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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我为峰(上)

    “支沃若、上官青衣,你们去歇会儿,一有消息我会立即告知。”盘龙对着两位女将劝慰道。

    “这不费话嘛,谁还睡得着?”上官怒目。

    “你们在等,我必要等,你们不等,我也要等。”支沃若呆呆的眼神中透着坚毅,软软的清音里有着一股不可撼动的执着。

    看着正襟危坐的支沃若伫在对面,盘龙有些内疚,但已经发生的事情不可追回,只求身陷囹圄的玉鹿二人吉人自有天象。所谓百密一疏就是当下的情形吧,他不禁扪心苦笑,抬眼望向米一、上官竹和姬再春,看到的神态再一次令内心沉沦。

    自从凌晨三点玉刀来电,众人便不再有任何睡意,聚在健民大楼的小会议室干等,希望能尽快听到玉刀的二次来电。姬再春不久也加入等待的行列,他让小斯燃起《际遇》薰香,借以冲淡米一制造的蒸腾烟雾,便独坐一角沉默不语,然则内心翻腾。接到米一的电话,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安排好人手已经火速赶往大罗天,都是业内一等一的高手,至少在他是这么认为。想必喀多庆那边也派出了高手,希望这些人能掐时赶到,多少帮上点忙。

    “我比大家更担心小刀的安危,好在两拨人马已经动身。”米一懊恼地掐灭了烟蒂,沉思了一会猛然抬头,“沃若,再给打去电话,看通了没有。”

    “我一直就没停过。他为什么不开机?”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知道他是为了不让我们担心才关的机。”盘龙插话道,“好在他们二人已经成功把鹿昆的族人和三足乌救回。”

    “那他还关机,他不知道我们都在担心他吗?”

    “难道又接上火了?”姬再春说出了大家都不愿听到的答案,“想来也没这么快。”随即又自慰了一句。

    “姬大师这是何意?莫非三股势力已经到了大罗天?”

    姬再春迅速瞟了眼米一和上官竹,实在不愿把两小时前摸到的情况说出来。

    “还是照实说罢。”上官竹冷言道,“事已至此,不必隐瞒,大家都有知情权。”

    “那好吧。”姬再春一脸的无可奈何,支沃若望着他陡然生发出不妙的感觉,“实不相瞒,他们有新动作。三股势力在我们专注于妖月湖的时候就已经派人前往大罗天,时间应该不早于小刀和鹿昆乘了三足乌的便利直飞大罗天的时候,比我们整整快了十几个小时。”

    “现在看来,这几伙人的用意昭然若揭,在大罗天留了后手是我们没想到的,继而先于我们支援大罗天更是出乎我们的意料。”上官竹接着姬再春的话往下说道,虽然他尽量不让说出的话充满焦虑,但满脸的倦容仍掩饰不住发自肺腑的担心,“这样做自然是他们最后的机会,妖月湖的失败意谓着他们必然会在大罗天孤注一掷。现在的问题是,由于我们的失策,所有的压力必须由玉刀和鹿昆两个人承担,实在太沉重。”

    “是啊,也不知道对方实力如何,如果全员压境,要想在一群恶狼中突围危险还是蛮大的。”

    “我看不见得。”盘龙反驳道,“刀哥是谁,他可是侦察兵的连长,一身功夫自不必说,关键他和鹿昆得了天时和地利,还有三足乌的神助攻,要逃出大罗天是没有问题的,这点我很有信心。”盘龙的一席话看来有些效果,每个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盯着他,希望他能再说些让大家信服的分析。“大罗天是鹿昆的主场,没有谁比他更了解大罗天,如果在广袤的山川林海中被敌人逮住,那就是个笑话。躲藏是有必要的,但逃,不是老刀的风格。我担心的是他一定会借此机会乘胜追击,如果这样就要冒些风险,不过也没什么,以他的能力足可化解,所以我们除了等待别无他途。我倒是有个提醒,妖月湖失败,大罗天再败,对方一定不会鸣金收兵,接下来的安排我们必要先于对方布局。”

    听着盘龙的分析,支沃若双手合什,口中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她默祷了些什么,但上官青衣的安慰“别担心,要相信刀哥。”还是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中。

    这时,老米一、上官竹和姬再春早已窃窃私语起来。他们都认为盘龙的分析是有依据的,果真不敌,凭借主场的便利,一伙人逃之夭夭绰绰有余,提醒也非常及时,必须提前谋局,再不能重蹈大罗天的覆辙,如对方冒头,一定要给这些来犯之敌狠狠的教训。米一首先叫来盘龙和姬本灿,让他们尽快找到独龙族男孩,借以和家乡取得联系,陈说利害,以为接应。又叫来上官青衣和支沃若,时刻等待玉刀回音,然后米一和姬再春分别打出了两个电话,开始调兵遣将。

    正如盘龙所料,玉刀和鹿昆救回族人和三足乌,化解暗藏的危险后并没有急于撤出大罗天。

    “你想干嘛?”鹿昆问道。

    玉刀耸了耸肩笑笑:“如果就这么离开,岂不两手空空?”

