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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之战

    只见此人长发披肩,面向墙壁,一身莽红色长袍及地,几根白玉般的手指,轻搭在桌沿,右手竟是在抚摸一件东西---玉美人。

    只听此人道:“在下秦钟,这厢有礼了。这玉美人本是我和气山庄之物,没想到各位这般热衷,这倒使敝庄受宠若惊了。三指鬼王柯大侠,念在您也是家父故交,此事和气山庄暂且记下。先父多年杳无音讯,在下又怎敢对先父故友无礼。但这玉美人乃是先父生前极爱之物,却是不得不收回的。”此话说的慢条斯理,不卑不亢,却是自有一股威严在里面。

    原来在众人与鬼手柯厮头之际,秦钟看准时机,趁虚而入,顺手从鬼手柯处夺回了玉美人。

    只听鬼手柯道:“原来是和气山庄少庄主来了,盗取玉美人一事,老朽实在是情非得已。他是必当亲自上宝庄登门谢罪。只是这玉美人,关系非小,只怕,只怕与令尊的失踪有关。”

    秦钟耸然动容,显是十分震惊。他本是个辜儿,幸好连和琪将其收养,收为义子。十几年前连和琪无故失踪,他一直想查个水落石出,岂知所知消息者寥寥无几,想探得真相真如大海捞针,此刻听得鬼手柯如此说,当即道:“当真!?”

    鬼手柯道:“最近几年,江湖中出现了一个神秘女子,自称桃花夫人。听说此人不但精于媚术,行动更是神出鬼没。”

    “江湖中对此事传言甚多,有人说与宝藏有关,有人说是武功秘籍。这些对老夫而言都不重要,我只想借玉美人去查明一件事,一桩十几年前发生的血案。”鬼手柯继续说道。

    “有了玉美人就可以见到桃花夫人?”秦钟转向韩娥问道。

    此时鬼手柯已解开了韩娥穴道。

    “是的,我家夫人金口玉言,答应别人的事,一定会做到。”韩娥说道。

    秦钟道:“原来如此。当年灵云五子一夜之间消声匿迹于江湖,确实让人匪夷所思。以灵云五子的武功卓识,除非突遭大难,否则岂能无蛛丝马迹可寻。这把折扇可是桃花夫人之物?”言罢,只见秦钟手中又多了一把折扇,手中开合,竟是芳香无匹,充盈满室。

    韩娥一惊,脸上绯红。原来韩娥将折扇放于胸前衣襟里,此时被盗难免有被轻薄之嫌,当下真是又羞又怒,道:“你,你无耻。快还给我。”

    只听鬼手柯道:“你不妨再看看这把。”言罢,从怀中掏出一把精致的折扇抛将过去。只听秦钟“咦”的一声。

    此折扇亦是从韩娥身上顺手拈来的,一个满身是宝的人,与一群“贼”打架,打赢打输都是要丢东西的。

    韩娥又羞又恼,道:“你们,你们。。。”

    “此折扇,却又是从何而来?柯大侠手中折扇却系家父所作。”秦钟道。

    众人一听皆是一惊,连和琪号称“妙手如来”,和灵云五子齐名,当年和灵云五子一齐失踪,一直杳无音讯,此刻突然出现一把折扇,众人真是大惑不解。

    “这把折扇是我的。”寐生说道。

    只见秦钟身形一晃,石椅上又多了个人,正是寐生。

    秦钟掀开草帽,只见他十五六岁年纪,眉清目秀,一双漆黑透亮的大眼睛,对秦钟也是上下打量。秦钟见此少年面貌清秀俊雅,心中先是一喜,随即转为猜疑。道:“这折扇是谁给你的?”

    寤生道:“没有人,我生来便带在身上。”

    秦钟又道:“你父母是谁?”

    寤生道:“我从小和一群乞丐长大,哪里有什么父母。”

    “那你叫什么名字?”秦钟继续问道。

    “寐生。”寐生答道。

    秦钟也已看出此事实非寻常,拱手道:“柯大侠,秦某不才,想请柯大侠到敝庄一聚,如何?”

