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吃完饭后，该走的人都走了。
离开前，楼蜃织几人表示他们会对今天的谈话保密，殷雅却说不用。本来就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估计外面能知道消息的都知道了。
对此，檀川和陈启阳没有反驳。
雪若也没有反驳，确实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反正是最后一次了。保密不保密地，没有意义。
他们说好几人平摊就先行回宿舍，后面走的陈启阳负责结账。檀川还在吃，待苍兕也离开，本该早走一步的殷雅又绕了回来。
短发的女孩语气肯定：“陈启阳，她是谁？”
胖子叹气，就知道瞒不过这个心机深沉的家伙，只好回：“就是你想的那样？”
“天女传人，若阿岚下？！”
檀川闻言转头看去，筷子上的肉都掉了。
殷雅更关心另一个问题，关于天女传人的身份是最高机密，极少有人知道。也就今年，因为要举办福安祭了，鸣凤城那边才渐渐透露出一些消息。
而她看陈启阳的样子，怕是不止今年才知道。所以，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关于这个问题，陈启阳则是一言难尽。
只怪年少时不知天高地厚，惹了不该惹的人。
数年前的某个暑假，陈启阳也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小胖子，他和家中长辈一起到化萦山夏家做客。第一次见到了那个阴郁的小女孩，对方看着瘦小，却眼神凶恶。
与他同夏家领几个小孩关系熟悉不同，那个女孩应该是刚到不久。夏夜几个也不清楚她的身份，陈启阳还是从夏芒口中得知是他的表妹。
对方总是一个人呆着，不是挥舞着大刀在院子里砍柴，就是一个人游走在夏家领的山林里。虽然身后都有人跟着，可似乎并不算是保护。
那女孩并不受欢迎，却没有小孩敢惹她，听夏夜讲，惹过她的孩子都被她揍哭了。因为并不喜欢她，所以化萦山市开市那日看到对方被带进山市，他们也只是偷偷跟在后面，没有通知其他大人。
追踪的位置越来越偏，天色渐暗。他和夏夜几人以为在这种情况下对方一定会吓得大哭，实际上最后被吓得大哭大闹的人是他们。
这种有玄师守卫的山市，幼童误入其中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他们正在追踪的歹人。对方发现了他们并同样抓住了他们。
好在对方似乎没有打算伤害他们，反倒从言语间泄露出几分对麻烦的嫌弃。他们被带着向山市内部而去，绑匪虽然是人族，但他们的接头人竟然是来自其他墟市的异族。
虽然并不明白对方究竟是谁，但不妨碍他们见机行事方便逃跑。
趁着对方和山市里的黑衣人绑匪交谈，小胖子和夏夜几个实施了逃跑行动。结果，他们没有跑掉，离开的是那个瘦丫头。
“我为什么要保护你们？”女孩不解，她只保护自己的家里人。且他们并没有因她而受害，是他们自己跟来的不是吗？
“我会告诉夏爷爷，他们会来救你们的。”
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啊，小胖子欲哭无泪，然而他被堵了嘴并不能说出话来。好在夏夜是个激灵的，在关键时刻叫道：“姐，荣荣姐，你帮帮我们吧。”他虽然不知道对方的姓名，但他哥每次都叫荣荣，那他这么叫应该没事吧？
