的时间里，她仿佛是一朵刻在石碑上的花，似乎从来都没有过变化。
他看到二妞姐在回头看他，在那终将飘散零落的泡沫幻影中笑着向他致谢，又像是在挥手道别。
时光倒转，八十载光阴空过，老人好像又变回了那个只敢在背后痴痴望着他的淘气男孩。
他跪在那田野中痛哭流涕，像是一名做错了事的孩子，那是他的愧疚，那是他的孽。而这是他的救赎。
“二妞姐！是我不好，是我不该碎嘴子的。你不要离开四野好不好……”
“王祝爷？王祝爷！”人群中突然传出一道惊慌的声音。
“怎么了，善安？”
一直从头到尾守在庙祝身旁的王善安回过头来，忍着眼泪对村人们说道：“王祝爷，他仙逝了。”
……
……
纯粹由死气构建而成的黑茧如同蛋壳一般破裂开来，露出了里面颜色似乎变得比在龙门岗时更加深邃的灰色尸魁。
陈青久久的回味着这场黄粱梦，那近乎能将人同化的七情六欲，完全与被进食的欲念支配的罗刹鬼以及被野兽本性支配的妖畜不同。
直接吞噬一个比自己强大许多的完整神魂，那其中所带有的全部细腻情感会把他拉进死者生前最为迷惘的那一刻。这可比想象中的劲还要大上许多。醒来之后的陈青差点对自己的性别认知产生了怀疑。
地上化作硬壳碎片的死气也慢慢蒸腾，一同重新被陈青吸进了体内。
尽管差点犯了一口气吃成胖子的忌讳，强大的神魂对神智稍有冲击，但这次的收获不可谓不大。
原本朦胧的死气变得更为凝练，那漆黑的色泽仿佛能将人的目光一并吸走。
百鬼的饕餮面孔，和样貌变得格外狰狞的黄仙在死气中不断浮出又下潜。
若传说中的冥界死河，名为三途——河无底无量，波涛涌迅，甚可怖畏，以善不善业为流水，心弥泥鱼能行此河，若入若出，出者天人，入者地狱。
在充斥满了贪食欲念的死气中，一个少女样貌的巨人带着一丝山岳的古朴气息沉睡在最深层的黑暗当中。
陈青略一猜想，这应该便是自散意识而死去的城隍神“恨山娘娘”的孽了。
大小代表的是这位城隍神曾经拥有的力量，而没有像小牛村的村人以及黄仙一样化作凶鬼的历相，可能是因为这位城隍神在临终时没有丝毫迟疑，她所行所做皆顺应于心。
但奇怪的是，既然不后悔，又为何有这么可口的迷惘。
对于这位残留下的孽，他已经足够了解。而且为了保持尊敬，于是没有再更多的窥视。
陈青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死气中的黄仙身上。与小牛村人的贪食和恨山娘娘纯粹的力量不同，被吞噬的黄仙的孽以及其中的神魂上有着一些仿若铭文的奇特黄色脉络。
陈青伸出骨手抚摸着从死气中浮现出来的百鬼面孔，意识慢慢流淌进这脉络中。
一瞬间，一段无以言表的奇妙感觉与自身的死气相互勾连。
不需要理解，不需要感受。那是妖兽深深刻进血脉与神魂之中独有的传承。是源自上古，对后代的血脉在踏上追天路时独有的馈赠。
而在实战中，尸魁的吞贼也别陈青想象中要更加暴饮暴食。不仅仅是活物的欲念和迷惘，就连天生的神通竟然都能强行吃下去。
陈青讶于自己的好胃口，但贪食后那种几乎被强大的迷惘掌控的滋味也属实不太好受。
结束了内视的陈青此时觉得疲惫趁机一口气冲了上来。与还活着的时候的酸痛不同，鬼物的疲惫直接作用在神魂当中，一股让人恶心的虚弱感险些让骨头散了架。但他还是强撑着活动两下身子。
还有最后一件事，需要他去做。
陈青走向就躺在身旁不远处的断臂尸身和那截断臂。
他还要按照约定去找个风水好的地方，好好安葬这具尸体，确保死者入土为安，再不受那世间纷纷扰扰。
陈青看着这穿着绣有鸟雀官衣的尸体不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感慨，只盼青原白骨化灰土，再不入这世间挽鱼罟。
正要蹲下身将尸体抬起，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陈兄？”
陈青像是一只受惊的猫一样猛然跳起，身躯以肉体所不能及的角度在空中回转一周后，四肢稳稳着地，朝身后发出似是黄鼠狼一般如同婴儿啼叫哭闹的尖锐啸声。
在看清了来者后，一时被刚刚摆脱的迷惘弄得应激的陈青一愣，随后他仿若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拍拍身子上的排骨重新站了起来。
也多亏了骸骨的面瘫面孔给了他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浑厚面皮。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犹豫。
“咳咳。”用不存在的嗓子咳出两声，陈青有些迟疑地叫出了身前之鬼的名字。
“陆兄？”
眼前两腿如烟，透明的身形在风中飘飘荡荡，晃晃悠悠的文弱书生，正是应该在身体拘束被解开后生魂投入轮回的陆缘生。
