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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二废太子(一)

    得知在十四书房中密谋的人是索额图胞弟的感觉不太好,我不知道是索额图胞弟生了外心,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让原本争得你死我活的两种势力握手言和。

    又到了晚上。

    我站在窗边,看着十四书斋里灯火通明,心里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整个人被悬在空中,不上不下,没着没落。其实不仅是十四,胤禛也总是钻在书房里不出来。我总觉得胤禛的书房里也藏着什么人,只是我不得而知,因为年氏总是尽心尽力地把我引到她的屋里,笑眯眯地陪我说着话,等候胤禛的到来。

    再说到今日,我从下午便觉得整个府里的气氛有些诡异和紧张,八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从晚膳后进去,就一直没有出来,晚膳都是让人送进去的。

    难道他们有大动作?我不断地在心里思忖着,其实想穿了也不过就是再废一回太子,有了第一次,第二次也没那么令人震惊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觉得不安,却又说不出所以然,便泡了杯茶,一直对着窗外远处的灯火,任凭喜殊催促,却一直静坐不动。

    三更天的时候,那灯火仍旧亮着,极远的地方却不断地传来一阵阵嘈杂声,听起来像官兵的声音。这是要抓太子还是要抓八阿哥他们呢?我有些紧张起来,虽然与八阿哥他们渐行渐远,可是如果天平的另一端是太子的话,孰重孰轻还是不言而喻。

    正想着,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而谨慎的敲门声。我心里一惊,霍地站起身来,手一挥竟将桌上的杯子打翻。不想惊动院子里别的婆子丫头,连忙向一旁的喜殊使了个眼色,喜殊会意地点点头,顾不上收拾桌上的一片狼藉,连忙快步往外走去。

    不多时喜殊面色紧张地掀帘进来,身后跟着少年秦旺。

    秦旺脸上早就没了往日的憨厚笑容,亦不见惯常的温和气息,一张黑脸却是成了灰色。

    能让秦旺如此神情,出事的一定不是八阿哥党或是*,而是……胤禛!我的脑海闪过胤禛似笑非笑的脸,身子开始发抖,手心冰凉,连额上也忽然渗出冷汗来。喜殊见我神色不对,连忙上前扶住我,我握着喜殊的手,眼睛却死死地盯着秦旺,“王爷他……”

    秦旺望着我,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露出悲伤和恐惧,颤声道,“奴才出去探了探消息,方才宫里的太监带官兵传了信出来,说太子谋逆逼宫,已被废黜;可是……他们说十三爷是同谋,现被监禁于养蜂夹道,怕是会处重刑。皇上已宣各位爷连夜进宫。”

    秦旺说完便跪在地上哭了起来,一面哭一面用衣袖抹眼泪。我却是惊呆了,僵硬地立在原地好半晌,心里努力地消化着这个噩耗。为什么每次废太子受牵连的都是十三?十三怎么可能谋逆?重刑是什么刑,像……大阿哥那样?而那个养蜂夹道又是什么地方,听起来这么可怕……我的头脑中一起涌上许许多多的问题,可是还没想明白,眼泪就落了下来。

    喜殊苍白着面孔,扶着我的手已经没有什么力气。我的脚下一软,也跌坐在地上。心里反反复复,一寸寸的疼痛,眼前一幕幕都是阳光下十三爽朗亲切的笑容。十三于我,是侠肝义胆的君子,是从小呵护的兄长,更是心意相通的知己,谋逆,如此残忍的字眼,康熙怎么能忍心加诸到他的身上?

    在桌边呆坐了整整一夜。不断让喜殊出去看情况,天快亮的时候喜殊终于看到八、九、十、十四回到府里。

    我靠在桌沿想了一阵,心里似明似暗,百转千回,琢磨了一阵从床下的红木箱子里拿出一把短匕首,抬脚往屋外走去。喜殊在身后怯怯叫,“福晋……”我转头冲她安抚地一笑,秦旺却已经明白了我的意图,沉默地接过我手中的匕首,沉着地望着我,

    今夜的王府安静地有些可怕,我小心翼翼地走着,秦旺安静地跟着。快到通往书斋那条小径的时候,秦旺忽然往前抢了一步,拉着我隐藏进一片黑暗的矮树丛里。两个巡查的侍卫正由远处走过来,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听说是太子串通了十三爷谋逆。”

    “可不是嘛,谁不知道十三爷的福晋家是*人。”

    “哎,那你说他们这样得受什么刑?”