夏夜心里打着鼓，还是期待地看着对方。
瘦小的女孩皱眉，音声也很冷淡：“别这么叫我。”
夏夜几个不敢吭声了，眼瞅着那些人还守在外面，他们不能不急啊。好在对方虽然不喜欢他们，听了夏夜的话到真的给他们怂了绑。
后面他们一起逃了出去，也知道了对方的名字：雪若。一个稀少的姓，一个不知道寓意的名。
一路上找他们的人很多，绑匪，族里人，还有山市里的虚物。但雪若很是厉害，她极会躲藏，刀法也利落。现在想来，那并非是被世家底蕴培养出来的正统武艺，反而更像是历经生死的厮杀技。
还有最后那奇怪的毁灭性的力量，并不像是某一类道法。
正因此，最后他们才能在虚物的重重包围中活下来。也正因此，他差一点便失去自己的记忆。
彼时的夏家领，几个年幼的孩子刚被寻回来不久，便有人登门拜访。
现任族长的夏冕戚难得亲自出门接见，他拱手道：“陆部长。”
“老爷子客气。”陆瑜摆手，“荣荣没有受伤吧。”
夏冕戚摇头笑道：“小丫头身手不错，又有墟市中人帮忙，不仅自己回来了，还把跟去的一帮小家伙一起带了回来。”
陆瑜去治疗室见过了外甥女过后心底这才放松下来，此时便有时间问道：“不知那些人审讯得如何了。”
“族中已经去请有经验的族老过来了。”
那就是普通的手段无效了，看来这些人还是有些来头的。
他正想着，夏冕戚却提出另一个问题：“这些都是小事，只是这次陈家主过来市货，其中有个孩子是陈家的后人。”
“便是陈家那个孩子和我家那个孽子看到了当时的情况。”言下之意，也只有这两人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也是其他几个幸运，遇到了巡护山市是夏家族人。反而是前去探路的三人被撵得四处逃窜。
哦？
陆瑜转头，听夏冕戚讲了大致状况后就道：“那要劳烦老爷子带路，陆某需要去会一会这个陈家主。”
“自然。”夏冕戚点头。
而作为夏家家主的夏明长在此时便抬手邀请，“陆部长，这边请。”
向来大开的会客厅紧闭，陆瑜被请上主位。夏冕戚带着长子坐在下首。与他们对坐的正是陈家父子。
陆瑜不打算进行无聊的寒暄，他直接道：“陈家主想必已经猜到了，我们家荣荣的身份特殊，不能外道。”他意有所指地看了小胖子一眼：“得辛苦令郎了。”
到底与陈家是世交，夏冕戚语气比较温和，对着看过来的陈家主摇头：“此事事关重大，陆部长言之有理。”
“当然，也不止令郎。”夏冕戚放下茶杯，“我家那个孽子，也是要处理的。”
坐在上首的陆瑜没有说话，他身后站立的两个保镖也身形不动，只有立在他左侧的那个自称秘书的人对着夏冕戚点头。
见此，夏冕戚那里不知道陆瑜的意思。他走到陈家父子跟前抬手，语气温和动作却不含糊：“天女血脉事关重大，不能外传。你放心，老夫修合藏道法，即使取走这孩子记忆也不会伤到他身体。”
就是到底会吃些苦头！
年幼的小胖子紧紧拽着父亲的衣袖，看着向自己脑袋压下来的手掌，心里都是恐惧。他父亲自然要护着他，刚准备动手却听到桌椅最上面那位道：“陈家主自然能保守秘密，但孩童不一样。”
对方俯视他的眼神像极了他父亲俯视那个女孩的眼神。
他闭上眼睛，却没有等到疼痛。
“夏爷爷。”敲门声伴着熟悉的女童声打断了几人。
“爷爷、舅舅，你们在里面吗？”夏芒的声音也随之而来，“荣荣找你们有事。”
小女孩推门而入，看着眼前的场景，对夏冕戚好奇道：“夏爷爷，你是要取走他们的记忆吗？”
她之前在审讯室看过，真是相当神奇的道法。
夏冕戚摸摸胡子，呵呵一笑。看了一眼最后进门的小孙子，目光闪烁着坐回原位。