“陈兄！”陆缘生的样子看上去分外激动就要扑过来。
“等会。”陈青将身边的云枪拾起，横在已经大变模样的伥鬼身前。
“你真是陆缘生？”
只看面前与原先的白色雾影不同的鬼灵，全身已经变成常人大小的虚影上，清晰地勾勒出一白面书生的俊朗五官。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配上此时随身披戴的无风自动的虚幻衣衫，好一个把死气的氛围硬生生转变成仙气的风骚文客。这真是鬼比鬼得活，货比货得扔。
“陈兄，这回我好像真变成鬼了。”
“陈兄，你眼窝里的火能不能收收。你这么瞅我，我有点害怕。”
整个村子的人都被这仿若下一刻便要力竭的锣声敲醒。老庙祝敲着锣在含糊不清地在喊着什么。
老人边唱着哀调边狂舞般跳着某种莫名的舞蹈，似是已经疯了。
人们费了好大劲才把半疯半癫的老庙祝绑了起来，尽量安抚着老人的情绪，生怕老人把自己给抽过去。等村人听懂庙祝那只言片语，一帮人赶到十里坡下的城隍庙时，看到了已经被妖气侵蚀的神庙以及里面的破败惨状。
在庙外围着却不敢进去的四野人们都不敢相信，庇护四野的恨山娘娘死了。有几个胆大的进去后又逃出来说，恨山娘娘被来犯的大妖兽一口咬下去了一半的泥身。那妖兽怕是要比一个大殿还要大，看到单单一个尾巴就盖住了庙顶。
不少人茫然地站在原地，他们不知道一切是怎么了。
本是开春要忙起来的时日，谁能料到荒病一下子就来了。荒病还没见到头，妖兽来了，四野的城隍神死了。平日里除魔卫道的仙师们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人群中，只有一位戴着面具的老人向那半个泥身的方向缓缓提衣俯身，郑重地鞠了一躬。
有个一直在照看庙祝的青年突然冲着身边的村民喊道：
“醒了！王祝爷醒了！”
众人听到后都聚在了老人的身边。这位已年过百岁大槛的老人，在普遍最多只能活过六十岁的四野人的心中有着极为特殊的重量。
但醒来后被众人簇拥的庙祝却没有说话，他张大了嘴巴却因全身止不住的颤抖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是躺在村人怀里向上方空举着手，在无声地哭泣着。
这位在这片土地上生活得最久的老人此时涕泪横流。
直到过了半晌，有人听到老人哆嗦着说出了一个字来。
“走！”
“走？”
所有人都看着老庙祝，不知道他是不是现在还在疯劲上。
有人问道：“能去哪？大家伙的家世世代代都在这里，最远也就翻过对面的山，往哪走？”
庙祝这次似是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向所有人嘶哑着嗓子喊道：“恨山娘娘向我托梦了，让我们离开四野，去泉州找个新家。往南走！不回头！”
人群骚动起来。
有几个早就准备离开的年轻人也站了出来，附和道：“走！大家伙们，四野是待不下去了。准备准备，我们去泉州！”
四野的人们彻底乱了起来。
七嘴八舌下，村人有的义愤填膺，有人说是要冲进去给恨山娘娘报仇，有人喊快去请仙师，有的则呼吁大家伙要走就趁着还剩最后一点粮的时候快走。
人群熙熙攘攘，吵吵闹闹。所有人都在为迷茫的前路大声吵嚷着，奋力地发泄着自己心中的不安。
只有老庙祝兀自望着天，向天空探去的双臂僵硬着，即使身边有人帮忙扶着身子勉强坐起来一点，双臂也已经没有了再缩回去的力气。
在那个世界里春光灿烂。
时间似乎是一个圆，已过百寿的老庙祝又看到了那名漂亮的村姑。
他已经忘记了周围的嘈杂，怔怔地看着她。
他看到衣着朴素的二妞姐走在漫漫春野中，任由东岳风起，绕过她的发梢，在岁月里荡出一片层叠绿浪。二妞姐头顶的天光在田野间勾勒出一片烂漫画卷，万物的线条被它描得金黄透亮，与远处昏暗的天地有了边界。
九十年的时间里，她仿佛是一朵刻在石碑上的花，似乎从来都没有过变化。
他看到二妞姐在回头看他，在那终将飘散零落的泡沫幻影中笑着向他致谢，又像是在挥手道别。
时光倒转，八十载光阴空过，老人好像又变回了那个只敢在背后痴痴望着他的淘气男孩。
他跪在那田野中痛哭流涕，像是一名做错了事的孩子，那是他的愧疚，那是他的孽。而这是他的救赎。
“二妞姐！是我不好，是我不该碎嘴子的。你不要离开四野好不好……”
“王祝爷？王祝爷！”人群中突然传出一道惊慌的声音。
“怎么了，善安？”
一直从头到尾守在庙祝身旁的王善安回过头来，忍着眼泪对村人们说道：“王祝爷，他仙逝了。”
……
……
纯粹由死气构建而成的黑茧如同蛋壳一般破裂开来，露出了里面颜色似乎变得比在龙门岗时更加深邃的灰色尸魁。
陈青久久的回味着这场黄粱梦，那近乎能将人同化的七情六欲，完全与被进食的欲念支配的罗刹鬼以及被野兽本性支配的妖畜不同。
