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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决战阴山(下)

    原来这白衣秀士正是阮明,而护在他身旁的将军就是护乌桓校尉孙方。

    几日前阮明与张焕、凯尔等人商议好离间之计:此前被阮明搭救并安置在荒干水对面原阳县的乌桓与鲜卑人一听说阮明有事相求,个个都自告奋勇,阮明将计策与大家交代吩咐明白,又在武泉城中找来木工匠人,赶制了三杆大旗,用以阵前招降。

    陈军将士与乌桓、鲜卑人在大营内演练了整整两天,用兵之环节、计策之时机桩桩件件都安排妥当,张焕这才给匈奴下了战书,约定这日巳时在阴山脚下平原交战,匈奴连日求战不得,一见张焕主动约战欣然答应,不料正中陈军下怀。

    这时的战局已经呈现出一边倒的局势:战场之南,屠耆王获宽、谷蠡王答律、左贤王索利、右贤王沃台等人的匈奴部队遭到了陈军、乌桓和鲜卑的前后夹击,虽然仍在奋力抵抗却杯水车薪大势已去,纵然“血尘骑”骁勇善战,然则双拳难敌四手,已然被阮昭、吴茂、丁通、凯尔、冯怀众将合力围剿殆尽;战场之北,轲莫顿亲自率领的匈奴预备军被越骑营拦在外面,又被火炮营连番轰炸损失惨重,现在前方战局不利更动摇军心战意涣散,匈奴大败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残余的匈奴准备殊死一搏做最后反扑之时,张焕身旁突然竖起了第三杆大旗,上面用匈奴文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匈奴人来降!左贤王。”

    此旗一出,陈军竟然突然不再进攻索利一部,其他匈奴将士们一片哗然,就连左贤王索利自己也大吃一惊:“这?这是何意?”,没等他反应过来,右贤王沃台突然在乱军之中朝他喊道:“好啊!前日你从陈军那里回来就带回不少财货珍宝,竟还对大家指天画地信誓旦旦说不曾背叛,你若不曾对陈军供出我军虚实,人家给你好处干什么!又凭什么放你回来?原来你早就跟张焕暗通款曲推心置腹,做了人家的内应!”

    沃台这样一说,索利宛如晴天霹雳暗叫不好:自己中了张焕的离间之计!枉我索利忠心耿耿半辈子,暂时投降陈军也是当时战事不利为了保护将士们的性命,被俘之后更是不曾说出任何不利于匈奴人的话,都怪我一时贪心收了张焕的赠礼,无数珍宝中那匹纯金的战马足有五六斤,两只眼睛还嵌了玛瑙……唉!想至此他恨不得左右开弓给自己两耳光,现在还在留恋这些铜臭之物!

    不待索利解释,获宽也怒火中烧,边抵挡陈军的进攻边骂了起来:“索利!我父王对你恩重如山,将东方草原尽数托付于你,让你做了堂堂左贤王,原本望你知恩图报为我匈奴开疆拓土,没想到你竟然恩将仇报!见我匈奴将败便要投降谋反!不!你是早有预谋在先!致使我们落败的!你这条喂不熟的白眼狼!”

    获宽本就记恨索利帮助外甥答律跟自己争夺单于之位,这会儿看见答律还在乱军之中骑在马上坐立不安,更是落井下石地喊道:“答律!索利谋反你知是不知?!莫非见争位争不过我就和你舅舅一起投靠陈军与虎谋皮?想借陈军之力谋害我和父王,自己好坐上大单于的宝座!”获宽此言一出,战场上突然安静下来,匈奴人都在等索利和答律的解释。

    乌桓与鲜卑临阵倒戈这时候已经让匈奴草木皆兵,陈军的离间计栽赃、举旗、策反环环相扣,又抓住了匈奴内部夺嫡的弱点,可谓一击即中招招诛心。

    答律这时也顾不上一直疼他的舅舅了,索性“爹死娘嫁人,个人顾个人”,他急于跟索利划清界限,连忙大声解释道:“左贤王谋反我不知道!我更没有参与!大哥,我是不会背叛父王的啊!”贼咬一口,入骨三分,这会儿答律谋反已成事实,答律为了自己的清白竟破天荒地叫获宽大哥。

    索利此刻百口莫辩,只得不住大喊:“这是陈军的离间计!离间计啊!我没谋反,我没谋反!”