陆瑜面带微笑语气温和：“荣荣知道吧，那些人很危险。”
小女孩点头，她并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要抓她，有人要杀她，也有人要护着她。不过她更明白自己的身份该是藏着什么不能外道的秘密，否则也不会如此。
但现下那些都不重要，她只是问：“他知道我，他会很危险吗？”
这问题有意思，夏冕戚挑起眉头，唬着她道：“很危险。”当然，更危险的当然还是这孩子本身。
小女孩表示知道了，她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小胖子面前问：“你听到了，记得我的事情很危险，你要忘记吗？”
小胖子眼泪汪汪，摇头：“不要。”他偷偷看见了，那些人被夏爷爷用手掌一压，就大喊大叫的，那肯定很疼。
原来和蔼的夏爷爷这么可怕，小胖子头一次见识到了人类的多面性。
看着紧张兮兮的小胖子，雪若拧起小眉头，沉思半晌后摇着头道：“算啦，他记得就记得吧。”
踮起脚摸了摸小胖子的头，又看了一眼小心翼翼躲在夏家大伯身后不露头的夏夜。年幼的女孩向着上首的陆瑜歪头：“舅舅，算啦。”
“他都叫我姐姐呢，我能护住他们。”
陆瑜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下的木椅扶手，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叹息一声。
“好，听荣荣的。”他这样说道。
然后小女孩就笑了。陈启阳记得自己和夏夜就这样被对方拉着出了门，离开了那些让他惊恐惧怕的大人们。
只是因为在途中他牵住了对方的衣袖，害怕地叫了一声：“若姐。”
即使最开始她漠然、她袖手旁观，但从那时起，一直到很久以后，到现在，她都确实护着自己和夏夜。
回忆不过一瞬，然而从知道福安祭真相以后，在心底那累计已久的郁气，却终是不知不觉地散了。
“就是这样了。”避重就轻地讲述了如何在夏家领认识的雪若，如何直到对方的身份，陈启阳双手一摊道：“这样的秘辛，我怎么可能随便说出去。”
也就现在，是到了该说出去的时候。
不然他都不会多嘴一句，毕竟脑子里的禁制还没完全解除。
***
到了周一，学校果然发了通知，告知诸位学子福安祭期间学校要放假一周。然而出乎雪若几人意料之外的却是，学校发布了通知，福安祭期间，山海城外城通道关闭、内城通道开启，同时昆仑封校，所有学生只得在内外城之间出入。
显然，想趁机回家的学生是不可能了。
虽有遗憾，但到底明白学校是为了学生安全，学生们也没什么抱怨。比起不能离校，他们最期待的还是即将到来的福安祭盛典。
在这样的氛围中，学生的心思难免浮躁了许多！
因此，当谢腾飞开始检验前端时间的课程结果时心情就不好了，“看看你们的成绩，心思是不是都花在玩上面了？”
“现在你们学的还只是最基本的道术，就这个样子。以后自己怎么修道？”
所有人都没有吭声，楼蜃织和同组的队友对视一眼，都不敢说话。实在不怪谢腾飞，奇异技他们已经学完了前六技，上周四进行了第一次测验，结果并不好。
“你说说你们。”谢腾飞随手毁去成绩单，痛心疾首道：“那个抽到钢筋铁骨没有考过的同学，我也不点名了。只是你是异族，异族的体魄比人族强健，这你都不及格？”
“还有那个抽到点灵术没过的同学也是，人族在意识方面是胜过异族的，你又为什么没有及格？”这都是怎么考进昆仑来的？
深深呼出一口气，谢腾飞坐在椅子上摇头：“真是辛苦你们师兄师姐了。”
所有人：呃......
