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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无残 第一章 突遭横祸

    大雨初霁。

    徐清丽拉着甄涛走出房间,坐在屋前的平台上隔着砖砌的花墙,欣赏着外面的景色。雨后的一切都是湿漉漉的,徐清丽一边擦去平台上桌椅的雨水,一边抱怨说:“老天爷真让人扫兴,好不容易有几天假出来玩,偏赶上下大雨,在屋里憋了半天,哪也去不了。”

    甄涛安慰她说:“雨不是已经停了吗?我们现在欣赏欣赏这里的景色也很好啊。”

    说着便转向花墙外面看去。乌云还在头上翻滚,浓浓的烟云在山谷中浮动,遮住了看向涧底的视线,只露出几柱青峰刺向苍穹。他们住的这所民宿的房子就在半山腰上,山谷里的云雾时不时地顺着山坡飘飞上来,使得他们像在云里雾里一样。不知为什么,周围的一片混沌,沁人的凉意,竟给了甄涛一种阴森森的令人恐怖的感觉。

    徐清丽似乎没有心情欣赏眼前的一切,她的水汪汪的眼睛每隔一会就忍不住地向甄涛偷窥过去,她觉得坐在对面的男人太吸引自己了。他那蓬松的乌发,长园的脸庞,将要入鬓的剑眉下,一双大眼睛深邃而又清澈,他的口鼻有些像女人一样的小巧,但却不失男人的那种英武之气。他身形较高,体魄健壮,尤其是他的双腿,笔直而又修长,尽显阳刚之美。他的一切都是那样的完美,因而成为众多女孩们倾倒的偶像,徐清丽无数次地庆幸自己会有这样的情侣,并暗暗地发誓,永远不会让他从自己的身边失去。

    也许是眼前的情景让甄涛有些扫兴的缘故,甄涛忽然说:“清丽,下午我们在附近转转就回去吧。我向徐老师请假出来的时候,他就有些不高兴,所以我想早点回去。”

    徐清丽气嘟嘟地说:“我爸爸就是这么不通情理,要知道,我是刚刚大学毕业吔,趁着参加工作前的这几天,让你陪我出来玩玩,这是多么合情合理地事,可他看着就生气,简直是不可理喻。”

    甄涛看着她有些孩子气的清秀的脸庞,笑着解释说:“你换一个角度来看徐老师就能理解他了。他每天都全身心地扑在他的科研项目上,不但为科研的进度费心,还得为跑科研经费着急,恨不得一天当两天用。他能让我请假陪你出来,就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徐清丽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撇着嘴说:“我还不知道我爸,他只知道事业,根本就不懂得人情。我从上小学开始,他就对我的功课抠得特别紧,你考试考得多好他都不会满意,可成绩下来一点他就大声地咆哮呵斥,自己还急得在屋里来回踱步,然后就反复地给你讲解,一遍又一遍,真是烦死人了。”

    甄涛耐心地劝解说:“这正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父爱,你应该理解徐老师对你的这一片爱心啊。所以我建议你别毕了业就去工作,应该准备准备去考研,争取做徐老师手下的研究生,到时候我们在一起学习和工作,多好啊。”

    徐清丽噘着嘴说:“算了吧。我好不容易大学毕业了,已经自由了,再也不用他像监工一样来监督了,怎么能自投罗网,再回到他的魔掌之下,我不想考研。”

    甄涛说:“怎么能这样说徐老师,他是你爸爸啊。不过这是个自选题,需要你自愿,不愿意考就不考吧。但是我相信你工作几年之后,或许又想考研究生了。”

    徐清丽赌气地说:“肯定不会。”

    甄涛宽容地笑了笑,说:“好吧。我们不谈这个问题了。现在已经是午饭的时间了,我们先去吃饭。”

    徐清丽也露出胜利的笑容说:“早就不该谈这个问题,一谈我就头疼。走,吃饭。”

    她拉着甄涛的手,迈着欢快的步子走进了屋里。

    下午,他们来到涧底,俩人在研究观光路线时,甄涛建议说:“我们在水边转转就行了。大雨过后,山上的土石松软,要是有石头滚下来,就太危险了。”

    徐清丽说:“咱们出来就是为了放飞自我,就要像鸟儿似的不受任何限制地自由自在地飞翔。哪就掉下一块石头砸到你头上了,真是杞人忧天。今天咱们一定要登到金顶。”

    她说的金顶是顶峰处一座叫作金顶的庙宇,虽然不大,却是全铜打造,香火颇盛,正是因为这全铜的庙宇才使得这里成为知名的风景区。

    甄涛虽然惴惴不安,但是拗不过她,只得与她向山顶走去。这里山高涧深,松树、柏树、榆树、楸树、核桃树等杂然覆盖着山坡,满目苍翠,尤其是经过大雨的清刷,更显得清新怡人。涧底原本的一条涓涓小溪,在雨后已经变成了水位涨高,河面展宽,流水汤汤的大河。由于流水湍急,水激石鸣,巨大的声响,震彻山谷。

    兴奋异常的徐清丽拿出照相机,一会在这拍两张,一会在那拍两张,时不时地还掏出手机与甄涛一起来一个自拍。看着自己与甄涛俩人一起露出的灿烂笑容,徐清丽幸福得简直心都要醉了。

    甄涛看着她真的像一只小鸟一样,为了选出好景,在湿滑的山路上一会跳到这,一会跳到那,便提醒她:“小心。别摔着。”

    徐清丽咯咯地笑着说:“你真是杞人忧天,我有那么笨吗?”