    鬼手柯道:“正有此意。”

    此地乃是桃花夫人之地,为免夜长梦多,多惹是非,二人手执折扇和玉美人,当中护着寤生,便往外走。

    “姑娘,老夫有几句话想让姑娘代老夫传达给桃花夫人。就说柯某人前来拜会,无缘面见实感缘悭。如是故友,请于和气山庄一聚。”言罢,身形一转,携着寤生径直随阶而上,出得门去。

    到得屋外,已是黑夜,但赌庄外竟是火把通明,有如白昼。街口,房檐上全部站满了人。

    秦钟环视四周,竟是几十个十几岁的妙龄少女,只见每个少女都是一样打扮,脸上罩着一层薄纱,身上通体雪白一身的百褶如意裙。手上一色的白丝青花手套。腰间各悬一把两尺长的剑,手执火把一动不动。

    几百米处的屋顶上,却是有一顶简单的竹轿,里面端坐一人,四周轻纱围绕,面貌身形俱看不太清楚。

    只听轿中传来一阵娇媚妖娆的笑声“咯咯”,然后道:“各位既然远道而来,岂可着急就走,夫人令奴婢备了几杯水酒给柯大侠和秦公子,以稍解饥渴。”言罢,只见凌空缓缓飞来两只酒杯,酒香扑鼻,杯到两胸前竟是丝毫不洒。

    鬼手柯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道:“好酒。”

    只见秦钟接过酒杯,袖口一掩,亦赞道:“好酒,多谢夫人美意。”言罢转身便走。

    “且慢,夫人对和气山庄玉美人一向倾羡不已,既然和气山庄少庄主也来了,玉美人可否借夫人一看,如若应允,奴婢感激不尽。”只听轿中人继续说道。

    只听秦钟道:“和气山庄与桃花夫人素无瓜葛,若是桃花夫人向和气山庄借用他物,和气山庄想必不会扫夫人雅兴,但这玉美人实乃老庄主遗物,恕在下不能答应。倒是夫人三番五次派人来庄盗取玉美人是何用意,还请姑娘给个说法。”

    只听此女子又是银玲般的一声娇笑:“你们男人呀,真是不懂女人的心思,难道一个女人想要一件东西时,就一定要有个理由不成?”

    这句话却说得巧妙至极,一个女人想要一件东西时,确实不需要什么理由。秦钟和鬼手柯尽皆语塞。

    “一个女人想要一件东西时,或许不需要什么理由,但是她如果想要给一个人一件东西时,会不会也不需要任何理由呢?”听到此话,众人皆是一惊,原来此语出自寤生。

    “哦?呵呵,这位小兄弟真会说话,一个女人无论想得到还是给别人什么东西,想必也都是不需要理由的。”轿中女子说道。

    寤生的折扇虽是花蕊夫人之物,但来历却不甚清楚。如果此女子能说出折扇的来历,那桃花夫人自是和花蕊夫人有极大关联。想到此节,鬼手柯从怀中取出折扇,向前一送,一股掌风将折扇送了出去。

    “姑娘你可认得这把折扇?”鬼手柯道。

    “咦。”轿中女子显得很是惊异。“奴婢倒是偶有听夫人提起过,她曾见过两把五彩鸳鸯折扇,扇子乃是一对。扇子中间雕镂着精美图案,金丝穿成,莫非这便是其中的一把?”

    只听鬼手柯道:“此折扇制作于十几年前,乃是花蕊夫人之物,折扇有两把确是不假,这两把折扇乃是连和琪庄主亲自雕镂而成,上面雕刻的是五彩鸳鸯。现在我有一事想请教姑娘,桃花夫人是不是就是花蕊夫人?”

    “此中关窍,奴婢也不知,若想知道究竟,让奴婢将折扇带回,禀明夫人,不知各位意下如何?”轿中女子说道。

    “嘿嘿,好一个桃花夫人,又好一个花蕊夫人。桃花夫人行迹如此可疑,躲躲藏藏,莫非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十几年前,花蕊夫人一夜失踪,灵云五子下落不明,老夫身受重伤,胸前插着几把钢刀,谁知老天有眼,老夫竟命不该绝。你回去对桃花夫人说,无论你是桃花夫人也好,花蕊夫人也罢,十几年前的事,老夫定当会查他个水落石出。但是倘若有人借着桃花夫人或者花蕊夫人的名义为害江湖,搞什么阴谋诡计,老夫也决不会坐视不理。”言罢拉着寐生便要走。

