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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北静王遗珠赵义 林黛玉多情宫花

    可卿丧事,各路牛鬼蛇神八仙过海都来凑个热闹,棚子搭了浩浩荡荡几十里,端的盛大。有一王爷封北静王世袭罔替,老北静王归天,袭了爵位的是个年未弱冠的俊美青年名水溶的,也是个风流种子。北静王府与贾府乃是世交,故此十分亲近,祭奠了可卿,因问贾政道:“哪一位是衔玉而诞者?”贾政听说,忙回去,领他前来,贾政有心,刻意吩咐赵义随行,见机行事。

    水溶见宝玉面若春花,目如点漆。水溶笑道:“名不虚传,果然如‘宝’似‘玉’。”又见赵义,唬的从马上晃了晃。这北静王爵原不是罔替,只有世袭,便如无源之水,越流越少。老北静王拼死拼活,挣了个罔替,老北静王是上过战场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自有一份骄傲心气,一次赵义出行路过北静王府,招待不周得罪了赵义,赵义便吵嚷着要吃肉,北静王生生从大腿上切下方方正正一斤肉煮予赵义,见他真诚赵义也不再计较,只是临走赵义玩笑说缺把弦子,北静王便挥刀把蓄的胡子割了下来,送他作弦,赵义要这个干什么,回头就一把火烧了。

    只是自那以后,水溶从未见过北静王蓄须,只在夜深人静时听见过“白面无须,我愧对祖宗啊……”有这一段秘事,水溶自然不愿碰见赵义。须知满清爵位,亲王大过郡王,虽是王见王,水溶天生便低了三分,更兼水溶生性平和忍让,也有自知之明,凡此种种,便如鸿沟一般横亘在前,让他生不出任何对赵义的悖逆之心。

    水溶急着逃离苦海,便在贾政面前盛赞宝玉,又叮嘱宝玉万不可荒疏学业。再看赵义黑着脸,水溶摸遍全身,也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忽想起一物。将腕上一串念珠卸了下来,“今日初会,仓促竟无敬贺之物,此系旧日圣上亲赐鹡鸰香念珠一串,权为贺敬之礼。”宝玉伸手去接,水溶却是越过了宝玉,奉与赵义。赵义拿这个痒痒挠在耍子,瞅水溶一眼,拿痒痒挠勾了过来,见赵义微微颔首,略一松气,见贾政与宝玉下不来台,又说:“贾府果真是鸾翔凤集,人才济济。”贾政虽对水溶失仪觉得蹊跷,也想不出来个所以然。水溶告别贾政,急匆匆回舆去了。

    那时,王夫人已知薛蟠官司一事,亏贾雨村就中维持了结,才放了心。身边无人说话,不免孤寂,便接薛母并宝钗薛蟠到梨香院住下,赵义所掺和的事情,却是一概不知。这儿宝钗搬入梨香院不几日,许是水土不服,人问起道是根子里的毛病,又说吃什么“冷香丸”的丸药,繁琐的让人咂舌,又闲谈起同是住入的林姑娘身子倒是越来越好了。

    原是大雪功夫,园子里花开花谢的差不多了,闲话扯罢,薛姨妈取些花儿道:“这是宫里头作的新鲜样法,你家的三位姑娘,每人两枝,下剩六枝,送林姑娘两枝,那四枝给了凤哥罢。”差遣周瑞家的送去,周瑞家的见了香菱,细细的看了一会,因向金钏笑道:“倒好个模样儿!”周瑞家的又问香菱些言语,倒反为她叹息伤感一回,左右不过是被薛蟠讨了去开脸罢了。