在昆仑，像这种随机测验一般都是由高年级学生来监考的，也算是积分任务的一种。但其实，术科考试都是由灵媒打分的，跟监考他们的师兄师姐没多大关系。
所以，真正辛苦的该是灵媒才对。
“算了。”做了一番自我安慰后，谢腾飞觉得自己又可以了：“前面那些过就过了，后面的内容你们用心就行。”
“我们今天学习奇异技第七至十象，先了解他们之间的区别，各自的术法要点。至于其他部分，我们下节课再讲。”
全程，他看都没有看学校发的课本一眼，毕竟对于学生来说，这些课本是循环使用的教材，对他而言，就是多余的工具罢了。
楼蜃织继续他们的课程，同样的，其他四院的学生也有着各自水深火热的生活。
而与之相对的，院长们的心情就十分不错了。
百里温玉站在星汉堂二楼的院长休息室里，惬意地喝着茶。他今日又换了一副墨镜，黑金色的镜框边坠着一枚小小的黑晶石珠子，看上去低调又奢华。
时姹嫣看到他这样子暗自骂了一句骚包，她说口道：“果然不敲打他们一下不行，这下子应该能沉下心学习了。”
“法子好用吧。”百里温玉微笑着坐下，一手撑起下颌，一手在桌上随意敲打着。他这一副毫无心里负担的样子，可见是出惯了馊主意。
时姹嫣嘴角抽了抽，虽然看不顺眼这个同门心机深沉，但不得不说，对方长相确实可以，难怪会迷倒玄师界一大片男男女女。
只不过就算有人为这家伙要死要活的，也没能得到他的一个眼神。好在天道好轮回，这家伙看不上别人，他看上的人也不睬他。
巫山山主洛瑶，那可是闻名两界的大美人啊。其追求者不乏两界的世家氏族、道门魁首和大域主之类的，可这几十年了，也没见谁得到了美人的青睐。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啊。也不知道有生之年，百里温玉还能不能追得上那位山主大人了。
时姹嫣心里嚯嚯笑着，面容都温和了几分。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她还难得地对王诩院长笑道：“王院长今日倒是空闲哈。”可算没有再让庄游那个鬼见愁出来装逼了。
自打那家伙出关，天天跑去找班乔部长武斗，已经惹得知行部很多人不满了。如果再不处理，知行部都要罢工游行了。
今日并不空闲的王院长很不高兴，毕竟师弟这些日子着实闹腾，终于惹得昆仑三十六境上下忍不住了。纷纷出手打算给他个教训，好在他们山院背靠穷衔境天辰老君，才没有被其他人给欺负了去。
王诩并没有注意到时姹嫣的问候，还在小声叹气：唉，师弟啊！
时姹嫣笑容一僵，说真的，对着这样的同僚，她真的升不起一点互助之心呢。
待到李幽微和参庸推门而入时，时姹嫣已经再没有一点寒暄的心情，她对着百里温玉直接道：“说吧，百里院长邀请我们来做什么？”
百里温玉嘴角含笑，声音柔和却带着一丝诡异：“不急，还有客人未到。”
竟然还有人？看来并不是私人会议了，时姹嫣心中忖度，莫非这家伙夜观天象又看出些什么了？但又不像，如果真算到了什么，这家伙该去找校长才是。
她视线紧盯着门口，终于看到了进来的人。下一刻，她站起身来，难得失态：“雍珂，你怎么在这里？”
一身精英打扮的男子看了她一眼，然后与起身的百里温玉握了握手，视线一一扫过休息室里的五人道：“几位院长，下午好。”
“雍特助，下午好。”百里温玉笑容温和，抬手：“请坐。”
雍珂便挑了个位置坐下，好巧不巧正挨着时姹嫣。这时时姹嫣已经反应过来了，她起身为自己倒了杯茶，顺便就在李幽微身边坐下了。
也比较凑巧的是，那个位置距离雍珂最远。她这动作太过明显，那会有人猜不到他们之间有故事。
当然，最清楚不过的自然是百里温玉。这位院长此刻心情愉悦，对时姹嫣阴沉沉的目光置若罔闻，只一个劲儿地与雍珂谈话：“雍特助今日来，应该是陆部长的吩咐吧？”
