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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阿木道歉

    第二日一早,安排好当日的事,朱玉便带着阿木出了衙门。

    两人待得四下没什么人了,朱玉便问她,“你想通了没?”

    “嗯,下次听张叔的话,不乱说话了。”阿木这回答得乖巧。

    “不是问你这个。”朱玉斜了她一眼,“还动不动杀人砍人了?”说完,不错眼地盯着她。

    朱玉虽知她无心,可这无心也是让人担心的很。

    阿木虽是新来的,可这人好玩地很,衙门里一年到头稀奇的事不多,可自打这姑娘来了,天天都有稀奇事儿。

    明明一大姑娘,几日前别人叫她姑奶奶,还一副很受用的样儿,后来不知谁说了一句他家姑奶奶是泼妇,第二日便开口闭口老子了。

    师爷叱她,哪有女子自称老子的。

    她驳师爷,他小瞧女子,别提前朝还有女子为皇,就是她,如今同男子一样当着差做着捕头,怎地不能称老子。

    气的师爷直呼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却又无可奈何。

    而下面的事,更是惹得整个衙门人心惶惶。

    衙门里马房的老张,素来邋遢,常常走哪尿哪。虽多次被叱,但总改不了这毛病。

    这天他又在墙角溺尿,恰巧被阿木瞧见。

    阿木立刻拉住他,问他为何站着溺尿,她向来是蹲着,可有什么不妥?

    老张虽没脸没皮,可他不敢对阿木说什么诨话,也不知如何解释,只得揪着自己的裤子哭着脸向众人求救,谁知大伙儿一个个笑着避走。

    见众人不答,阿木便自己钻进了师爷为她专门备下的恭房。半晌后红着脸出来,告假回去更衣。

    众人狂笑不止,皆猜她到底是前头湿了还是后头潮了。

    待得阿木回来,便揪着众人问,可是习得什么功法才能站着溺尿,更要拉人演示一番。

    一时间,众人皆将裤腰带紧了又紧。去茅房这等大事,或是成群结队,攻守相望,或是出门越过两条街才安心。

    那老张更是立刻改了随地溺尿的习惯。

    大伙儿将这事托给师爷,师爷在屋里转了又转,纸上画了又画,就是没叫阿木过去。

    最后,还是朱玉开口提醒,阿木可住在阿远家呢,阿远娘那可是个妥当人,师爷立时便乌云散去,大石落地。

    可怜阿远被朱玉又卖了一回,没法,红着脸将事情跟他娘说了。

    她娘愣了半天,又笑了半晌,最后竟抹起了眼泪,让他出去寻了一公一母两只狗来。

    第二日,阿木不再抓众人问功法的事了。只是看人角度颇为刁钻,眼光颇为审视,让人更为胆战。

    朱玉向来也是爱玩爱闹的性子,觉得阿木这脾性倒是很对他胃口,更别提她教授武艺之事,因此他也不想她被几本话本子祸害得走上歪路。

    “嗯,我想想。”阿木却不愿多说。

    朱玉气笑了,这都几天过去了,还没想明白,还不明白,真是当自己是阎罗?

    她都不知道城里现在怎么说她,说她心思歹毒,说她不怀好意,还有说她下山就是打算来祸害人间了,称她为阎罗。

    朱玉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喊了句“走吧”,便黑着脸走了。

    两人在从城北逛到城南,一路朱玉都冷着个脸。

    四周人见她后面跟着个一身黑的姑娘,就知道那是衙门里新来的阎罗,全避的远远的。

    只阿木一人逛的高兴。

    阿木是真高兴,困在衙门几天,可把她给憋坏了,还是出来巡街有趣的多,光是看街上的人,都够她乐呵的。

    最后,朱玉带着阿木来了张婶家。

    张婶见了阿木就要关门,朱玉好说歹说,说是上门赔礼道歉的,张婶这才撂下了栓门的木条,也不理他们,扭头进了屋子。

    阿木背着手四下打量。

    院子比阿远家小一些,房子也只有朝南的一明两暗,外加东边的灶房。

    院子里满满当当放的都是竹编柳编藤编的箩筐篓各种物件。

    正屋和灶房间用树枝围了个栅栏,里头搭了个矮矮的鸡棚,几只鸡正撅着屁股低头啄地上的烂菜叶。

    阿木正看的稀奇,忽听朱玉喊道,“阿木,来。”

    朱玉指着灶房旁边垒着的一堆木头,言简意赅,“劈了!”

    阿木指了指自己鼻子,“我?”

    朱玉目光定定,不是你,还能谁?

    阿木想想,算了,好女不跟男斗,劈就劈吧,她倒也利索,转一圈,找了斧头便劈了起来。

    这些木头想来晒了不少日子了,砍起来倒不费劲,一斧头下去,便整齐的两半,扶起来,又是一斧头,细看了看,觉得还是挺大,便接着砍,直到都变成粗细一样的木条。

    朱玉拖过来一个油光发亮的木头墩,靠着墙,眯着眼睛,也不知睡着了没有。

    院子里只她们二人,偶尔从屋中传来老人微弱的说话声,“可是大郎回来了?”

    “不是。”

    “我听着院子里有动静,是谁来串门了?”

    “娘,是货郎的儿子。”

    “货郎生了儿子了?什么时候生的,多大了啊?”

    阿木听了笑了起来,轻抹了一把汗,“那说话的是谁?”

