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不要怪我
夜，珠帘，小轩窗，烛火幽幽。
淳于冰端坐梳妆，细腻的脂粉薄薄地敷在面颊之上，修长的手指慢慢在那深褐色的伤痕上一圈圈地研磨，那令她生厌的伤痕渐渐变淡变浅，不多时便与周围的皮肤颜色再无二致，即使凑近了看，也只是能微微瞧见有些许突兀，并不会影响她整张脸的明艳动人。
她看着镜中自己的面容，脑海里浮现出那一个人来。是的，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却那般完美无暇，那双澄澈灵动的眼睛总是充满了生机，而绝不是自己这样冰凉和死气沉沉。
“蝶恋？这妖女的名字倒是世间少有！”
淳于冰心里这么想着，眼里的那股冰凉渐渐融化，有了些许暖意。因为瞧着镜中的模样，她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蝶恋，此时此刻，两个人仿佛在镜中重合，一样的容颜，一样的眼神。
“你……”
这时，她身后突然出现一个男子。
淳于冰被吓了一跳，那眼中的柔光瞬间收敛，再次化作冷漠，转身向后看去。入眼，是一身玄色衣衫的萧绎，以及他独眼中骤然而逝的失落。
“参见湘东王！”淳于冰起身施礼。
萧绎走近将其扶起，仔细端详起来，说道：“像，你们真是像！刚才本王失神，竟真以为是她在此。若你能保持刚才镜中的眼神，绝对能骗过独孤如愿！”
“那可不一定！”门外传来了萧辛子的声音。
“为何不可？又不是要她去侍寝，那独孤如愿即便是火眼金睛，也无法在短时间里瞧出真伪！”萧绎笑到。
“七哥哥，你太小瞧了独孤如愿，你是不知他看玉姐姐的眼神，那种柔情蜜意，是能把人给融化的。只消她有些微不对，立时就可能被发现了！”萧辛子想到自己生辰那日，独孤如愿抱着蝶恋从她身边离开的场景，她是既羡慕又嫉妒。
萧绎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淳于冰，声音突然冷了几分：“不管怎样，你必须成功，我不能再等了。后日就是父皇寿辰，我这做儿臣的，总要给他老人家送上份厚礼才是。你替本王呈上前朝王右军的真迹一幅，到时候你与独孤如愿一同进宫面圣，你记住，你的命都在那独孤如愿手里，能不能活着回来，就看你的造化了。如果你连独孤如愿都骗不过，那就万事皆休！”
“后日就动手？这可是主上的意思？”淳于冰并不待见这两人，若是侯景让她这样做她无可抗拒，若只为了眼前这两人的私心，她大可不必豁出性命。
“你听着，我们让你做的事，侯景自然是知晓的，这两日你不要再和玉姐姐见面，对了！她人在何处？”
见萧辛子问到蝶恋，显然她并不知蝶恋已被摩尼教控制。淳于冰冷笑道：“你这左一句玉姐姐，又一句玉姐姐的，你不就是想知道那妖女是否还活着吗？何必拐弯抹角，旁敲侧击，我可以告诉你，她死定了。怎么样？这回称你心如你意了吧？恨便是恨，偏要装出一付善心，我真替你累得慌。”
“你……你这贱婢，你这种低贱之人，竟敢如此对我无礼，你……”萧辛子仿是被她说中心底的不堪，面红耳赤，伸手就是一巴掌，却被萧绎拦了下来。
“这张脸可不能有丝毫的损伤！”萧绎听到她们提起蝶恋，也不禁问到淳于冰，“她人到底在何处？”
淳于冰不做回答，别过头去，目光定格在镜中的自己，那张被脂粉掩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
水窖。
沉郁、幽暗，没有半分暖意。
没过膝的死水散发着腐朽的气味，冰凉刺骨。
蝶恋伤势虽然严重，又经过了长途跋涉，被摩尼教的人送到了此处，但她依旧清醒。只是她现在动弹不得，她的手脚都被粗大的麻绳捆缚在木柱之上，再加上这水窖的油灯里都溶了秘药，让人根本无法凝聚起气劲，因此全身都处于麻痹之中。
“吱呀！”
水窖门缓缓打开，发出一阵刺耳晦涩的声响。
借着幽暗的灯火，蝶恋瞧见进来的是一个女子，身段窈窕，步态轻盈，而她手里抱着的似乎是个孩子，小小的就像一只猫，依偎在那女子的怀里，没有什么活力。
然而，就只是这样一个影儿，让蝶恋突然有些心悸。因为随着那女子越走越近，孩子的面容越来越清晰，他，竟然就是她朝思暮想、日夜思念着的亲生骨肉——独孤罗。