    “想探湖底?那我陪你。”

    “我们得连夜审一审那二人,看看和你的说法是不是相符。”

    “我看那白衣中年男是关键。”

    “您说的完全正确。”

    “嘿,你取笑我。”

    两个人相互打趣着,成功的喜悦溢于言表。族人获救,三足乌平安无事,似乎美丽的骨桑朵正朝着鹿昆奔跑而来,但他还是因为没有亲眼观摩到刚才的打斗场面而遗憾。那么多人,三下五除二就搞定,场面一定是神鬼莫测的吧,他暗自思忖。

    “先审还是先下湖?”

    “那湖又跑不了。”

    “得嘞。”

    二人骑上三足乌朝巨灵峰飞来。进洞一看,被救的五位族人已先期返回洞内,脸上除了疲惫显然还布满担心。见二人进洞,眼睛一亮,都急赶着上前围住鹿昆哭诉起来,其中一个看见了捆缚在后的白衣男和妖娆女子,顿时恶向胆边生,欺身欲拳脚相加,被鹿昆及时止住。“都别再闹了,先好好休息。”五个人才心有不甘地缩回原地,怀着一丝恐惧不解地凝视着妖娆女子,因为记忆中有只山羊被一大群流光飞萤顿时啃食殆尽的恐怖场景还历历在目。

    玉刀借助火光环视洞内,不免暗赞,道家的洞天福地不过尔尔,有案桌、石台,还有两尊叫不上名字的石制雕刻,更显洞府的阔大空灵,濡湿空气自由流动在五个相互联通的较小洞窟内,长满青苔的岩壁渗出水流,在昏黄的火光中汩汩而响。三足乌却没了踪影,也不知躲在哪个洞里。

    “熊皮,把独龙安顿好,我和刀哥有事要办,别让人打扰。”鹿昆说罢,提了白衣男子和妖娆女来到石案前坐下,好心的族人还不忘沏了两杯茶上来。“说吧,叫什么名字?”

    “鹿角。”沏茶的族人以为鹿昆在问脱口而出。

    “没叫你,滚一边去。”看来鹿昆在族人面前颇具威严。族人一溜烟退去。

    白衣男嚅了嚅嘴刚想开口,却被妖娆女子用一通日语反唇相讥,也不知她跟白衣男说了什么,白衣男顿时脸涨得通红,两只眼睛骨碌碌转个不停,一番思想挣扎后终于抢白了一句:“说没说,他们哪知道,何况人家绕了你一命。”

    “我才不怕死。”女子突然用中文哂笑道。

    “那你怕痛吗?”玉刀啜了口茶,见女子一付视死如归的模样,笑道。

    “你要对我做什么?”

    “没什么,再不说,古里别里就是你的榜样。”

    立时,三枚见心针悬停于空,银闪闪在火光中分外冰寒。白衣男和妖娆女子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惧,虬髯大汉痛得满地打滚的情景浮现眼前。死不足惧,但痛起来要命,试想,身体内三枚针尖游走于心,再坚强的人也会被摧垮。

    “我说,我说。”白衣男再不顾及妖娆女在旁急切表白,“我叫管不群,万香堂董事,她叫原田赖丸子,原田家族的二小姐,请你们不要伤害她。”

    “京都布仁集团,灵力连体虫语术,这种恶毒的虫语术你也会?”玉刀又啜了口茶,淡然提点道。

    “你是什么人,怎么知道这么多?”很显然女子异常吃惊。

    “小小虫语术就以为天下无敌了?笑话,在刀哥面前就是个屁。”鹿昆连嘲带讽。暗想,抓了个二小姐,看来今天能搞到点干货。“就你们这群小鱼小虾,别做梦了。”

