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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承德之行

    康熙复立了太子,这算得上是一桩喜事,可是明眼人心里都知道,康熙的这个举动有些无奈。仍旧疼爱太子,这也算是个理由,但却不是根本的理由,因为康熙发现废太子后自己的儿子们不但没有丁点的收敛,反而越来越大胆地参与到结党的队伍中来,掀起了党同伐异的高潮。提别是八阿哥,一个贝勒竟能如此深得人心,从亲王到阿哥,从远在江南的士子到朝中重臣,这样一致的推举让他震惊了,也震怒了。康熙的年纪渐渐大了,虽然人们常常用“春秋鼎盛”来恭维他,可是他却没有太多的心里斗争,特别是与自己的儿子们斗争。

    所以康熙复立了太子,想让这场纷争尽快地结束,想让人心惶惶的朝廷尽快地平静下来。

    可是太子并不争气,刚一回到储君的位置上,便急不可耐地把手伸向了保举过八阿哥的人们。

    “他这是报复!八哥他们手下都有这样的事情!”十四在我的屋子里用晚膳,颇为气愤地跟我念叨。他的几个心腹正准备外放,竟被吏部毫无理由地退了回来;退回来也就罢了,竟没有给个实职,只是候补着,摆明了就是对忙碌着推举八阿哥的一种赤裸裸的报复。

    可是我不能火上浇油,于是淡笑着道,“又不是贬官,不过是放了候补,指不定后面还有更合适的位子呢……他是储君,你可别跟他对着干。”

    可是十四却不理会我好意的劝解,恼火地把筷子摔在桌上,“你这是什么话,他凭什么贬官,就因为这几个人推举了八哥?那是皇阿玛下的命令,他有这个贼心还没这个贼胆!”十四气呼呼地叫着,却见我似笑非笑地管自己吃着饭,便有些尴尬,“我也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只能发发牢骚。”

    太子在朝廷里大肆地闹着,还真找到几个官员的罪证,处罚得很重。康熙当做不知道,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反应。八阿哥因康熙的态度自三月起就一直称病辍朝在家,暗地里却指挥着九、十和十四继续加紧活动。太子殿下不是忙着讨伐吗,十四他们便更加欢愉地在暗地里收买人心,能帮一个是一个,能保一个是一个。一时间,整个朝廷赞八爷骂太子的人越来越多,八阿哥仍旧病着,可是却把朝中大臣们的意愿源源不断地传递给康熙,仍希望能以八爷党的得尽人心来说服康熙。

    就在众人纷争不止时,胤禛却远远地脱开这两拨暗流,得空便与几位高僧参禅,似乎超然出世;可是若说他超然,他却又和两边都有些牵连,十三连着太子,胤禛自己又时常与十四同进同出,如此若即若离的态度让所有的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静静观察着这位雍亲王。

    入了夏时间就过得快起来,与年氏交好的我依旧我行我素,不时出现在雍亲王府。有时我也隐约觉得年氏似乎是知道些什么的,可是看着她坦然的表情,我总是什么也问不出口。年氏有了过一次身孕,却不幸小产,即使如此,她如今仍是胤禛府上最得宠的女人了,我虽然心里有些酸涩,却总是在心里嘲笑自己鸠占鹊巢,竟还能因此吃醋。

    康熙四十九年秋天,康熙带着大部分儿子出巡塞外。我知道怡宁一定会参加秋猕,便厚着脸皮跟着十四。

    可是到了承德,我才发现来的仓津一人。怡宁染病不起,他只好独自来朝见,并带来怡宁的来信。

    我静静看着向康熙行礼的仓津,这是个身形魁梧个头高大异族王爷,看起来确实有些粗犷,但是讲起怡宁的病情来却是娓娓道来,说不出的细腻和柔软。我心里觉得有些安慰,为仓津的细腻,也为怡宁的病情。

    怡宁是伤风,想来并不怎么严重,于是心里轻松起来,不知怎的想起早年十四对仓津的形容,忽然红了脸,又忍不住自己笑了起来。

    康熙听了怡宁的病情,并不怎么担忧,又见我一个人笑嘻嘻的,便问,“花楹丫头,你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笑什么呢?”