“并非如此。”雍珂直言道：“四部的事务我已经和宗政校长沟通好了。”
“现在过来，是代一部走一趟。”
“一部？”
“是的。”他将事情一一讲述清楚，言词间温和有理，即使听起来有几分苛刻的事情都让他们没办法拒绝。
这可真巧，他们五人任院长之前就在宗法部下辖的五部服役。药院的参庸来自百工会，山院的王诩来自玄师盟，李幽微出自獬豸院，他自己是司异监出身，而一部出身的只有时姹嫣。
所以，传闻这位雍特助应一部出身是真的啊？
摩梭着手腕上的铜钱坠子，百里温玉嘴角勾起，脸上都是玩味。
与百里温玉不同，时姹嫣全程都是漠然。
散会后几人在走廊分开，临行前李幽微难得对着百里温玉劝解道：“百里院长，多修善心多行善事。”不然再像今天这样折腾下去，耗光了同门情谊，他真的会被打死的。
离开前，楼蜃织几人表示他们会对今天的谈话保密，殷雅却说不用。本来就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估计外面能知道消息的都知道了。
对此，檀川和陈启阳没有反驳。
雪若也没有反驳，确实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反正是最后一次了。保密不保密地，没有意义。
他们说好几人平摊就先行回宿舍，后面走的陈启阳负责结账。檀川还在吃，待苍兕也离开，本该早走一步的殷雅又绕了回来。
短发的女孩语气肯定：“陈启阳，她是谁？”
胖子叹气，就知道瞒不过这个心机深沉的家伙，只好回：“就是你想的那样？”
“天女传人，若阿岚下？！”
檀川闻言转头看去，筷子上的肉都掉了。
殷雅更关心另一个问题，关于天女传人的身份是最高机密，极少有人知道。也就今年，因为要举办福安祭了，鸣凤城那边才渐渐透露出一些消息。
而她看陈启阳的样子，怕是不止今年才知道。所以，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关于这个问题，陈启阳则是一言难尽。
只怪年少时不知天高地厚，惹了不该惹的人。
数年前的某个暑假，陈启阳也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小胖子，他和家中长辈一起到化萦山夏家做客。第一次见到了那个阴郁的小女孩，对方看着瘦小，却眼神凶恶。
与他同夏家领几个小孩关系熟悉不同，那个女孩应该是刚到不久。夏夜几个也不清楚她的身份，陈启阳还是从夏芒口中得知是他的表妹。
对方总是一个人呆着，不是挥舞着大刀在院子里砍柴，就是一个人游走在夏家领的山林里。虽然身后都有人跟着，可似乎并不算是保护。
那女孩并不受欢迎，却没有小孩敢惹她，听夏夜讲，惹过她的孩子都被她揍哭了。因为并不喜欢她，所以化萦山市开市那日看到对方被带进山市，他们也只是偷偷跟在后面，没有通知其他大人。
追踪的位置越来越偏，天色渐暗。他和夏夜几人以为在这种情况下对方一定会吓得大哭，实际上最后被吓得大哭大闹的人是他们。
这种有玄师守卫的山市，幼童误入其中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他们正在追踪的歹人。对方发现了他们并同样抓住了他们。
好在对方似乎没有打算伤害他们，反倒从言语间泄露出几分对麻烦的嫌弃。他们被带着向山市内部而去，绑匪虽然是人族，但他们的接头人竟然是来自其他墟市的异族。
虽然并不明白对方究竟是谁，但不妨碍他们见机行事方便逃跑。
趁着对方和山市里的黑衣人绑匪交谈，小胖子和夏夜几个实施了逃跑行动。结果，他们没有跑掉，离开的是那个瘦丫头。
“我为什么要保护你们？”女孩不解，她只保护自己的家里人。且他们并没有因她而受害，是他们自己跟来的不是吗？