直接吞噬一个比自己强大许多的完整神魂，那其中所带有的全部细腻情感会把他拉进死者生前最为迷惘的那一刻。这可比想象中的劲还要大上许多。醒来之后的陈青差点对自己的性别认知产生了怀疑。
地上化作硬壳碎片的死气也慢慢蒸腾，一同重新被陈青吸进了体内。
尽管差点犯了一口气吃成胖子的忌讳，强大的神魂对神智稍有冲击，但这次的收获不可谓不大。
原本朦胧的死气变得更为凝练，那漆黑的色泽仿佛能将人的目光一并吸走。
百鬼的饕餮面孔，和样貌变得格外狰狞的黄仙在死气中不断浮出又下潜。
若传说中的冥界死河，名为三途——河无底无量，波涛涌迅，甚可怖畏，以善不善业为流水，心弥泥鱼能行此河，若入若出，出者天人，入者地狱。
在充斥满了贪食欲念的死气中，一个少女样貌的巨人带着一丝山岳的古朴气息沉睡在最深层的黑暗当中。
陈青略一猜想，这应该便是自散意识而死去的城隍神“恨山娘娘”的孽了。
大小代表的是这位城隍神曾经拥有的力量，而没有像小牛村的村人以及黄仙一样化作凶鬼的历相，可能是因为这位城隍神在临终时没有丝毫迟疑，她所行所做皆顺应于心。
但奇怪的是，既然不后悔，又为何有这么可口的迷惘。
对于这位残留下的孽，他已经足够了解。而且为了保持尊敬，于是没有再更多的窥视。
陈青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死气中的黄仙身上。与小牛村人的贪食和恨山娘娘纯粹的力量不同，被吞噬的黄仙的孽以及其中的神魂上有着一些仿若铭文的奇特黄色脉络。
陈青伸出骨手抚摸着从死气中浮现出来的百鬼面孔，意识慢慢流淌进这脉络中。
一瞬间，一段无以言表的奇妙感觉与自身的死气相互勾连。
不需要理解，不需要感受。那是妖兽深深刻进血脉与神魂之中独有的传承。是源自上古，对后代的血脉在踏上追天路时独有的馈赠。
而在实战中，尸魁的吞贼也别陈青想象中要更加暴饮暴食。不仅仅是活物的欲念和迷惘，就连天生的神通竟然都能强行吃下去。
陈青讶于自己的好胃口，但贪食后那种几乎被强大的迷惘掌控的滋味也属实不太好受。
结束了内视的陈青此时觉得疲惫趁机一口气冲了上来。与还活着的时候的酸痛不同，鬼物的疲惫直接作用在神魂当中，一股让人恶心的虚弱感险些让骨头散了架。但他还是强撑着活动两下身子。
还有最后一件事，需要他去做。
陈青走向就躺在身旁不远处的断臂尸身和那截断臂。
他还要按照约定去找个风水好的地方，好好安葬这具尸体，确保死者入土为安，再不受那世间纷纷扰扰。
陈青看着这穿着绣有鸟雀官衣的尸体不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感慨，只盼青原白骨化灰土，再不入这世间挽鱼罟。
正要蹲下身将尸体抬起，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陈兄？”
陈青像是一只受惊的猫一样猛然跳起，身躯以肉体所不能及的角度在空中回转一周后，四肢稳稳着地，朝身后发出似是黄鼠狼一般如同婴儿啼叫哭闹的尖锐啸声。
在看清了来者后，一时被刚刚摆脱的迷惘弄得应激的陈青一愣，随后他仿若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拍拍身子上的排骨重新站了起来。
也多亏了骸骨的面瘫面孔给了他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浑厚面皮。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犹豫。
“咳咳。”用不存在的嗓子咳出两声，陈青有些迟疑地叫出了身前之鬼的名字。
“陆兄？”
眼前两腿如烟，透明的身形在风中飘飘荡荡，晃晃悠悠的文弱书生，正是应该在身体拘束被解开后生魂投入轮回的陆缘生。
“陈兄！”陆缘生的样子看上去分外激动就要扑过来。
“等会。”陈青将身边的云枪拾起，横在已经大变模样的伥鬼身前。
“你真是陆缘生？”
只看面前与原先的白色雾影不同的鬼灵，全身已经变成常人大小的虚影上，清晰地勾勒出一白面书生的俊朗五官。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配上此时随身披戴的无风自动的虚幻衣衫，好一个把死气的氛围硬生生转变成仙气的风骚文客。这真是鬼比鬼得活，货比货得扔。
“陈兄，这回我好像真变成鬼了。”
“陈兄，你眼窝里的火能不能收收。你这么瞅我，我有点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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