蝶恋的心跳越来越快，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口来。她用尽目力看向独孤罗，泪水瞬间从她眼眶中决堤而来，面对着自己的孩子，她却不能动弹分毫，这种无助与恐慌，恐怕是她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也正是因为蝶恋的情绪如此激动，忽略了那抱着独孤罗的女子与她亦是旧相识。
“夫人，你难道忘记了我吗？我是为你彻底去除了光明丹之毒的司马芊芊啊！”那女子笑盈盈地看着蝶恋，语气分外亲热，然而她的脸上却并无半点柔和之色，反而更多了几分戏谑之意。
蝶恋回过神来，说道：“我当然记得，是你编造谎言让摩尼教众追杀于我？”
司马芊芊得意地笑道：“没错！看来你什么都明白！你知道吗？我看着你这般狼狈模样，心里很痛快。当初我救了你的命，你也让我可以离开天香阁，本该是两不相欠。可是，你将我带出来，让我见到了可以改变我一生，让我实现自己梦想的男人，可是，在他的眼里，他心里却只有你，所以，我恨你，所以你才会出现在这里！”
蝶恋见她毫不掩饰自己，说得如此平静，也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轻声道：“真是医者难自医！告诉我，你手里抱着的是谁？不要以为可以骗过我！”
司马芊芊一声大笑，凑到蝶恋面前，将怀里的孩子递到她眼前，“这还用问吗？看仔细一点，我想你这个做娘亲的，不会不认识他了吧？”
蝶恋的心随着司马芊芊的动作被揪起，是他，独孤罗慌乱惶恐的眼神让她心乱如麻。可此刻她什么也不敢说，只是冷冷的盯着司马芊芊，那冰凉狠厉的目光激起了司马芊芊又一阵狂笑。
“不要怪我，谁让他是你和独孤如愿的儿子！”
司马芊芊停止了狂笑，话音刚落，便见她将小小的独孤罗举到头顶。
“你们想要我做什么，我做就是！”蝶恋看着她的动作，原本清澈透明的眼眸里已是血红一片，眼眶似乎就快要崩裂。
司马芊芊对她摇摇头，举起的双手不停在颤抖，最终，她用力得往下一摔，一阵刺耳的骨折声夹杂着蝶恋的一声嘶吼，那还在哭闹的独孤罗瞬间便没了动静。
蝶恋惊恐的神色，让神色恍惚的司马芊芊突然也有些不知所措。就在她愣神的那一霎，蝶恋双手忽然挣开绳索，探向地上垂死的独孤罗。可还未触及，口中鲜血便狂喷不止，眼前一黑，便昏死了过去。
淳于冰端坐梳妆，细腻的脂粉薄薄地敷在面颊之上，修长的手指慢慢在那深褐色的伤痕上一圈圈地研磨，那令她生厌的伤痕渐渐变淡变浅，不多时便与周围的皮肤颜色再无二致，即使凑近了看，也只是能微微瞧见有些许突兀，并不会影响她整张脸的明艳动人。
她看着镜中自己的面容，脑海里浮现出那一个人来。是的，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却那般完美无暇，那双澄澈灵动的眼睛总是充满了生机，而绝不是自己这样冰凉和死气沉沉。
“蝶恋？这妖女的名字倒是世间少有！”
淳于冰心里这么想着，眼里的那股冰凉渐渐融化，有了些许暖意。因为瞧着镜中的模样，她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蝶恋，此时此刻，两个人仿佛在镜中重合，一样的容颜，一样的眼神。
“你……”
这时，她身后突然出现一个男子。
淳于冰被吓了一跳，那眼中的柔光瞬间收敛，再次化作冷漠，转身向后看去。入眼，是一身玄色衣衫的萧绎，以及他独眼中骤然而逝的失落。
“参见湘东王！”淳于冰起身施礼。
萧绎走近将其扶起，仔细端详起来，说道：“像，你们真是像！刚才本王失神，竟真以为是她在此。若你能保持刚才镜中的眼神，绝对能骗过独孤如愿！”
“那可不一定！”门外传来了萧辛子的声音。
“为何不可？又不是要她去侍寝，那独孤如愿即便是火眼金睛，也无法在短时间里瞧出真伪！”萧绎笑到。
“七哥哥，你太小瞧了独孤如愿，你是不知他看玉姐姐的眼神，那种柔情蜜意，是能把人给融化的。只消她有些微不对，立时就可能被发现了！”萧辛子想到自己生辰那日，独孤如愿抱着蝶恋从她身边离开的场景，她是既羡慕又嫉妒。
萧绎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淳于冰，声音突然冷了几分：“不管怎样，你必须成功，我不能再等了。后日就是父皇寿辰，我这做儿臣的，总要给他老人家送上份厚礼才是。你替本王呈上前朝王右军的真迹一幅，到时候你与独孤如愿一同进宫面圣，你记住，你的命都在那独孤如愿手里，能不能活着回来，就看你的造化了。如果你连独孤如愿都骗不过，那就万事皆休！”