    黛玉身体渐好,饭后嗜睡缠绵榻上的毛病也少了,自然心中极是欢喜,闲来无事与湘云解九连环作战。周瑞家的进来笑道:“林姑娘,姨太太着我送花儿来与姑娘戴。”湘云听说,先便问:“什么花儿?拿来给我!”黛玉对些假花草不感兴趣:“与你,都与你”。开匣看时,原来是两枝宫制堆纱新巧的假花。黛玉只就湘云手中看了一看,便问道:“还是单送我一人的,还是别的姑娘们都有呢?”周瑞家的道:“各位都有了,这两枝是姑娘的了。”黛玉再看了一看,冷笑道:“我就知道,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给我。替我道谢罢!”“假花假草,终究放心得过人心鬼蜮,黛玉不要,给我便是。”赵义走进来,从宝玉那里拿一枝花簪在黛玉头上,又取一枝送予湘云。宝玉道:“宝姐姐在家作什么呢?怎么这几日也不过来?”周瑞家的道:“身上不大好呢。”

    话说赵义听闻宝钗病了取些胭脂水粉,精巧物来看宝钗:“姊姊可安了?”掀帘一迈步进去,先就看见薛宝钗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罕言寡语,人谓藏愚;安分随时,自云守拙。赵义一面看一面问:“姐姐可大愈了?”宝钗抬头,起身认了一会子含笑答说:“已经大好了,倒多谢记挂着!”闲聊一会子,宝钗因笑说道:“听说北静王爷送你一串鹡鸰香念珠,可与我看看?”说着便挪近前来。赵义亦凑了上去,从怀里掏出来递在宝钗手内。宝钗托于掌上,见得也无甚奇,还与赵义。

    赵义此时与宝钗就近,只闻一阵阵凉森森、甜丝丝的幽香,竟一时迷了,只痴痴的向颈项酥胸看去,见举止如此轻浮宝钗心上着恼脸上却是看不出来,为缓解尴尬,笑说道:“姐姐的项圈我也赏鉴赏鉴。”宝钗解了排扣,从里面大红袄上将那珠宝晶莹、黄金灿烂的璎珞掏将出来。“不离不弃芳龄永继”,“传闻金玉良缘,可说的是姐姐和宝玉?”“讨打。”只作势就要打赵义。旁话不讲,赵义回了当日银钱,便和周瑞家的前后脚赶来。

    黛玉见了赵义问:“这几日也不见你,在哪里的?”赵义便说:“在宝姐姐家的。”黛玉冷笑道:“我说呢,亏在那里绊住,不然早就飞了来了。”赵义笑道:“只许同你玩,替你解闷儿。不过偶然去她那里一趟,就说这话。”林黛玉道:“好没意思的话!去不去管我什么事,我又没叫你替我解闷儿。可许你从此不理我呢!”说着,便赌气回房去了。赵义忙跟了来,问道:“好好的又生气了。就是我说错了,也不该自己纳闷。”黛玉越发气闷,只向窗前流泪。

    没两盏茶的工夫,赵义仍来了。林黛玉见了,越发抽抽噎噎的哭个不住。赵义见了这样,知难挽回,打叠起千百样的款语温言来劝慰。不料自己未张口,只见黛玉先说道:“你又来做什么?横竖如今有人和你玩,比我又会念,又会做,又会写,又会说笑,又怕你生气拉了你去,你又做什么来?死活凭我去罢了!”赵义听了,忙上来咬耳朵说道:“你这么个明白人,难道连‘亲不间疏,先不僭后’也不知道?咱们两个一桌吃,一床睡,我又未与她打过交道,她是才来的,岂有个为她疏你的?”黛玉啐道:“我难道为叫你疏她?我成了个什么人了呢!”低头一语不发,半日说道:“你只怨人行动嗔怪了你,你再不知道你自己怄人难受。就拿今日天气比,分明今儿冷得这样,你怎么倒跟个下人婆娘脱四处儿乱跑呢?”宝玉笑道:“何尝不知,怕你多心,便来了。”林黛玉叹道:“回来伤了风,又该饿着吵吃的了。”

