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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陪伴与成长

    杨雨请假回了老家,准备把孩子接出去自己带,坐了三天绿皮火车,真的很慢,跑得本来就慢,还有一路上的临时停车上下客加上让红皮火车,慢上加慢,为了省钱,一般都做硬座,困了只能眯一会儿,还不敢睡太死,这年月真的有扒手,所以到了通城火车站的时候,杨雨已经很疲惫了。不过,近乡情怯加上也真的很想念孩子,倒也有几分激动。

    这天是1997年7月10日,火车是中午接近十二点到的,出了车站也不觉得饿,而且去龙潭湾镇的班车十二点五十左右就会发车,这已经是今天去乡下的最后一班车了,那时候一天只有两班,其实就是乡镇发车到通城一个来回加上通城去乡镇一个来回,这已经是乡镇回程那一班,晚了只能等明天。杨雨赶紧的去车站赶车,就一辆中巴车,其实并不大,进城摆摊做小买卖的这个点儿也得回去了,而且一路上熟悉司机的店老板还会要司机帮忙带货,给钱的,司机也不介意多挣点,所以车顶的货架上堆了很多东西,车里更是各种背篓,菜筐,蛇皮袋,还有一些装袋子里只漏个头在外面的家禽,而且这时候的乡下人其实不太讲卫生,不是太脏一般就是洗个脸脚,所以车里不但拥挤而且味道很复杂,而且那个时候中巴车发动机舱就是司机座位后面那个鼓起来的位置,因为密封不好或者其他原因,总会飘些尾气上来,就很难闻,杨雨也有点受不了,还好中后段靠窗还有位置,赶紧的就去坐上了,车子开动了,收费的再来按目的地挨个收取不同的车费。

    出城的路是水泥路,出城不到十里就变成土石路,再走几里,全是黄泥路面,晴天还好,除了过车的时候黄尘飘扬,其实路还算是不错,雨天可就惨了,摩托车根本就不敢跑,必摔车,而且都是盘山路,外圈别说护栏了,石墩都没有,不是要命的事情也没人愿意出门,连走路都得路边捡跟棍子,走一会儿就要把鞋底和鞋边粘的黄泥刮一刮,不然又滑又重。就沿着这条路,摇摇晃晃的坐了两个多小时,总算是到了李家崖附近,下了车,拎着几罐水果罐头,沿着一条能过两人的土路回了家。

    因为杨雨给李远兴带了些李忠军和李忠福准备的钞票还有水果罐头,当晚就切了一小坨腊肉烧了炒了土豆,配上两个素菜,三个人一起吃了顿饭,饭桌上杨雨和李远兴说了一下她们两夫妻的打算,还有李忠福的消息,一顿饭吃得倒也热闹。吃完饭收拾好,杨雨就带着儿子去了边厢休息去了,属实是累了,特别是躺在床上一放松下来,整个人完全被困意侵袭,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李孝阳虽然今天没和妈妈说太多话,但是靠着妈妈睡得也是格外安心。

    隔天杨雨睡了个懒觉,李孝阳倒是起的早早,悄咪咪爬起来的去做饭去了,饭做好了还问妈妈要不要起来吃饭,杨雨摸了摸儿子的头很是欣慰,说太累了再睡会儿也就没起来吃饭,这一觉睡完整个人都是酸痛的,实在是不想起床。李孝阳也没打扰妈妈休息,招呼了一声就做自己的事情去了,你个年代懂事的孩子是知道什么季节要忙什么,是能给家里减轻负担的,受宠的幼子另算...

    一觉睡到中午,杨雨还是起来了,虽然连续奔波造成的疲惫没有完全清楚,但是真的不能再躺着了,不然农村人的闲言碎语能把人淹死。

    午饭过后,杨雨就开始对院子里的长辈或同辈挨家挨户拉家常,说着恭维的话并送上十块钱,出门渴了都舍不得买水的人,心里其实也肉疼,但还是得说着孝敬的话非得让人家收下,不然就是看不起我云云......因为过几天杨雨带着李孝阳也出去了,家里就只剩下李远兴一个人了,万一有个伤风病痛的,念着杨雨今天的好,大家也能搭把手帮帮忙,哪怕是带个信儿呢,而且农村捡个枯枝烂叶都可能会打起来,收了钱别欺负他一个人也是好的,毕竟老家这边也是有不敢出远门的壮劳力在的,虽然他们对外面的世界害怕,但是在老家这一亩三分地,他是真的敢欺软的。

