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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刘仁瞻身死报君

    朱元赟不禁大感意外:“自古南人驾船,北人乘马,天经地义。可这周军水师竟如此雄壮,我实没料到,此战难胜矣!”

    这时,两艘大船一前一后驶过,前一艘大船正中,坐着一位衮衣龙袍的首领,天庭宽阔,两颊饱满,料知是周帝柴荣。朱元赟心中正在赞叹,却见后面船上,一位身着戎装的大将迎风站立,赤脸竖眉,威风凛凛,那气度风神竟还似超出柴荣几分,而他左右的两名青年将领,腰悬宝剑,英气逼人,亦是超凡脱俗。

    朱元赟暗自钦佩,便问身边的将校:“后船伫立者,是何人?”

    将校回答道:“那人应该就是赵匡胤,站在他左边的叫李良,右边的人不知是谁。”

    朱元赟沉默半晌,黯然道:“久闻赵匡胤智勇双全,屡败我军,今日一见仪表风采,果然名不虚传!”怅然良久,回到营寨,将柴荣、赵匡胤等人与南唐君臣互相对比,觉得相差天壤之别,而且边镐、许文缜忌贤妒才,与自己貌合神离。思前想后,终于决定弃南唐归大周。

    当天晚上,他便派心腹,携密信前往周营,暗通款曲,约周军于次日五更,攻打紫金山的军寨,表示愿做内应。此时,张永德的陆路大军也已抵达,三路兵马汇合,柴荣与诸将正在商量破寨事宜,接到朱元赟的信,莫不欢喜异常。于是连夜部署,志在必得。

    第二天拂晓,周军集中兵力,突然间向紫金山展开了猛烈攻击。赵匡胤亲率殿前诸班担任先锋,以极快的速度,扑向边镐的大寨。边镐等人一边仓皇应敌,一边派人急告朱元赟。谁知朱元赟不仅不来援,反而领兵横击南唐军。边镐、许文缜两面受敌,惊慌失措,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只好丢盔弃甲,抛下部众,从紫金山潜逃回金陵去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周军攻破紫金山十余座山寨,歼灭南唐三万余人。

    李景达率援军,乘船赶到紫金山下,得知边镐、许文缜失利的消息,本来还想冒死收复紫金山,可一看到山上那面绣着“赵”字的大旗,再也不敢登陆,下令船队返回南岸。王审琦见有机可乘,与王环指挥水军追杀过去。李景达又损失了不少战船。

    攻占紫金山、击退李景达后,柴荣令大军把寿州城包围起来。寿州城被围十几个月,依然屹立如山,柴荣发誓要攻取它。

    三月,正是江南多雨的季节。漫天的雨丝,将一切都罗致其间。远处的群山、房屋、田地,在这罪霏淫雨的笼罩下,显得迷蒙而淡雅,仿佛是一首令人伤感调怅的唐人七绝。

    寿州城内的节度使府中,刘仁赡独自站在大堂上,像一尊雕像一般,一动不动,凝望着窗外的春雨。他已经站了一个时辰。数月以来,他以一种超于常人的毅力和决心,率领军民,击退了周军的无数次的进攻,同时也顶住了来自朝廷投降派的压力。

    当他接到朱元赟降周、紫金山失守的战报时,急得呕血不止。他心里明白,皇帝怯懦怕战,朝中无人,外援又绝,寿州城危在旦夕。眼下城中粮食将尽,箭弩不多,军心散漫,监军周廷构等人,早就存着投降的心思。周军十万雄师兵临城下,重重围困。此时,大厦将倾,独木难支!未来的战事,与其说是守城,不如说是为荣誉而战。即使死,也要死得壮烈,让冯延巳等鼠辈汗颜!