    “你没谋反陈军怎么不打你了!”这是离间计的一部分。

    “之前骗我们去武泉救援,结果被陈军围城打援!”此前阮明确实利用索利求救之名埋伏了匈奴。

    “你看他在陈军那里待了几天,好吃好喝,胖得脸都圆了!”索利被俘后好吃好喝不假,但整日被软禁在房屋中,故而比在军营里胖了些。

    “我要是他早就跟陈军拼命了,被俘了还有脸活着!”这就是键盘侠行为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匈奴将士你一言我一语,一桩桩一件件,有的没的,都成了左贤王索利降陈谋反的证据了。

    这时阮明与孙方也快马赶到索利旁边,孙方低声说道:“左贤王,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匈奴大势已去,你忠心耿耿却无人相信,今日就算你大难不死逃回轲莫顿那里,他难道还会继续让你做左贤王吗?”

    阮明也补充道:“你呼延氏族在族中何等高贵?屈居轲莫顿的赫连氏族之下不过是他一时得势,没有你的支持他能顺利统合各族当上大单于吗?我听说轲莫顿明面上娶了你的妹妹,实际是强行霸占,现如今更是被获宽之母在匈奴后廷日日欺压,呼延氏老族长最疼女儿,在天有灵地下有知岂能瞑目?你一片忠心却落得被获宽、沃台这些人落井下石的地步,又岂能甘心?我朝圣君宽厚仁义四海咸服,左贤王何不就坡下驴、顺水推舟归降我大陈?轲莫顿所部已伤亡惨重十不存三,就算命不该绝,回到草原又有什么资格继续做大单于?草原上总要有人执掌匈奴一族,只要你诚心归降,张元帅日后奏请我主封你为我大陈承认的匈奴单于有何不可?”

    两人的话说得索利已然有所动摇,正在抵抗陈军的获宽见索利跟陈军将领嘀嘀咕咕有所密谋更是对他谋反深信不疑:“陈军可恶,叛徒更可恶!匈奴将士们随我杀!”他一声令下直指索利的部队,竟要来个“攘外必先安内”,他的部下们也都不顾陈军的攻击,拼命向左贤王索利杀去。右贤王沃台也带着人马支援,他更是对答律喊道:“你舅舅谋反你杀是不杀?你若不杀就是匈奴的敌人,我就先杀你!”

    娘亲舅大,答律刚才虽然为了自证清白无意间承认了左贤王谋反的事实,但真要让他杀自己舅舅可真就难住他了,一时之间难以抉择,答律支支吾吾不置可否。

    “好啊!我先杀了你这个要舅舅不要爹爹的逆子!”获宽在战场上离答律近,离索利远,正好先除了这个一直掣肘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获宽挥刀杀去。

    “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相容。”元帅张焕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是时候了,传令剩下的部队全军出击,除左贤王索利一部务必全歼!”

    旗手得令挥舞令旗,陈军突然鼓声大作,节奏却振奋人心激烈异常,战场中陈军将士不禁回头望去,只见一员老将在后军鼓台之上奋力挥动鼓槌,正是他们的元帅张焕!陈军的预备部队终于也随着鼓声杀入战场。

    这时左贤王索利已经决定归顺大陈,急忙向答律喊道:“答律!跟我一起归降陈军,匈奴王大单于之位还是你的!杀了他们救回你妈妈!”索利膝下无子,只有四个女儿,并且跟自己的父亲一样对妹妹答律之母十分疼爱,自己当上大单于早晚还是想将位置传于答律的。

    当时九州世界的匈奴人开化尚晚,母系氏族的传统还未完全遗失,加上他们贵强而贱弱、贵少而贱老的习俗,儿子弑父、兄弟成仇的事情并不罕见,更有甚者还会娶自己的父亲的妻妾,毫无纲常伦理可言。

    一听到自己能夺得匈奴之位,在看见杀向自己的获宽,答律不再犹豫,嗖嗖两支飞镖顺手打出,又提起长矛直指获宽。

    阮昭、吴茂见他已然用行动做出了表态,也不再攻击答律,都转而帮他清理杀来的匈奴士兵,至此战场南部战局再次巨变,不仅陈军的前、中、后三军全部投入战斗,又有乌桓、鲜卑从后夹击,如今索利和答律也阵前倒戈,只是片刻工夫匈奴士兵就已死的死、降的降。

    单于轲莫顿隔着人海却也将战况尽收眼底:跑吧,已经再没有反败为胜的可能了。

    他率领残部迅速逃离战场,向北边阴山而去,可怜剩下还在抵抗的匈奴将士,自家大王已经抛下他们逃跑,却还在替他拼命,难逃一死。

    最后单于轲莫顿长子获宽宁死不降被答律一矛刺死,右贤王沃台被凯尔俘获。

    至此阴山之战以陈军的大获全胜告终,匈奴也就此分裂,轲莫顿再无力南下侵扰陈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