    “且慢,奴婢跟随夫人多年,于花蕊夫人一事,夫人从未提及。料想是柯大侠有所误会也未可知。今夜之事,奴婢自当会向夫人细细禀明。今夜奴婢是为着玉美人而来,还望柯大侠和秦少庄主雅涵,让小女子回去也有个交待。”轿中女子道。

    听得此言,秦钟心下不禁气恼,道:“玉美人是本庄之物,未经庄主同意,岂可随意借出,恕不能从命。告辞。”言罢,转身欲行。

    谁知众少女听闻秦钟要走,各个执剑走动,已经形成一道人墙阻住去路。

    秦钟冷笑一声,径直向前走去。只见众女子看着秦钟走来,倏地向左右两边分开一个空隙,一道剑光便向秦钟刺来。

    秦钟侧身避过,众少女纷纷上前把三人围了起来。

    原来此阵名为桃花阵,桃花瓣有五,此阵利用五五二十五人摧动阵势而成。此时围困秦钟和鬼手柯的足足使用了两套阵法,正是里外各一层。

    “既然姑娘执意如此,就恕在下不恭了。”秦钟言罢便径直向前走去。少女们又围攻上来。

    “秦公子若肯割爱,我家夫人必有厚礼送上。”韩娥此时说道。

    秦钟不再说话,只顾向前走,见招拆招,攻势凌厉,第一层阵法一冲便破,但第二层阵法守株待兔,秦钟到第二层力道已衰,此时五位少女奋力向前,招式整齐划一,剑走龙蛇,轻盈灵动。秦钟收势,矮身横扫,前面少女向后闪避而走,左右两边少女从侧面一攻而上。

    秦钟赶忙收势,紧接着一个“后赶蝉”,向后急纵,而后边却是鬼手柯也已经和少女桃花阵斗在了一起。二人在桃花阵中横冲直撞,耐何阵法威力虽小,但旨却不在伤人,亦不抢攻,只求困住二人。二人见此阵都是妙龄少女组成,亦不忍狠下杀手,是以二人在阵中东走西顾,终是被挡了回来。

    桃花阵少女均是五人一组,出击,防守均整齐划一。只听这时一声唿哨,每队五人组中间又多了一名白衣女子,只见其手持长剑,身材略高,身手却是比其他少女轻灵之多。只见这几名女子俏立于阵内,显然是领头之人。桃花阵多了这几名女子,不但没有显得累赘,反而显得更加灵活和圆转如意。桃花阵全部看带着人示意而动,进退,趋避,无不恰到好处。这一来倒像无头蛇突然长出了头,桃花阵不但添补了许多不足之处,几个人的加入,更是让桃花阵威力大增。

    鬼手柯和秦钟暗叫不好,这样一来,纵使不致受伤,但时间一长,体力下降,如何便冲的出去。两人互相使个眼色,四掌翻飞,齐齐攻向一组少女,两侧少女抢身来救,剑尖直刺,鬼手柯见状,横掠秦钟肩头,一招“天地魅影”,虚中带实,帮其攻退来击少女,此时二人只想早早离开这桃花阵,遂不断摧动掌力。桃花阵开始显得有些焦躁,稍一疏忽,桃花阵中险些有人受伤。

    又过得一柱香时分,桃花阵已然支持不住。只听忽地一声唿哨,桃花阵中少女纷纷后跃,立定外围,静然不动。几名白衣女子退出圈去,圈内又多了五名女子,这五名女子服色各异,却是以金、木、水、火、土五行搭配着色。分别是黄、黑、红、白、青五色。五人到阵站定,端然而立。

    鬼手柯和秦钟见状愈感惊奇和愤怒,心想,我们手下留情,你们却变本加厉,当真不知好歹。二人齐声道:“好,今天就让我们见识一下桃花夫人的绝妙阵法。”

    言罢二人摆动身形,伸手向黄、白二位女子抓去。此时桃花阵却再也不随鬼手柯和秦钟转动而动,而是五人一组紧守门户,立如渊峙,稳如泰山。阵法的催动全靠这五名女子在阵中来回变动方位。五人跃到哪里,哪一组便以相应的角色和招式接应,这一来,阵法稳固,固然不易冲出去,五位女子武功之高却也令人称奇。五位女子互补互救,在阵中穿梭来去,剑法轻柔灵动。

