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刚司棋寻死良人 烈晴雯情殉宝玉

    这日赵义处决司棋，迎春含泪道：“我知道你干了什么大不是？我还十分说情留下，”司棋无法，只得含泪与迎春磕头，又向迎春耳根说：“姑娘，好歹打听我受罪，替我说个情儿，就是主仆一场！”迎春亦含答应：“放心。”但想赵义性子，刚刚升起的希望便又落了下去。

    可巧正值宝玉从外而入，司棋见了宝玉，因拉住哭道：“她们做不得主，你好歹求求太太去！”宝玉不禁也伤心，含泪说道：“我不知你做了什么大事，晴雯也是，如今你又去。都要去了，这却怎么的好，我是朝不保夕，如何就你！”

    押解的婆子嗤笑道：“你如今不是副小姐了，若不听话，我就打得你了。别想着往日有姑娘护着，任你们作耗。越说着，你还不好好的走。如今和小爷们拉拉扯扯的了，成个什么体统！”

    司棋被押到射场，这地儿原是贾珍以习射为由，请了各世家弟兄及诸富贵亲友来较射的地方。实则是抹牌斗酒，寻欢作乐的场子。胜在场面宽广，横竖百二十步，就是装下整个大观园的人也绰绰有余。

    于是赵义就在这得天独厚的好地方，召集众人，绑了司棋，例数其罪责，司棋性子强，与园子中姑娘婆子多有摩擦，当日厨娘柳家就是一例。众人也不管这罪状是真是假，抱着看热闹的想法，眼睁睁看着赵义扒下司棋衣服，行那淫乱之事。

    贾府虽乱，乌烟瘴气扒灰养小叔子的比比皆是，但何时见过这等白日宣淫的场面，男的以袖掩面偷眼瞧，女的索性避了开不看。

    晴雯当日大劫，又恨又气，直着脖子叫了一夜，今日早起，就闭了眼，住了口，世事不知，也出不得一声儿，只有倒气的分儿了。

    司棋泪目涟涟终日啼哭。自己贞洁已失，一辈子嫁不得人的。他当日私会的小厮潘又安来了，那司棋这脑袋胡涂，也不听便一头撞在墙上，把脑袋撞破，鲜血直流，竟死了。岂知那潘又安也是一个痴情种子，置办棺椁把司棋葬了，把司棋收拾了也不啼哭，眼错不见，把带的小刀子往脖子里一抹，也就抹死了。赵义听下人禀报，道：“既如此，合葬一处，做个亡命鸳鸯也好。”

    晴雯自当日起便绝粒，四五日水米不曾沾牙，恹恹弱息，也不收拾蓬头垢面。宝玉恨自己无能，又不敢抗争，心内不知自己怎么才好，因上来含泪伸手轻轻拉她，悄唤两声。当下晴雯忽闻有人唤她，强展星眸，一见是宝玉，又惊又喜，又悲又痛，忙一把死攥住他的手。哽咽了半日，方说出半句话来：“我只当不得见你了。有什么可说的！不过挨一刻是一刻，挨一日是一日。我已知道横竖不过三五日的光景，我就好回去了。只是一件，我死也不甘心的：我虽生得比别人略好些，并没有私情密意勾引你怎样，园子里就流言蜚语不断。早知如此，我当日也另有个道理。只说大家横竖是在一处。不想平空里生出这一节话来，有冤无处诉！”

    宝玉拉着她的手，只觉瘦如枯柴，半天，凉了下去。见晴雯犹自痴痴看着他，不由得悲从中来大哭一场。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