    10月15,该交代的也交代了,该打点的也打点了,杨雨终于带着儿子踏上了南下的旅途。对从来没做过火车的李孝阳来说,这是个极其有趣的过程,一路上惊叹不已。

    又是一顿奔波,终于是到了永佳,现在是三个人了,住员工宿舍就不太方便了,第二天就去附近租房子,不过这边是工业区,感觉遇到个本地人都可以是房东,很快就找好了一个有阳台的四楼单间,李忠军买了些木板和彩条布,自己做个小隔断还有衣柜,还有一架木头小床和小桌子和板凳,还给李孝阳做了个写作业的小座椅,再买上厨房的用品和蜂窝煤,一个小家就布置好了。

    或许是和儿子太久没见,或许是心中觉得亏欠,李忠军这段时间那叫一个父爱泛滥,每天下班了回来吃过饭就带着李孝阳到处去玩,走累了就搭马马(骑脖子上)。睡觉的时候还会给儿子按按背,捏捏小腿肚子,因为李孝阳在老家有劳作饭量还蛮大,吃得多了可能会撑着,出去玩蹦得厉害腿肚子会疼,这些东西要么有人教,要么就得靠做父母的自己去总结,并和孩子多交流才会知道。

    爱也可能会消失,通常在辅导学习的时候,也许是年纪小没开窍,教的时候句句都有回应,做题的时候就拿着笔看着书本发愣,像是在冥想,也不乱做了,毕竟错了是真的会挨揍,不做不错还是知道的。李忠军就坐在旁边看着李孝阳发愣,整个人都不好了,在大人看来这些题的逻辑简单明了,而且教的时候问了明不明白,有答明白了呀,为什么又不会了。其实吧,小孩子不一定是真的明白了你在教什么,特别是连续的两个问题同时教的时候,虽然回应了你,但是他不会像大人一样跟你讲等一下,我想想,他接收东西会比较慢,一定要明白为什么要这样才能运用,而且小孩子的大脑就像一个小小的内存,一个逻辑装满了还没吸收你又接着讲,他上一个问题的逻辑会被覆盖,总的来说启蒙教育,孩子需要时间去吸收。

    没有办法,李忠军也发现了生气与大吼两声解决不了问题,孩子只会脑袋空空的看着你,揍也不可能把思维方式揍出来,孩子基础差的问题,只能慢慢教,毕竟学习是有顺序和逻辑的,只要理解了为什么要这样做的问题,其实会学得很快。对了,每天会让孩子练一篇字,很丑,家乡话叫渠三儿板沙(蚯蚓在沙上扭动)。

    就这样学到八月底,带着孩子去永佳小学参加报名。因为没开学之前就打听到了校长的消息,是个女校长,听说再干几年就要退休了,所以之前也带着孩子有拜访过,送了些老家寄来的土特产(烟熏腊肉),而且这个时候李孝阳很小只,不到一米高,虽然长得白嘴又甜,但是背着个大书包,看着就是感觉有点小可怜,所以虽然是外地的必须要交借读费,但是也说了收个最低标准就可以入学。而且也沟通了反正这个9月底才到7岁,干脆重新读一年级,之前学的就当是打基础了,就当新的开始。

    学费加上借读费,李忠军花了近一个月的工资,为了孩子的未来,也是舍得,他现在在厂里也是老师傅了,做的计件,每个月能挣三百大几,所以在哪个年月,这笔开销确实是不小的。

    ......

    虽然可能是年纪到了开窍了,但是更大的原因是浙城这边的师资力量和老家比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入学半学期,李孝阳期中考试的时候已经是班上前几名了,虽然字依然写的比较丑就是了,但是也能认出来写的是个啥。所以哪怕成绩不赖,每天一篇字也是必须写的。

    1998年1月,期末考试,全校统计,刚考完他自己就把成绩估出来了,语文肯定没错,数学验算的时候感觉都对,交了卷才反应过来当时有一个小题的逻辑不对劲,多半是错了,自己觉得应该是一个满分一个99。李远兴说了要真能考那么好,给买个自行车,反正过几天就会去拿通知书还有寒假作业。

    18号,这是拿通知书的时候,真的和他估计的那样,两科总分拿了199分,散学典礼的时候在会上表扬了并上了国旗下的领奖台领了一套牙刷和口杯。

    李忠军是骄傲的,他一直很聪明,当年初一就不读了不是因为学不动,是在学校穿得太破烂自尊心受不了才不读的,对于儿子的进步是相当自豪的,跟老乡或者工友聊斋的时候也是笑着大声说我儿子怎样怎样云云。因为之前和李孝阳说好的,考到他自己估的分就买个自行车,所以领了通知书当天就买了一款儿童自行车,这个寒假注定是会快乐的摔跤,但这也许是李孝阳从懂事起过得最开心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