“我会告诉夏爷爷，他们会来救你们的。”
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啊，小胖子欲哭无泪，然而他被堵了嘴并不能说出话来。好在夏夜是个激灵的，在关键时刻叫道：“姐，荣荣姐，你帮帮我们吧。”他虽然不知道对方的姓名，但他哥每次都叫荣荣，那他这么叫应该没事吧？
夏夜心里打着鼓，还是期待地看着对方。
瘦小的女孩皱眉，音声也很冷淡：“别这么叫我。”
夏夜几个不敢吭声了，眼瞅着那些人还守在外面，他们不能不急啊。好在对方虽然不喜欢他们，听了夏夜的话到真的给他们怂了绑。
后面他们一起逃了出去，也知道了对方的名字：雪若。一个稀少的姓，一个不知道寓意的名。
一路上找他们的人很多，绑匪，族里人，还有山市里的虚物。但雪若很是厉害，她极会躲藏，刀法也利落。现在想来，那并非是被世家底蕴培养出来的正统武艺，反而更像是历经生死的厮杀技。
还有最后那奇怪的毁灭性的力量，并不像是某一类道法。
正因此，最后他们才能在虚物的重重包围中活下来。也正因此，他差一点便失去自己的记忆。
彼时的夏家领，几个年幼的孩子刚被寻回来不久，便有人登门拜访。
现任族长的夏冕戚难得亲自出门接见，他拱手道：“陆部长。”
“老爷子客气。”陆瑜摆手，“荣荣没有受伤吧。”
夏冕戚摇头笑道：“小丫头身手不错，又有墟市中人帮忙，不仅自己回来了，还把跟去的一帮小家伙一起带了回来。”
陆瑜去治疗室见过了外甥女过后心底这才放松下来，此时便有时间问道：“不知那些人审讯得如何了。”
“族中已经去请有经验的族老过来了。”
那就是普通的手段无效了，看来这些人还是有些来头的。
他正想着，夏冕戚却提出另一个问题：“这些都是小事，只是这次陈家主过来市货，其中有个孩子是陈家的后人。”
“便是陈家那个孩子和我家那个孽子看到了当时的情况。”言下之意，也只有这两人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也是其他几个幸运，遇到了巡护山市是夏家族人。反而是前去探路的三人被撵得四处逃窜。
哦？
陆瑜转头，听夏冕戚讲了大致状况后就道：“那要劳烦老爷子带路，陆某需要去会一会这个陈家主。”
“自然。”夏冕戚点头。
而作为夏家家主的夏明长在此时便抬手邀请，“陆部长，这边请。”
向来大开的会客厅紧闭，陆瑜被请上主位。夏冕戚带着长子坐在下首。与他们对坐的正是陈家父子。
陆瑜不打算进行无聊的寒暄，他直接道：“陈家主想必已经猜到了，我们家荣荣的身份特殊，不能外道。”他意有所指地看了小胖子一眼：“得辛苦令郎了。”
到底与陈家是世交，夏冕戚语气比较温和，对着看过来的陈家主摇头：“此事事关重大，陆部长言之有理。”
“当然，也不止令郎。”夏冕戚放下茶杯，“我家那个孽子，也是要处理的。”
坐在上首的陆瑜没有说话，他身后站立的两个保镖也身形不动，只有立在他左侧的那个自称秘书的人对着夏冕戚点头。
见此，夏冕戚那里不知道陆瑜的意思。他走到陈家父子跟前抬手，语气温和动作却不含糊：“天女血脉事关重大，不能外传。你放心，老夫修合藏道法，即使取走这孩子记忆也不会伤到他身体。”
就是到底会吃些苦头！
年幼的小胖子紧紧拽着父亲的衣袖，看着向自己脑袋压下来的手掌，心里都是恐惧。他父亲自然要护着他，刚准备动手却听到桌椅最上面那位道：“陈家主自然能保守秘密，但孩童不一样。”
对方俯视他的眼神像极了他父亲俯视那个女孩的眼神。
他闭上眼睛，却没有等到疼痛。
“夏爷爷。”敲门声伴着熟悉的女童声打断了几人。
“爷爷、舅舅，你们在里面吗？”夏芒的声音也随之而来，“荣荣找你们有事。”
小女孩推门而入，看着眼前的场景，对夏冕戚好奇道：“夏爷爷，你是要取走他们的记忆吗？”