    朱玉微微睁开眼,“那是张婶的婆婆,几十年前瞎了眼,从来不出门。”

    阿木拿起一根放好,继续劈了起来,竖着耳朵听屋内的絮叨。

    “货郎不容易啊,生了三个闺女才得了儿子。他老朱家一脉单传,这可是个金蛋蛋!”

    阿木瞅了一眼金蛋蛋的朱玉,又笑了起来。朱玉干脆转过身。

    “不是三个闺女,是五个。娘,我扶你到前头坐坐。”

    屋内半晌没有了声音。

    没过多久出来一个瘦弱的孩子,五六岁的样子,手里端着个大碗,看到朱玉和阿木,掉头便跑回了屋子,接着张婶端着碗出了屋门。

    “你们走吧,没得吓着我孩子。”

    张婶平日里说话却是慢声慢语,但也能听出里头的不高兴。

    朱玉上前,“张婶,真来道歉的,你甭管我们,还有什么事,只管使唤着,我还闲着呢。”

    张婶脸上还有那天打架留下的印记,青青紫紫的,嘴角也破了口子,结着盖子,黑黑红红,甚是吓人。

    “不用,我们自己会做,你们走吧。”

    “别,张婶,我还给幺儿带了糖,幺儿,幺儿,出来,瞧我给你带了什么?”

    孩子扒着门,探出个脑袋,好奇又不敢出来,只想着先看看是什么。”

    朱玉绕过张婶,蹲到幺儿跟前,幺儿本能要往后跑,却被那红红绿绿的吸引住,怯怯地看了看朱玉,又看看他娘。

    张婶看着儿子,本想开口阻止,想想又闭了嘴,转身进了灶房。

    “来,叫哥哥,这是哥哥带给你吃的,来,都拿去。”

    “谢谢哥哥。”孩子的声音微不可闻。

    朱玉将糖都放进孩子的手中,放不下了便将剩余的塞进他怀里。

    他摸了摸幺儿的头,又牵起幺儿的手,“走,咱给奶尝尝去幺儿的糖。”

    幺儿乖乖任他牵着,走进了屋子里。

    屋子里很快传来孩子老人还有朱玉的笑声,大多是朱玉在说,院子里一时倒也热闹。

    木头很快劈完了,阿木出了一身的汗,她拖过朱玉坐的木头墩子,一层层码起了木条子。

    待事情都做完了,四下看了看,有点得意,该把大力叫来看看,不是谁都能像她一样把木头劈的这么好的!

    阿木闻到灶房传来浓浓的药味,跟婉姨死前的味道一样。

    婉姨死前也是日日熬着药,喝了那么多,还是没能留住命。

    她的婉姨没了时,她被关在了屋里,等出去时,只能看到婉姨的坟了。

    到哑伯走的时候,却是她一个人挖了坑。

    埋了哑伯,埋了之后,自己的眼泪才开始流,只觉得这天地间就剩了她一人,那些害怕,无助,惶恐席卷而来,好在现在她不是一个人在山上了。

    想到这,又想起那天师爷的话,这张婶要是死了,她的幺儿该更比她害怕吧。

    毕竟,这孩子那么小。

    阿木走到灶房,“还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灶房昏暗,张婶坐在土灶旁的木头上,两腿之间放着一个大木盆,两手不停地搓着手里的衣服。

    靠门放着一个泥炉,上头放着陶罐,盖子周围噗噗地冒着热气,散着药味。

    “不用,你回去吧。”

    “对不住,那天不该说那样的话,希望能得到您的谅解。”

    阿木抬手弯腰,深深鞠了一躬。

    张婶似被吓了一跳,“不用不用,你快起来,快起来。”

    她慌慌忙忙站了起来,伸手要扶她,想起自己手上的水,赶紧在衣服上擦了擦,这才去扶阿木胳膊。

    阿木直起身,“如果你下次再要打架,喊了我来,我帮你!”

    张婶听着她这孩子气的话,想笑又觉得不合适。

    再看看这人,可不就是一个孩子,比她的大闺女还要小。

    她不好意思地说,“我,我,我没生你的气,你快出去吧,这里脏。”

    阿木被张婶拽着,刚回头,看见院中朱玉牵着幺儿的手。

    见她看来,朱玉冲她眨眨眼,比了个了不起的神情,阿木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张婶要让她们到屋里坐,还给他们端来了水,豁了口的大海碗,一青一白。

    幺儿给在朱玉碗里放了块糖,是朱玉给他的那些糖,又拿出一块,怯怯地想要给阿木,可又不好意思,最后远远扔到阿木怀里,便一溜烟地跑回了西边的厢房。

    阿木手里拿着那红褐色的糖块,想起婉姨。

    婉姨在时,总会用有限的食材做各式的点心,个个又香又甜。

    “咱们回去吧。”阿木道。

    “好,这就走。”

    朱玉端起碗来,一口气喝了碗里的水,又将那还未化开的糖拨拉到嘴里,喊道,“婆婆,我走啦,下回再来看您。”

    “怎么这就走啦?再坐会,你看看,你这孩子。”

    张婆婆絮絮叨叨的声音带着急切,幺儿也从门帘后探出脑袋。

    听到动静的张婶从灶房快步走出来,“别着急走,回头你张叔就回来了。”

    张婶的男人隔几天就挑着担子出去卖编货,或是去送别人定下的货。

    “不了,今天就是看来看看你们,还要到隔壁去看看呢,就不留了。婶子回头有事吱一声,别再吵吵了,吓着幺儿。”

    “哎,哎,知道了。”

    想起那天打架的事,张婶也不好意思,低着头连声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