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惹春困颦颦幽情 伤春秋黛玉葬花

    一日傍晚，赵义信步走入船舱，觉得一缕幽香从碧纱窗中暗暗透出，忽听得细细的长叹了一声道：“‘每日家情思睡昏昏。’”赵义听了不觉心内痒将起来，再看时，只见黛玉在床上伸懒腰。赵义在窗外笑道：“为甚么‘每日家情思睡昏昏’？”一面说，一面掀帘子进来了。黛玉自觉忘情，不觉红了脸，拿袖子遮了脸，翻身向里装睡着了。

    黛玉坐起，一面抬手整理鬓发，一面笑向赵义道：“人家睡觉，你进来作什么？”赵义见她星眼微饧，香腮带赤，不觉神魂早荡，一歪身坐在椅子上，笑道：“你才说什么？”黛玉道：“我没说什么。”赵义笑道：“好丫头，若共多情小姐同鸳帐，怎舍得叠被铺床？”林黛玉登时撂下脸来，哭道：“什么铺床叠被，我成了爷们解闷的。”

    赵义忙着安慰，却止不住黛玉哭哭啼啼，赵义道：“凡我说一句，你就拉上这么些，从今儿可不饶你了，今日就拿你解闷子，以振夫纲。”说着翻身起来，将两只手呵了两口，便伸手向黛玉膈肢窝内两肋下乱挠。黛玉素性触痒不禁，赵义两手伸来乱挠，便笑得喘不过气来，又是哭咽，一时间呛到了，口里说：“你再闹，我就恼了。”宝玉方住了手，笑问道：“你还说这些不说了？”黛玉笑道：“再不敢了。”

    赵义正恐黛玉饭后贪眠，一时存了食，非保养身体之法。这么一闹，反是放了心。晚上睡了觉，看黛玉两弯罥烟眉似蹙非蹙，也十分满足。夜半时分，忽而黛玉起身放声大哭起来，赵义只道是被梦魇了，伸手在黛玉身上又捏又掐，黛玉排开他的手，止不住流泪：“父亲没了……”

    一日后登得岸来，黛玉赴林府大哭，想起当日一别，竟是永别。都笑蜉蝣一日朝生夕死，人生一世白驹过隙，又何尝不是蜉蝣。如这草木，春荣秋落年复一年，却是万般不能的。这世上污浊，何必玷污这零落花瓣，因把些残花落瓣去掩埋，由不得感花伤己，哭了几声，便随口念了几句。不想赵义在山坡上听见是黛玉之声，先听遣词工整点头感叹；次后听到“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等句，觉得黛玉未免暮气太重。如她想法，竟是天下没一个人好过的了。

    黛玉正自悲伤，忽听山坡上有声，抬头一看，见是赵义。林黛玉看见，便道：“啐！我当是谁，原来是这个狠心短命的……来取笑我。”黛玉素知赵义心中囊括四海，不喜见这些小儿女态，便躲开了。赵义追上去：“你何不放在水里，任其自由？”“黛玉道：”撂在水里不好。你看这里的水干净，别处的水却不尽然。如今把它扫了，拿土埋上，日久不过随土化了，岂不干净。”

    “你只知这些，却不知‘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人之生老病死，草木春荣秋败，凡事自有定数，我知你心下烦恼，莫说你，林泰山去了，我也难过，我也不说什么节哀顺变的混账话。”

    “凡有一日，我赵义亲抬八抬大轿来娶你林黛玉。”

    黛玉只是不言，趴在男人城墙般可靠的肩头，呜咽起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