    只见湘云走来,笑道:“你们二位天天一处顽,我好容易来了,也不理我一理儿。”黛玉笑道:“偏是咬舌子爱说话,连个话也说不清,回来赶围棋儿,又该你闹‘ㄠ爱三四五’了。”赵义笑道:“你学惯了她,明儿连你还咬起来呢。”史湘云道:“她再不放人一点儿,专挑人的不好。你自己便比世人好,也不犯着见一个打趣一个。我指出一个人来,你敢挑她,我就服你。”黛玉忙问是谁。湘云道:“你敢挑宝姐姐的短处,就算你是好的。我算不如你,她怎么不及你呢?”黛玉听了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她!我哪里敢挑她呢。”赵义一阵头大,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等说完,忙用话岔开。湘云笑道:“这一辈子我自然比不上你。我只保佑着明儿得一个咬舌的林姐夫,时时刻刻你可听‘爱’‘厄’去。”说得众人一笑,湘云忙回身跑了。怕林黛玉赶上,林黛玉赶到门前,被赵义叉手在门框上拦住,笑劝道:“饶她这一遭罢。”林黛玉扳着手说道﹕“我若饶过云儿,再不活着!”湘云见赵义拦住门,料黛玉不能出来,便立住脚笑道:“好姐姐,饶我这一遭!”黛玉道:“我不依。你们是一气的,都戏弄我不成!”“也是,我们戏弄她可好。”说着手一松劲,让了黛玉出去,黛玉呵一口气,只向湘云肩窝脖颈处挠痒。

    湘云仍往黛玉房中安歇,赵义趁黑摸到床上,搂过一个肩膀,只觉肩窝处冰凉便揉搓起来,却不知是湘云,小女儿怪叫一声赤裸裸下榻往外跑去:“还说不是姐夫呢,这都上床搂上了。”赵义见黛玉满面怒容,苦笑一声,也不顾穿鞋便往外追去,院子里紫鹃看见,羞得掩面而走。赵义终于抓住湘云,肩扛背靠的拉了回来,说了好些好话,威逼利诱,又取了许多新巧玩意方才哄住。赵义进屋,看黛玉仍旧怒气未消,遂将北静王所赠鹡鸰香串取出来,转赠黛玉。黛玉说:“什么臭男人拿过的!我不要它。”遂掷而不取。赵义嬉笑道:“行行行,不要也行。那串子再不济,我也没有腆着脸送什么宝姑娘史姑娘。”又掏出一串杏核磨平穿起的手串,黛玉方才收了。赵义也不收起,喊紫鹃进来拿了香串去了,舔着脸皮哄着钻进了黛玉的被窝。

    且说宁府送殡,路遇些庄户人家。宝玉同秦钟出来,带着小厮们各处游玩。凡庄农动用之物,皆不曾见过。宝玉一见了锹、锄、镢、犁等物,不知何向所使,其名为何。赵义上前一一示范,雍正最为重视农桑之事,连带着赵义也会摆弄。正作个耍子,一个老妪背个大囊袋子带小娃儿前来就要求见凤姐,这刘姥姥家原是贾府曾经连的远远的远亲,只是家道破落,到今年冬天,就是连柴火冬事也置办不及了。万般无奈来求凤姐,怎可能见到,只是见到周瑞家的,通报了一声,凤姐正因赵义的事烦心恼火,劈头盖脸责备周瑞家的一顿,周瑞家的气愤不过,将刘姥姥赶了出来。

    刘姥姥左右不是,只站在那里徒然焦急窘迫,宝玉瞧的有趣,巴巴的近前来讨个故事。刘姥姥便说与他听,赵义听了一会子,无非是些鸡毛蒜皮村长里短,或是些神鬼显灵,香艳女鬼之事。宝玉没什么经验只听得有美女成精,便差茗烟去寻,三五十里不在话下,七八十里也走得,偏只要寻个究竟,去得几趟自然不了了之了。