    一声轻唤,打断了刘仁赡的沉思,夫人李氏端着一杯热茶,送到他手里。见丈夫这几天为战事发愁,而自己一个妇道人家,也帮不上什么忙,心里暗自焦急。

    刘仁赡刚要接过茶水,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两眼发黑,就要倒下。李氏心中一慌,手中的细瓷茶杯,失手掉在地上,一声脆响,摔得粉碎。她连忙上前一步,扶住丈夫,搀他在椅子上坐下,“夫君,这是怎么了?”

    “不碍事,站久了而已。”刘仁赡轻描淡写的说。

    望着丈夫布满血丝的双眼,苍白消瘦的面容,只剩下一副骨架的身子,再想到他为了守城,殚精竭虑,日夜操劳,每天吃的只是两块巴掌大的面馍,李氏不禁一阵心酸,眼泪直往下掉。

    刘仁赡见妻子流泪,正想宽慰几句,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他抬头一看,监军使周廷构,带着一群军士,簇拥着他的独生子刘崇辉走了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刘仁赡见儿子浑身湿透,众人面色凝重肃然,就知道事情非同寻常。

    沉默片刻,周廷构对一个胖胖的军吏使了个眼色,那军吏走到刘仁赡跟前,单腿跪下道:“禀将军,属下与弟兄们在淮水沿岸巡逻,发现一条小船向对岸驶去,截下一看,原来是少将军。我们只好将他带来,听凭将军处置。”

    刘仁赡听了,一股血气直冲脑门,几乎昏厥过去。他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厉声喝道:“逆子!他所言可是实情?”

    刘崇辉瞟了父亲一眼,一副豁出去的样子道:“是又如何?城中即将断粮,军心早已浮动,败局已定。早日降周,最少可以保住全家性命。朝中昏君奸臣,待我们寡恩薄义,你何苦为此昏君卖命?”

    “放肆!一派胡言!我生为唐臣,死为唐鬼,背君叛逆之事,我宁死不为!来人,将此逆子推出府外,斩首示众!”

    “不!夫君,不能啊!他是你唯一的儿子啊!”李氏大声哭喊,跪在刘仁赡面前,苦苦哀求着。

    周廷构将刘崇辉送来刘府,本想给他出个难题,并借机劝说他放弃守城,根本没想到,他竟会处死自己的独子。见此光景,也连忙上前相劝。

    刘仁赡摇晃着身躯站起来,推开周廷构,绕过李氏,大声说道:“临敌而投,乱我军心,若不杀他,何以正军法!”

    刘崇辉自知难逃一死,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父亲!娘!儿不孝,来世再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说完,起身向门外走去。几名亲兵含泪提刀,紧随其后。

    突然,雷声大作,一道强烈的闪电划过夜空,照在刘仁赡那张惨白的脸上。他眼中的泪水缓缓溢出,流进那浓密的胡须之中。

    刘仁赡痛斩爱子的消息,立刻传遍了大江南北。寿州军民无不感泣奋发,决心同仇敌忾,誓与寿州共存亡。城外的周军将士闻知,都感慨不已,有些将领甚至萌生了归意。但柴荣攻城志坚,亲自督战,攻城势头日益猛烈。

    又坚守了十几天,刘仁赡已是心力交瘁,痛失爱子后又染上了风寒,卧倒病榻,高烧不止,神智不清。周廷构见他病情仍未好转,周军攻势又越来越猛烈,便与都指挥使张全约商议道:“主帅病重,无法理事,城中又兵疲粮尽。与其城破,让百姓惨遭屠戮,不如投降,尚可瓦全!”

    张全约早就有此想法,满口赞成。

    于是,两人写了降表,第二天,用担架抬着不省人事的刘仁赡,打开城门,迎接柴荣人城。柴荣见刘仁赡病重,令人将他送回城中,又请名医诊治。次日清晨,刘仁赡从昏迷中醒来,得知周廷构已弃城投降,双目圆瞪,大声喊道:“叛逆之贼”。片刻后悲愤死去,终年五十八岁。夫人李氏见此,一言未发,一头撞死在丈夫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