    啊?我红着脸站了起来,嗫嚅着不知该怎么办,总不能说是想起十四嘲笑仓津的屁股硕大像磨盘吧。一屋子的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不知我这个皇子福晋这样古怪的神情是为了什么。

    胤禛笑了,十三笑了,十四笑了,随同伴驾的德妃抿着嘴巴也在笑。康熙盯着我,一脸的莫名其妙,“怎么了?脸红得跟个苹果似的?”

    我越发尴尬了,脸上烫烫的。这时十四帮我接过了那个有些烫手的山芋,“皇阿玛,花楹跟十三姐一向亲厚,如今见额附疼惜十三姐,她自然是高兴的。”

    康熙“哦”了一声,点了点头,倒是仓津转过身来,一双深目望着我,“十四福晋?常听公主提起您,有名的巾帼不让须眉。写封信给我家公主吧,她指不定得怎么高兴。”仓津露出雪白的牙齿一笑,疏朗爽快的性情一览无余。

    我笑着点了点头,为怡宁感到高兴。

    到了承德,骑马是个传统节目。

    我穿上了红色的骑装,看着镜中仍旧年轻的自己,却是有些不可抑制的伤感。

    走到马场,还是那般开阔的美丽景色。我淡笑着欣赏着眼前的草原风光,目光忽然却被一匹白色的骏马所吸引。它通体雪白,毛色油亮,身形俊逸,从遥远的山坡上一路狂奔而来,纵身跃过了一道道木栏,直直地冲到了我的面前,围着我小跑着绕起圈来。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匹马,心里忽然一动,原来我的悦儿已经长大了!

    “悦儿?”我试探着小声开口,马儿却亲昵地偎了上来,微刺的毛拂过我的脸颊,让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欣喜地上前抱住悦儿的脖子,它便立刻静了下来,乖乖地任我摩挲着它的皮毛,头还不住地在我身上蹭来蹭去。

    我跟悦儿闹了好一阵,才想起身边还有十四。抬头看过去,果然见他含笑看着眼前的一幕,眼光十分温柔和煦。我的脸立刻烫了起来,纵身跨上马背,一声叱令,悦儿便向前狂奔而去,把一脸茫然的十四远远甩在身后。

    狂奔了一阵,心中无比畅快,这才慢悠悠地策马闲逛起来。

    不远处的山头上两人也骑着马慢慢地行,我一眼认出是胤禛和十三,心中一喜便策马赶上。那两人听到阵阵马蹄声,便转头望过来。

    我在他们的注视中冲上山头,悦儿感受到我的意图,一阵狂奔,纵身跨过一片矮木,发出了得意的嘶鸣声。我心里还在打着鼓,悦耳已经纵到了胤禛和十三的面前。

    十三笑道,“骑术渐长,不可小觑,到底是师出名门啊。”我听了我十三的话,便想起几年前胤禛教我骑马的事情。心中一暖,含笑看了了胤禛一眼,他正噙着温和的笑意,眼中的灼热竟迫得我微微低下头去。

    “悦儿的马夫是我选中的,这个少年郎是个侍弄马的好手。”胤禛淡淡地解释着,眼中带笑。

    这时十四也纵马来到了山头,气氛便顿时古怪起来,先是向胤禛叫了声“四哥”,可对着十三却只是微微点头,算是行了礼。

    十四转过头,有些宠溺地看着我,“多大了还这么皮?摔到了可别哭鼻子。”言罢笑嘻嘻地望着十三,“永远是这幅小孩心性……”

    我看着十四表错情,有些啼笑皆非,又有些恼火,向胤禛和十三行了礼,转身策马而去。

    夕阳渐渐消逝着,草原上骤然多了几分寒意,十四的马蹄声远远地跟在身后。想起上次来承德的时候,再想想今日的疏离,我更加感觉到了一阵阵的冰冷,那时候的美好与和谐,原来真的一去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