    “是是,请刀哥饶命。”白衣男彻底放下了身段,眼瞅着面前的见心针微微颤动,像是立刻要钻进身体,竟扑通跪倒,“我们就想弄点猿眉的植株,这不也没捞到手嘛,你们那五个人还有独龙也没受到伤害,请饶过我们,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看来见心针的威慑力奇大,古里别里的惨状犹在眼前,没必要为了还没到手的东西承受万般钻心的痛苦。但面前的女子却表现出了与白衣男不一样的坚强,也不知道她的这份底气源自何凭。想到这,玉刀拉过鹿昆嘀咕了几句,鹿昆会意,叫上熊皮,先押着原田赖丸子进了别的洞窟。玉刀是要分而治之,他发现白衣男虽然是个领队,但说出来的话还要看妖娆女子的三分薄面,处处有所顾忌,言行举止也与他的身份不符,是个软骨头,

    “说出你们的计划。”玉刀命令道。三枚见心针在白衣男面前闪着银光。

    “说可以,说完放我走?否则横竖都是死,你们也休想得到想要的。”

    “我可以答应你,但要看你怎么说。”

    “计划很简单。”白衣男双手被缚跪在地上,见妖娆女子不在,玉刀又答应不死,脸色逐渐缓和,再也无所顾忌地陈述起来,“猎取猿眉完全是日本京都布仁集团的阴谋,整个计划的起始全由他们一手策划。去年底,他们带着猿眉的信息找上万香堂和印度甲药公会,以投资为由头,签了三方协议,但所有投资必须以猎取猿眉活的植株为前提。刚开始,他们想通过谈判来获取,几次三番被头人拒绝,只买了些干材回来,但这不是目的,他们要的是活的植株。没办法,只好另想他法,前后暗中派了几拨人马想悄悄溜进飘风谷,不曾想已有警觉的头人已取得当地政府的支持,早就在各大隘口布置上关卡和防护人员,所以几次下来连飘风谷是什么样我们都不知道,更别说进去。”白衣男说到这,眼睛死盯着石案上的茶水,看来话说多了有些口渴。鹿昆走上前,端了碗茶水让他喝下。

    “妖月湖三足乌生产的消息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时间还掐得这么准。”鹿昆端着茶碗也不离开,盯着白衣男满额的汗水责问道。

    “我也搞不清,有那么一天,三大公司的负责人突然坐在一起,说贺州妖月湖有三足乌生产,还说三足乌是独龙族的至宝,只要抓到三足乌就能逼迫对方坐下来谈判。”白衣男接着说道,“可惜等我们人马聚齐才发现根本没有可能,妖月湖已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加派了看护人守,我们根本没有进入的可能。于是把目标对准了大罗天,让我们三方人员提前进驻守候,只要三足乌一到即刻实施抓捕。五位兄弟和三足乌还是很勇敢的,我们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诱捕到一只,只是让我们五位兄弟受了些苦,不过绝对没有虐待他们,三足乌也天天喂养着。”说到这,白衣男似乎犯了烟隐,也许是倚仗着对族人和独龙的所谓“善待”腼腆地开了口。

    “还想抽烟?”

    “就一根。”

    “这没烟。”

    “我有我有,在左口袋里,打火机也有。”

    嘿,这小子还得寸进尺了。

    叼着烟,管不群猛吸了两口,没有死的感觉真舒服。“布仁集团还是有些实力的,光能弄到妖月湖的消息就不简单,但怎么弄到的这我真不知道,我虽然是个董事,也只有被告知的分,那京都集团的二小姐也是他们派来监视我的,所以我的每个决定还得看她脸色。”

    “独龙都被你们抓了,为什么还不跑路?”

    “贪呗,抓了一只还想抓第二只,说什么乘此机会多获得些谈判的资本。”烟从管不群的面额前飘起,他随即快速眨动双眼,一付吐而后快的感觉。

    “噷?是你们以为我方只有几个人,好手到擒来吧。”

    “说的没错。五个兄弟已经被我们控制,再来最多也就四个人,我们人多,又有武器,还有原田的金蝉萤虫,绝对的控制,但万没想到的是,刀哥神功盖世,如天神下凡,以一敌百,睥睨群雄,只好认栽。”

    “就这些?”