她之前在审讯室看过，真是相当神奇的道法。
夏冕戚摸摸胡子，呵呵一笑。看了一眼最后进门的小孙子，目光闪烁着坐回原位。
陆瑜面带微笑语气温和：“荣荣知道吧，那些人很危险。”
小女孩点头，她并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要抓她，有人要杀她，也有人要护着她。不过她更明白自己的身份该是藏着什么不能外道的秘密，否则也不会如此。
但现下那些都不重要，她只是问：“他知道我，他会很危险吗？”
这问题有意思，夏冕戚挑起眉头，唬着她道：“很危险。”当然，更危险的当然还是这孩子本身。
小女孩表示知道了，她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小胖子面前问：“你听到了，记得我的事情很危险，你要忘记吗？”
小胖子眼泪汪汪，摇头：“不要。”他偷偷看见了，那些人被夏爷爷用手掌一压，就大喊大叫的，那肯定很疼。
原来和蔼的夏爷爷这么可怕，小胖子头一次见识到了人类的多面性。
看着紧张兮兮的小胖子，雪若拧起小眉头，沉思半晌后摇着头道：“算啦，他记得就记得吧。”
踮起脚摸了摸小胖子的头，又看了一眼小心翼翼躲在夏家大伯身后不露头的夏夜。年幼的女孩向着上首的陆瑜歪头：“舅舅，算啦。”
“他都叫我姐姐呢，我能护住他们。”
陆瑜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下的木椅扶手，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叹息一声。
“好，听荣荣的。”他这样说道。
然后小女孩就笑了。陈启阳记得自己和夏夜就这样被对方拉着出了门，离开了那些让他惊恐惧怕的大人们。
只是因为在途中他牵住了对方的衣袖，害怕地叫了一声：“若姐。”
即使最开始她漠然、她袖手旁观，但从那时起，一直到很久以后，到现在，她都确实护着自己和夏夜。
回忆不过一瞬，然而从知道福安祭真相以后，在心底那累计已久的郁气，却终是不知不觉地散了。
“就是这样了。”避重就轻地讲述了如何在夏家领认识的雪若，如何直到对方的身份，陈启阳双手一摊道：“这样的秘辛，我怎么可能随便说出去。”
也就现在，是到了该说出去的时候。
不然他都不会多嘴一句，毕竟脑子里的禁制还没完全解除。
***
到了周一，学校果然发了通知，告知诸位学子福安祭期间学校要放假一周。然而出乎雪若几人意料之外的却是，学校发布了通知，福安祭期间，山海城外城通道关闭、内城通道开启，同时昆仑封校，所有学生只得在内外城之间出入。
显然，想趁机回家的学生是不可能了。
虽有遗憾，但到底明白学校是为了学生安全，学生们也没什么抱怨。比起不能离校，他们最期待的还是即将到来的福安祭盛典。
在这样的氛围中，学生的心思难免浮躁了许多！
因此，当谢腾飞开始检验前端时间的课程结果时心情就不好了，“看看你们的成绩，心思是不是都花在玩上面了？”
“现在你们学的还只是最基本的道术，就这个样子。以后自己怎么修道？”
所有人都没有吭声，楼蜃织和同组的队友对视一眼，都不敢说话。实在不怪谢腾飞，奇异技他们已经学完了前六技，上周四进行了第一次测验，结果并不好。
“你说说你们。”谢腾飞随手毁去成绩单，痛心疾首道：“那个抽到钢筋铁骨没有考过的同学，我也不点名了。只是你是异族，异族的体魄比人族强健，这你都不及格？”
“还有那个抽到点灵术没过的同学也是，人族在意识方面是胜过异族的，你又为什么没有及格？”这都是怎么考进昆仑来的？
深深呼出一口气，谢腾飞坐在椅子上摇头：“真是辛苦你们师兄师姐了。”
所有人：呃......