    话还没说完,忽然传来惊心动魄的隆隆巨响,脚下的土地和两岸的高山似乎也在随之颤抖,俩人惊恐地向发出巨响的地方看去,只见一股巨大的黑色烟团翻卷着从上游的山谷间袭来,接着就是像一堵高高黑色水墙一样的山洪奔腾而下,连根拔掉的树木竞像小草棍一样在水头上被冲击得蹦蹦跳跳,尤其是被洪水冲下来的石头,有的大如一座房子,被冲得与岸边的岩石不断地撞击,发出瘆人的巨响并擦出鬼火一样的火花,让人恐惧万分。

    不知是从哪里传来了声嘶力竭的喊叫:“快跑啊,山洪下来了……”

    可惜这喊声被呼啸的山洪吞噬掉了,声音微弱得几乎让人听不到。

    一直沿着河边行走的甄涛和徐清丽,发现汹涌水头的时候,已是与他们只有几十米的距离了。俩人被吓得面色惨白,拼命地向山坡的高处爬去,偏偏赶上这一段的河岸比较陡峭,此时的徐清丽已双腿发软,脚下总是蹬跐滑到,甄涛不得不连托带举地顶着她,手脚并用地向高处爬去。当甄涛把徐清丽好不容易托到一道石坎上的时候,疾速而来的洪水把距石坎只一步之遥的甄涛无情地卷走了。

    徐清丽站稳脚跟,回过头来的时候,只见脚下奔腾的洪水呼啸而过,却不见甄涛了。她惊惧地向下游看去,却见甄涛只在滔滔的洪水中扬了两下胳膊,就再也没有身影了。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发疯地哭喊道:“甄涛,啊呵呵呵……甄涛……甄涛啊,啊呵呵呵……是我害了你,啊呵呵呵……”

    她疯了一样伸着双手想沿着河岸追去,但是坡陡湿滑,没跑两步就摔倒在地,整个身子几乎控制不住地向波涛汹涌的洪水溜去。幸亏岸上还有几个人,他们早看到了甄涛被洪水卷走的一幕,现在看到徐清丽又要滑到水里,便不顾一切地冲下来抓住了她。不过,此时的徐清丽已经昏厥过去了。

    当徐清丽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一家乡间的小医院里。她茫然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到了这里,但只一瞬间她便想起发生过的事情,霍地坐起,惊恐地大喊:“甄涛,快去救甄涛啊。”说着,滚下床来就往外跑。

    甄涛被洪水卷走,徐清丽昏厥在河边被救起的事已在当地引起了轰动,这家小医院里也人人知道了这件事,因此对徐清丽特别的同情和照顾。这个时候见徐清丽从病房里跑了出来,两个小护士赶忙跑来一把抓住了她,一边把她架回床上去,一边劝她说:“已经派人找去了,好几十人顺着河边往下找呢。一有消息我们一定会告诉你,你先安静地在这等着吧。”

    徐清丽挣脱她们仍想下床,说:“不行,我得去找他,我要去找他。”说完急得哇哇大哭。

    其中一个小护士劝导她说:“你别着急啊,你现在这样的状况不能出院,还是等一等吧。”

    徐清丽边哭边执拗地说:“我已经没事了,完全可以出去了。”

    小护士说:“是。你是没什么大问题,可是你的情绪很不稳定,大夫说还要观察观察。”

    徐清丽只得又回到了床上去,坐在上面她只有哭泣。她是那样地深爱着甄涛,有时一想到像甄涛这样的优秀男子是自己的恋人,她会幸福得战栗,她感到在爱情的助燃下,生命之火绚丽多彩而更富有意义。正因为如此,她在胡思乱想中总是担心甄涛会从自己的身边离去,每当俩人在一起的时候,她都和甄涛紧紧地在一起牵手,当甄涛的大手握住她纤细的小手时,她才会踏踏实实地心安。可现在,甄涛真的就离她而去了,她失去了最爱的恋人,失去了依靠和希望,今后的每一天都会以泪洗面,在追忆和痛苦中生活,再也没有其他的任何意义,就像没有了爱情,撤去了柴薪的生命之火,在渐渐地变得微弱,终至熄灭。

    为了稳住她的情绪,防止她再跑出去,医院留下了一名护士专门看护她。然而焦躁的徐清丽却安静不下来,一会一问甄涛的消息,而得到的回复都是没有结果。大约问了几十遍之后,另一名护士突然闯进屋里,大声地喊道:“有消息了,人找到了。”

    看护徐清丽的护士问:“在哪找到的?”