“后日就动手？这可是主上的意思？”淳于冰并不待见这两人，若是侯景让她这样做她无可抗拒，若只为了眼前这两人的私心，她大可不必豁出性命。
“你听着，我们让你做的事，侯景自然是知晓的，这两日你不要再和玉姐姐见面，对了！她人在何处？”
见萧辛子问到蝶恋，显然她并不知蝶恋已被摩尼教控制。淳于冰冷笑道：“你这左一句玉姐姐，又一句玉姐姐的，你不就是想知道那妖女是否还活着吗？何必拐弯抹角，旁敲侧击，我可以告诉你，她死定了。怎么样？这回称你心如你意了吧？恨便是恨，偏要装出一付善心，我真替你累得慌。”
“你……你这贱婢，你这种低贱之人，竟敢如此对我无礼，你……”萧辛子仿是被她说中心底的不堪，面红耳赤，伸手就是一巴掌，却被萧绎拦了下来。
“这张脸可不能有丝毫的损伤！”萧绎听到她们提起蝶恋，也不禁问到淳于冰，“她人到底在何处？”
淳于冰不做回答，别过头去，目光定格在镜中的自己，那张被脂粉掩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
水窖。
沉郁、幽暗，没有半分暖意。
没过膝的死水散发着腐朽的气味，冰凉刺骨。
蝶恋伤势虽然严重，又经过了长途跋涉，被摩尼教的人送到了此处，但她依旧清醒。只是她现在动弹不得，她的手脚都被粗大的麻绳捆缚在木柱之上，再加上这水窖的油灯里都溶了秘药，让人根本无法凝聚起气劲，因此全身都处于麻痹之中。
“吱呀！”
水窖门缓缓打开，发出一阵刺耳晦涩的声响。
借着幽暗的灯火，蝶恋瞧见进来的是一个女子，身段窈窕，步态轻盈，而她手里抱着的似乎是个孩子，小小的就像一只猫，依偎在那女子的怀里，没有什么活力。
然而，就只是这样一个影儿，让蝶恋突然有些心悸。因为随着那女子越走越近，孩子的面容越来越清晰，他，竟然就是她朝思暮想、日夜思念着的亲生骨肉——独孤罗。
蝶恋的心跳越来越快，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口来。她用尽目力看向独孤罗，泪水瞬间从她眼眶中决堤而来，面对着自己的孩子，她却不能动弹分毫，这种无助与恐慌，恐怕是她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也正是因为蝶恋的情绪如此激动，忽略了那抱着独孤罗的女子与她亦是旧相识。
“夫人，你难道忘记了我吗？我是为你彻底去除了光明丹之毒的司马芊芊啊！”那女子笑盈盈地看着蝶恋，语气分外亲热，然而她的脸上却并无半点柔和之色，反而更多了几分戏谑之意。
蝶恋回过神来，说道：“我当然记得，是你编造谎言让摩尼教众追杀于我？”
司马芊芊得意地笑道：“没错！看来你什么都明白！你知道吗？我看着你这般狼狈模样，心里很痛快。当初我救了你的命，你也让我可以离开天香阁，本该是两不相欠。可是，你将我带出来，让我见到了可以改变我一生，让我实现自己梦想的男人，可是，在他的眼里，他心里却只有你，所以，我恨你，所以你才会出现在这里！”
蝶恋见她毫不掩饰自己，说得如此平静，也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轻声道：“真是医者难自医！告诉我，你手里抱着的是谁？不要以为可以骗过我！”
司马芊芊一声大笑，凑到蝶恋面前，将怀里的孩子递到她眼前，“这还用问吗？看仔细一点，我想你这个做娘亲的，不会不认识他了吧？”
蝶恋的心随着司马芊芊的动作被揪起，是他，独孤罗慌乱惶恐的眼神让她心乱如麻。可此刻她什么也不敢说，只是冷冷的盯着司马芊芊，那冰凉狠厉的目光激起了司马芊芊又一阵狂笑。
“不要怪我，谁让他是你和独孤如愿的儿子！”
司马芊芊停止了狂笑，话音刚落，便见她将小小的独孤罗举到头顶。
“你们想要我做什么，我做就是！”蝶恋看着她的动作，原本清澈透明的眼眸里已是血红一片，眼眶似乎就快要崩裂。
司马芊芊对她摇摇头，举起的双手不停在颤抖，最终，她用力得往下一摔，一阵刺耳的骨折声夹杂着蝶恋的一声嘶吼，那还在哭闹的独孤罗瞬间便没了动静。
蝶恋惊恐的神色，让神色恍惚的司马芊芊突然也有些不知所措。就在她愣神的那一霎，蝶恋双手忽然挣开绳索，探向地上垂死的独孤罗。可还未触及，口中鲜血便狂喷不止，眼前一黑，便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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