    “什么刑?我想起码也得是监禁,严重的话抹脖子也说不定。”

    “不能吧,他们可是天潢贵胄金枝玉叶啊。”

    “金枝玉叶?那也得看犯的是什么事,谋逆……皇上的安危都成问题了,那还管得了你是金枝玉叶?”

    ……

    说话的声音随着脚步声渐渐隐去,我却已是泪流满面,连侍卫都这样说,康熙的震怒与恐惧自然是不难想象的,十三啊十三,怎样才能救你呢?

    一旁的秦旺却没有像方才一样哭泣,他轻轻地开口,“福晋,那条路侍卫太多,奴才带您走小路。”

    小路?我伸手抹掉脸上的泪水,却不明白秦旺说的是那条路。“通往书斋,不就那一条路吗?”秦旺沉默了片刻,“奴才说过,前几日晚上在附近走了走。”

    今晚出事后,我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少年秦旺确实是个高手。正想着,他却叹息了一声,“如果奴才早知道的话,奴才一定去偷听……说不定就没事了。”

    我愣了愣,伸手轻轻拍拍他的肩膀,世上哪有这么凑巧的事呢?

    我跟着秦旺往一头钻进小山包生长的树丛里,一路上全是杂草和树枝,即使秦旺小心地拉着我,即使他帮我挡着横七竖八的树枝,我的脸上和手上仍旧被疏影横斜的树枝划出不少的伤。这根本不能算做路,我苦笑着,真难为秦旺在这么短的时间能找出这么条“路”。

    穿出树丛,眼前赫然就是十四的书斋。

    我们在黑暗中观察了一阵,书斋门前只有宝柱一人,这个发现让我的心中轻松了几分。

    秦旺以极快的速度冲了出去,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在宝柱发出惊呼之前制服了他。秦旺捂着宝柱的嘴巴,拿着匕首抵住他的身子,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宝柱点了点头,顺从地倚在秦旺的身前,被秦旺拖到了角落里。我屏息看着令人眼花缭乱的一幕,秦旺望向我,露出少年的憨笑。

    他的功夫果然不错,我笑了笑,脱了鞋子,只着了袜子,一步步走向书斋。

    我轻轻走近十四书斋的门前,透过门缝往里望。一屋子的灯火辉煌,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和十四围坐在一起,还有几个穿着朝服的人坐在一旁,几人中赫然就有我阿玛平日里极为倚重的门生!我心里一怔,感觉越来越不好,原来上了八阿哥贼船的人,不仅有十四,就连我的阿玛,怕是也难逃干系。

    勉强定了定神,继续往屋里看去,一面细细倾听。开口的是八阿哥,白玉般的脸上有淡淡的笑意,“阿灵阿,丰台的兵已经回撤了?”阿灵阿忙在一旁点头,陪笑道,“一切皆如八爷所料,皇上知是十三爷所为,自然十分震怒。”

    我听了这话心里一紧,明明知道十三不可能帮助太子谋逆,腿却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只能微微抓住门框耐着性子听下去。九阿哥听了阿灵阿的话微微一笑,道,“十四弟功劳最大。”

    十四听了不置可否,只是撑头而坐,倒是十阿哥昂首笑道,“十四弟不愧是和老十三一道长大的,不仅把老十三的用人瞧得精准,老十三说话的语气也琢磨得不差分毫,就连一手字仿得乱真,你什么时候竟练就了这身本事?还藏着不让咱们知道。”

    我听了十阿哥的话,全身都冒出冷汗来,细细揣摩、以假乱真,十阿哥口中的那个人,真是十四吗?十四的表情并没有怎样的兴奋,反而有些淡淡的惆怅,他微微叹息道,“最能说服皇阿玛的,怕是那本兵书。‘羊乖序乱,阴以待逆。暴逆恣睢,其势自毙。顺以动豫,于顺以动。’皇阿玛最在意的还是这个。”

    我听了如遭雷击,脑海中闪过从胤禛书房拿来的那本兵书,十四一直把十三当作假想中的敌人,我还曾因为那本兵书涉险,难道这也是陷害十三的证据吗?

    我想到这里,便觉得再也不能袖手而立,伸手一把推开书斋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