在昆仑，像这种随机测验一般都是由高年级学生来监考的，也算是积分任务的一种。但其实，术科考试都是由灵媒打分的，跟监考他们的师兄师姐没多大关系。
所以，真正辛苦的该是灵媒才对。
“算了。”做了一番自我安慰后，谢腾飞觉得自己又可以了：“前面那些过就过了，后面的内容你们用心就行。”
“我们今天学习奇异技第七至十象，先了解他们之间的区别，各自的术法要点。至于其他部分，我们下节课再讲。”
全程，他看都没有看学校发的课本一眼，毕竟对于学生来说，这些课本是循环使用的教材，对他而言，就是多余的工具罢了。
楼蜃织继续他们的课程，同样的，其他四院的学生也有着各自水深火热的生活。
而与之相对的，院长们的心情就十分不错了。
百里温玉站在星汉堂二楼的院长休息室里，惬意地喝着茶。他今日又换了一副墨镜，黑金色的镜框边坠着一枚小小的黑晶石珠子，看上去低调又奢华。
时姹嫣看到他这样子暗自骂了一句骚包，她说口道：“果然不敲打他们一下不行，这下子应该能沉下心学习了。”
“法子好用吧。”百里温玉微笑着坐下，一手撑起下颌，一手在桌上随意敲打着。他这一副毫无心里负担的样子，可见是出惯了馊主意。
时姹嫣嘴角抽了抽，虽然看不顺眼这个同门心机深沉，但不得不说，对方长相确实可以，难怪会迷倒玄师界一大片男男女女。
只不过就算有人为这家伙要死要活的，也没能得到他的一个眼神。好在天道好轮回，这家伙看不上别人，他看上的人也不睬他。
巫山山主洛瑶，那可是闻名两界的大美人啊。其追求者不乏两界的世家氏族、道门魁首和大域主之类的，可这几十年了，也没见谁得到了美人的青睐。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啊。也不知道有生之年，百里温玉还能不能追得上那位山主大人了。
时姹嫣心里嚯嚯笑着，面容都温和了几分。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她还难得地对王诩院长笑道：“王院长今日倒是空闲哈。”可算没有再让庄游那个鬼见愁出来装逼了。
自打那家伙出关，天天跑去找班乔部长武斗，已经惹得知行部很多人不满了。如果再不处理，知行部都要罢工游行了。
今日并不空闲的王院长很不高兴，毕竟师弟这些日子着实闹腾，终于惹得昆仑三十六境上下忍不住了。纷纷出手打算给他个教训，好在他们山院背靠穷衔境天辰老君，才没有被其他人给欺负了去。
王诩并没有注意到时姹嫣的问候，还在小声叹气：唉，师弟啊！
时姹嫣笑容一僵，说真的，对着这样的同僚，她真的升不起一点互助之心呢。
待到李幽微和参庸推门而入时，时姹嫣已经再没有一点寒暄的心情，她对着百里温玉直接道：“说吧，百里院长邀请我们来做什么？”
百里温玉嘴角含笑，声音柔和却带着一丝诡异：“不急，还有客人未到。”
竟然还有人？看来并不是私人会议了，时姹嫣心中忖度，莫非这家伙夜观天象又看出些什么了？但又不像，如果真算到了什么，这家伙该去找校长才是。
她视线紧盯着门口，终于看到了进来的人。下一刻，她站起身来，难得失态：“雍珂，你怎么在这里？”
一身精英打扮的男子看了她一眼，然后与起身的百里温玉握了握手，视线一一扫过休息室里的五人道：“几位院长，下午好。”
“雍特助，下午好。”百里温玉笑容温和，抬手：“请坐。”
雍珂便挑了个位置坐下，好巧不巧正挨着时姹嫣。这时时姹嫣已经反应过来了，她起身为自己倒了杯茶，顺便就在李幽微身边坐下了。
也比较凑巧的是，那个位置距离雍珂最远。她这动作太过明显，那会有人猜不到他们之间有故事。
当然，最清楚不过的自然是百里温玉。这位院长此刻心情愉悦，对时姹嫣阴沉沉的目光置若罔闻，只一个劲儿地与雍珂谈话：“雍特助今日来，应该是陆部长的吩咐吧？”
“并非如此。”雍珂直言道：“四部的事务我已经和宗政校长沟通好了。”
“现在过来，是代一部走一趟。”
“一部？”
“是的。”他将事情一一讲述清楚，言词间温和有理，即使听起来有几分苛刻的事情都让他们没办法拒绝。
这可真巧，他们五人任院长之前就在宗法部下辖的五部服役。药院的参庸来自百工会，山院的王诩来自玄师盟，李幽微出自獬豸院，他自己是司异监出身，而一部出身的只有时姹嫣。
所以，传闻这位雍特助应一部出身是真的啊？
摩梭着手腕上的铜钱坠子，百里温玉嘴角勾起，脸上都是玩味。
与百里温玉不同，时姹嫣全程都是漠然。
散会后几人在走廊分开，临行前李幽微难得对着百里温玉劝解道：“百里院长，多修善心多行善事。”不然再像今天这样折腾下去，耗光了同门情谊，他真的会被打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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