    宝玉痴病一犯,也顾不得刘姥姥牛姥姥,把个刘姥姥又僵在那里。赵义无奈在刘姥姥包裹里挑了几样果品蔬菜,取几两散碎银子买了,刘姥姥千恩万谢离去,晚间大显身手下厨烩了一锅,倒也别有一般风味。

    及至铁槛寺,这铁槛寺原是宁、荣二公当日修造,即今秦氏之丧,族中诸人在铁槛寺下榻。宝玉与秦钟在殿上耍,宝玉因女鬼事心不在焉,秦钟却看小尼姑智能儿身材出挑,她如今大了,渐知风月,便看上了秦钟人物风流,那秦钟也极爱他妍媚,二人虽未上手,却已情投意合了。

    谁想秦钟趁黑无人,只见智能独在房中洗茶碗,秦钟跑来便搂着亲嘴。一口吹了灯,将智能抱在炕上就云雨起来。那智能百般挣挫不起,又不好叫的,少不得依他了。正在得趣,被宝玉撞破,吓得秦钟当场萎了。调笑一阵,宝玉出得门来,

    只觉口干舌燥,月光下见一个朦胧身影,原来是宝珠。见她不施粉黛也颇有几分颜色,还当是从前一样,缠着她就要吃些胭脂。被瑞珠拦下,原来恰逢瑞珠得空来访,诉明可卿之事原委,宝珠只说愿常伴青灯古佛,瑞珠无奈,赠与宝珠些机巧物什闲来找些乐子,宝珠推脱不过,只得收下。

    再进这年冬底,两淮林如海的书信寄来,却为身染重疾,写书特来接林黛玉回去。贾母定要贾琏送她去,仍叫带回来。赵义一听贾琏要去,速禀明贾母要随黛玉去见一见岳丈,贾母平素极是亲爱黛玉,听是孙女终身大事,又常闻贾政夸赞赵义,见也是个伶俐人物,就允了,还问许多礼品银钱,赵义只说准备妥当。作速择了日期,登舟往扬州去了。

    临走赵义求见凤姐,凤姐倒是乐了:“平时不速之客不请自来,今日怎么反倒改了性儿?”事出无常,让平儿放他进来,赵义左瞧瞧右看看,时而给平儿抛个媚眼,时而给凤姐送个秋波。凤姐老大不自在,正忍无可忍要赶他出去,赵义向前一步,凤姐吓得退后半步。赵义示意不要慌张,从怀里掏出一个镜子:“凤儿,这是我老婆的梳妆镜,今天送予你”“我要林姑娘的……”被赵义敲个板栗,“不要打断我,这是我另一个老婆的,它又叫‘风月宝鉴’从里面可以看见些想看的东西”说着对准自己,镜子内显出凤姐和赵义的模样,嬉笑怒骂惟妙惟肖,“从这镜子也可到这镜中人身边,我数次隐身不见,就是这个镜子的功劳”,听得凤姐柳眉倒竖,只想砸烂这糟心物件,赵义故意大喊:“不得了,贾琏与我同行。”凤姐想自己都不慎着了他的道,丈夫贾琏便更不是对手,忍住不动等他后话。赵义从果盘拿个苹果咬一口四仰八叉坐在凤姐太师椅上,翘个二郎腿一抖一抖:“我这次和颦儿去扬州,不会动贾琏一根汗毛,这镜子给你,你放心拿着看看贾琏能干出什么事情,对了,只能照正面,背面有一个恐怖骷髅,我和它熟,闲了还能去耍两下子,我叫它红粉骷髅,它也答应,只是怕吓到你。当然,你顺着镜子过来找我也是欢迎。”完了起身拿苹果让让凤姐,凤姐不要,退而求其次苹果翻个面,凤姐才小小咬上一口。赵义三两口拿苹果祭了五脏庙,拉住凤姐柔荑“我要远行,凤儿不送送夫君?”大门口,赵义松开手,向后挥手致意不送,不料凤姐巴不得送走瘟神,大门砰一声关上,积灰簌簌下落,好不灰头土脸。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