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耽情色秦钟亡命 建芳园鲜花着锦

    说那秦钟，被宝玉抓个现行，等一会睡下与宝玉细细的算帐，宝玉不知与秦钟算何帐目，未见真切，未曾记得，此系疑案，不敢纂创。之后又觉浑身酸软。在郊外受了些风霜，又与智能儿偷期绻缱，未免失于调养，回来时便咳嗽伤风，懒进饮食，大有不胜之态，遂不敢出门，只在家中养息。宝玉便扫了兴头，只得付于无可奈何，且自静候大愈时再约。

    秦钟日日在家静养，无事可干未免胡思乱想，渐渐的竟然形销骨立，比之初时尚大不如了。谁知近日水月庵的智能私逃进城，找至秦钟家下看视秦钟，二人情动遂又试一番，只觉不尽滋味，不意被秦业知觉，气得老病发作，三五日光景呜呼死了。秦钟本也不是个开朗乐观的人，如此一来身心俱疲，更又添了许多症候。

    宝玉无奈秦钟之病一日似重一日，忽见茗烟探头缩脑。“秦相公不中用了！”来至秦钟门首，此时，秦钟已发过两三次昏了，移床易箦多时矣。宝玉一见，便不禁失声。宝玉听了，方忍住近前，见秦钟面如白蜡，合目呼吸于枕上。宝玉叫道：“鲸兄！宝玉来了。”连叫两三声，秦钟不睬。宝玉又道：“宝玉来了！”

    秦钟哼了一声，微开双目，见宝玉在侧，乃勉强叹道：“怎么不肯早来？再迟一步也不能见了。”宝玉忙携手垂泪道：“有什么话，留下两句。”秦钟道︰“并无别话，以前你我见识自为高过世人，我今日才知自误了。以后还该立志功名，置身经济之道，莫要耽溺情情爱爱。”说毕，便长叹一声，萧然长逝了。

    待的赵义黛玉上岸，正巧听到秦钟噩耗，黛玉不免又动了伤感的心思，见她愁容不展，赵义只得打趣道：“我知道宝玉秦钟常行那男男之事，世间万物熙熙攘攘，不过追求两件事——‘食’‘色’食教会我们上进，追求更优渥的生活，色就是男女之间的乐趣，关乎人之繁衍，如他们那等毫无用处的取乐纯属乱搞，只有我们俩才合乎大道……”黛玉只道他要讲什么大道理，听得十分仔细，只是到后来越是离谱，也绷不住笑了。

    时值贾政生辰，阖府上下喜气洋洋，又元春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不日就要回家省亲，于是宁、荣两处上下里外，莫不欣然踊跃，个个面上皆有得意之状，言笑鼎沸不绝。见得赵义，宝玉只问得黛玉“平安”二字，余者也就不在意了。

    且说贾琏自回家参见过众人，回至房中。凤姐便笑道：“国舅老爷大喜！国舅老爷一路风尘辛苦。小的听见昨日的头起报马来报，说今日大驾归府，略预备了一杯水酒掸尘，不知赐光谬领否？”贾琏只道凤姐还记着多姑娘的事：“你二奶奶操持家务，调度有方，才是真正的贤内助。”都是心里有鬼的主儿，只是互相吹捧。

    用膳时聊到元妃省亲的事，康熙时贾府正在姑苏扬州一带监造海舫，修理海塘，只预备接驾一次，把银子都花的淌海水似的，单管各国进贡朝贺的事，凡有的外国人来，都是我们家养活。粤、闽、滇、浙所有的洋船货物都是我们家的，‘东海少了白玉床，龙王来请江南王’谈得往日荣光，都觉趾高气昂。

    只说贾政不惯于俗务，遣人就近挪材建造园子，喧阗热闹非常。

    王夫人见了黛玉，因问道：“大姑娘舟车劳顿，你吃那鲍医的药可好些？”只当是黛玉还服药物，黛玉道：“现已不吃了。”赵义道：“是药三分毒，那么多药材熬煮，只最后得一粒小小的丸药，是精华还是糟粕，谁也分不清的，我与黛儿说了几次，渐渐停了，倒是身体更好了。”凤姐道：“用珍珠这等稀奇物作引子也没用吗。”赵义又道：“姐姐想啊，这吃的和穿的本就用途不同。珍珠华贵在于穿戴，吃进肚子却反倒排斥呢。”一番高谈阔论倒是把太医请来了，说什么赵义黄口孺子，不懂医理狺狺狂吠，赵义见说不通也住了口，道个歉走了出去，黛玉也忙出去，个中缘由，恐怕只有身体见好，食量见长的黛玉知道。

    二人出去，只听得外面喧闹异常，纷纷扰扰吵得人心情不安。两人都是喜静不喜动的性子，遂结伴黛玉处收拾，黛玉瞧的清明：“如此奢侈行径，又无人调度总筹，怕是不得长久。”赵义道：“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罢了。”

    旁人不知，赵义怎会不知，满清皇帝讲究个血统纯正，近些年有所放宽要求，那也是非在旗汉人纳妃不可，江南望族自视甚高，怎肯入旗攀附。雍正既纳元春为妃，既是殊誉，也是隆恩，雍正属意弘历，怎会平白无故造出来个外戚。故元妃入宫，雍正有没有碰过她一指头都未可知，待得时机成熟圣恩渐去，就是要算总账了。现在显摆的越阔，今后跟头就栽的越狠。

    只是这些话，不便说出来就是了，看身旁黛玉娇俏容貌。一个横抱向黛玉住处飞奔而去，黛玉伸手搂住脖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