    “说完了。”

    “还不老实,还想等你的救援人马救你出去吗?”玉刀听了这么多,情况大致清楚,对方无非是想借助于强横的实力和封闭的环境就地解决问题,如果把三足乌运出大罗天再来谈判无异掩耳盗铃,在与世隔绝的大山中,以族人和独龙为要挟完成交易乃无缝天衣之举,但要完成交易肯定不是他们,有可能会派更厉害的角色前来,也有可能关键人物躲在后方电话遥控指挥完成交易,但不管怎样诈一诈管不群很有必要,万一能套出点新鲜消息可以让自己这方提前做好准备。想到这,他不禁摇头,看来自己才是这环环相扣中的破局之锥,单凭鹿昆和五个族人的力量实在是螳臂当车。他回望鹿昆,鹿昆汗颜。

    “我说,别动针。”果然还有。

    “刚才我说了,要不死得看你说些什么。”

    “刀哥英明。”看着蠢蠢欲动的见心针,管不群最后的防线被冲破,“就在十几个小时前,他们派出了三十个成员的队伍,以京都布仁集团的副总原田介元、甲药公会的副主持英地拉·莫迪为首,里面有伊贺忍者和印度喀拉拉北部卡利卡特的卡拉里帕亚特雇佣武者,应该快到了。”

    这是新的消息。玉刀暗喜,原田介元,这小子在哪都有他的鬼影,这次必须让他吃点苦头,最好能借此机会一并把原田雪的疑问搞清楚。

    “哦,你们怎么联系?”

    “我和赖丸子都有卫星电话。”

    “好嘛,都缴了。”玉刀起身,对着鹿昆叮嘱了几句,鹿昆立马卸了二人的电话,又对五个族人做了一番交代,而后五只三足乌各自驼了一人冲出了巨灵峰,这是要远距离高空侦察,时刻掌握来犯人员的行踪,以不变应万变。“姓管的,到里间休息吧。昆哥,把那赖丸子弄过来。”

    “得嘞。”

    对于新近的消息,鹿昆并不像玉刀一般“无动于衷”,在兴奋之余还是有些担心,对方一下子来了那么多高手,而刀哥却不形于色,是镇定还是内荏?他不敢想象。转念暗道,如果族人能提前掌握来犯之敌的动态,跑路是不成问题的,但看玉刀的神色根本没有这意思,他想干什么,以一敌三十,当真是天下奇闻。不过只要一发现敌情,便可立刻连人带乌把族人遣散于深山林海,到时有原田赖丸子以为人质,料想对方不敢妄动,自己和玉刀再怎么不敌跑路的机会总是会有的。

    赖丸子被带了出来,一脸憔悴,满脸不屑,看来不动点真格她嘴里吐不出象牙。但见三枚见心针在眼前闪过倏然隐没,一股恐惧陡然袭上身心,她不由大叫:“你对我做了什么?我的人马上就到,你会放了我的。”

    “是吗?不过在他们到来之前我可以让你死上个十几次。”对于这种外强中干的货色玉刀有的是办法对付。

    赖丸子哑然,顷刻萎缩成团,强抑巨痛在地上翻滚嚎啕起来,感觉体内一时多了三个庞然大物正在一点点吞噬着自己的灵魂。

    “不要心存幻想,我问你答,如有半点不实,别怪我下死手。”

    “你想知道什么?”待玉刀停止催动见心针,赖丸子忽然觉得从地狱回到天堂,她颤抖着嗓音问道。

    “你们是怎么搞到原田敬二的笔记本的?”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原田赖丸子脑子顿时朦胧一片。她搞不懂何以眼前的这个人会知道原田敬二的东西,而且还是家族的不宣之秘。但她不好不回答,因为玉刀正用锐利的眼神盯着她。

    “说了你也不认知,一个叫原因雪的人给的。”

    “原田雪,她不是敬源集团原田刚的女儿原田敬二的侄女吗?为什么要背叛家族?”

    “背叛家族?她本就是我族的女儿,何来背叛。”

    “怎么说?”

    “原田敬二从来没有这个侄女,她是我伯父原田库之助的女儿,这里面的关系说了你也不懂,反正不是原田敬源一支的血种。”

    原来如此,合着原田敬源养了只白眼杜鹃,太不可思议。看来和上官青衣的查证结果出入不大,既然是内斗不深究也罢。玉刀摇头苦笑。

    一旁的鹿昆听着二人的对话不知所然,也插不上嘴,只顾焦急地搓着手掌在洞内踱个不停。

    “还有什么要问的?”

    玉刀连忙打了个啊切,白了原田赖丸子一眼:“算了就到这里吧,你们俩好好给我呆在洞里,别想着逃跑,针还在你的血脉里。”说罢对鹿昆使一眼色,鹿昆把女人带走后,便和衣闭目养起神来。

    不多久,熊皮骑着三足乌匆匆飞临洞口,想来三十个人的行踪已然明了,接下来就看玉刀如何动作杀他个人仰马翻,鸡犬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