    进来的护士说:“找他的人都以为他会被冲得下游的什么地方,就都顺着河边往下找,可谁也没有想到,他被卷走的岸边不远处有一片小树林,竟被乱树枝子缠住,留在了树林里,大伙是在那儿找到的他。”

    徐清丽一下蹿到床下,着急地问:“那他现在怎么样?”

    护士为难地说:“进一步的情况我也不知道,不过听他们说,这人好像还有心跳……”

    徐清丽高兴得连蹦了两个高儿,大声地喊道:“太好了,太好了,我这就去看他。”

    她不顾一切地就向屋外冲去,却被护士拦住说:“你上哪儿看他去啊?他现在已经被救护车拉到城里的宇盛医院了,你在这根本看不到他。”

    徐清丽说:“那我现在就回城,我已经好了,一点问题也没有了,我现在就走。”

    两个小护士再也拦不住她了。

    徐清丽来到宇盛医院刚一走进楼门,一个大夫就迎着走过来和她打招呼,这人叫姜俊恒,是徐清丽在医学院时的同学,早于徐清丽三年的学长。此人是个细高个儿,脸儿白白净净的,只是小眼睛比常人雪亮,鼻尖稍稍下弯,有种鹰鼻鹞眼的意味,让徐清丽总觉得这人不太真诚,因此就有些讨厌他。这时候徐清丽顾不得这些,见到姜俊恒直接了当地问道:“甄涛呢,他怎么样了?”

    姜俊恒却有意地回避说:“你先别着急,先到我们办公室歇一歇,我慢慢跟你说。”

    徐清丽执意地说:“不,我现在就要看到他。”

    姜俊恒说:“你现在不可能见到他,所以我请你到我那里歇一歇,我好地跟你详细说明甄涛的情况。”

    徐清丽警惕起来,他这样地拖延是不是另有目的?在学校学习的时候,比姜俊恒还大一年级的甄涛和徐清丽被同学们暗地称作是金童玉女,甄涛长得英俊挺拔,潇洒而又温和,自然是女生们追慕的对象,而徐清丽也像她的名字一样长得清婉秀丽,天真活泼,是学校里诸多男生追逐或暗恋的女孩,而姜俊恒是其中最积极的一个,曾向她多次表白自己的爱慕之心,却都被徐清丽冰冷无情地拒绝了,因为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是甄涛。

    此刻,徐清丽万分地着急,便不客气地说:“你怎么拖拖拉拉的,我来看甄涛就这么难吗?不行我就找我爸爸去,让他领着我去。”

    徐清丽的爸爸徐敬文在这里间职着副院长,有他领着徐清丽去,自然谁也不好阻拦。

    姜俊恒却说:“找徐院长也没用,甄涛现在是在重症监护室里,不是病人的主治医生谁也不能进去。”

    徐清丽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把已经释然的心又悬了起来,不由紧张地问:“甄涛到底怎么样了,这么严重吗?”

    姜俊恒说:“情况还不只是你想象的那样,所以我才让你到我的办公室里,好向你详细介绍。”

    徐清丽只得跟着他来到了医生办公室。这是个医生们集体办公的地方,看见姜俊恒领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走进来,里边的人们便都知趣地走了出去。徐清丽进来后,便坐下来拉着脸冷冷地问:“说吧,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姜俊恒沉默了一会,终于小心翼翼地说:“他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好像……好像苏醒不过来了。”

    徐清丽紧张地问:“你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想告诉我,他已经成为植物人了?”

    姜俊恒说:“好像还要严重。咱们都是学医的,你自己判断一下吧。植物人只是处于一种浅昏迷状态,他可以自主呼吸,可以不自主地活动,并有疼痛感,你掐他的胳膊他会感觉到疼,他会把胳膊躲开。而甄涛这些都没有,他不会自主呼吸,掐他也没有任何感觉,明显地处于深昏迷状态。我想,根据这种情况,你自己完全可以做出结论了吧?”

    徐清丽惊恐地叫起来:“脑死亡,甄涛是脑死亡?”

    姜俊恒说:“是的。这是大家会诊后一致的结论。”

    徐清丽突然情绪激动地大喊:“我不信,你们的诊断肯定有误。”

    姜俊恒说:“如果这个结论是我一个人做出的,你可以怀疑,但是结论是好几个人共同做出的,就不应该怀疑了。而且由于他不能自主呼吸,现在还给他上着呼吸机呢,这都是事实啊。”

    徐清丽固执地哭喊着嚷道:“我不信,我不信,呜呜呜……”

    姜俊恒耐心地劝导她说:“清丽,你别这样,你冷静些。你马上也是一名医生了,既然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了,你就得承认啊。咱们学医的得尊重科学,尊重事实啊。你必须承认……”

    徐清丽昏昏沉沉地听到这里,已经完全昏厥了过去,但是姜俊恒说的最后一句话还是进入了她的耳中:“脑死亡就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