    正打得难分难舍,只听得“哈哈”几声大笑。“我说呢,少庄主一去不回,定是遇到了什么事,绊住了。想不到却是在这里和这群小姑娘玩闹。”说话的正是蔡雄。

    “既然少庄主高兴,我兄弟三人不妨也来凑凑热闹。”说话的人声音沉闷,不苟言笑,正是老大蔡郎。蔡郎中气充沛,说话声音虽低,却是字字都传入屋檐之上轻纱帐里少女耳中。

    只听她讲道:“哎哟,原来是蔡氏三雄来了,当真是失敬失敬,我家夫人早就听说过蔡氏三雄的名头,不但人品出众,武功更是首屈一指,在江湖中那也是响当当的名头。怎么今天有兴致来桃花镇了。”言罢各敬三人水酒一杯。

    轿中女子耳目锐利,知道三人是劲敌,如若三人加入战团,那夺回玉美人的机会就又小了一分,是以还未动手便先软言相劝的说些客套话,拖延时间,以图良策。

    “姑娘美意,我兄弟三人当真是荣幸之至。水酒嘛,我和气山庄倒也有几杯,夫人如不介意,可来我庄中坐坐。”说话的正是老二蔡驹。

    “既然如此,就让我这几位贴身侍女陪几位大爷玩玩。小孩子家下手不知轻重,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三位多多包涵。‘松竹梅,岁寒三友;桃李杏,春风一家’。你们便去会会三位前辈高招。三位可都是武林中的成名前辈,你们可别不知轻重。”此话明是说给侍婢说的,实则暗指蔡氏三人以大欺小,胜之不武,败之更是颜面无存了。

    “嘿嘿,好说,好说。姑娘言辞犀利,在下佩服,只是今日之事,事关庄上清誉,故此得罪了,日后定当亲到府上谢罪。”蔡郎言罢,一招“推风掌”当先开路,与几人厮打起来。松竹梅和桃李杏虽是年轻女子,但年龄较桃花五行阵中的少女却略偏长,武功套路亦不相同。几人更快,更准,更狠。松竹梅,冷若冰霜,剑走偏锋,剑法寒气逼人,冷峻,辛辣;桃李杏三人却是一团和气,剑法轻婉连绵,一招一式看似温柔如水,每一招的背后都是杀招层出,变幻莫测。

    蔡郎,蔡驹,蔡雄三兄弟,见是几位姑娘,刚开始还稍有傲慢之意,及至交手片刻,越来越是心惊;几位少女,一寒一暖,相互配合,天衣无缝。只见兄弟三人,一个短剑,一把铁扇,一双肉掌,忽东忽本,亦是变幻莫测。

    正自打的不可开交,只听“咳咳”有人轻咳两声,声音虽小,但却清清楚楚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显出内力有非凡的造诣。

    “三弟,带这么多人来桃花镇捣乱,未免太不成体统了吧,还不快住手?”说话的正是连胜,和气山庄的大庄主,连和琪的长子。

    只见此人一身淡灰色长衫,眉目幽深,表情严肃,约莫四十岁左右年纪。

    “哟,和气山庄大庄主也来了,令我们这桃花镇蓬荜生辉,增色不少。来既是客,奴婢便代我们夫人敬您一杯水酒如何?”轿中女子言罢,只听嗖嗖两声,破空射向连胜,却是盛满酒的酒杯。

    “姑娘美意,连某心领了。因事出仓促,此次前来亦未备酒水,在下借花献佛,回敬姑娘一杯,也代和气山庄代夫人问好,有空可来庄里坐坐。”言罢拂袖一摆,酒杯在径直飞向轿中,但到轿门时,却停在空中不动,静待轿中人取杯。这一招“空中献佛”无论力道距离拿捏的都恰到好处。

    只听轿中人道:“好功夫,谢过连庄主。”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笛声,紧接着,地下少女纷纷退出战局,只听轿中姑娘道:“和气山庄,果然名不虚传,今日暂且别过,他日定当到庄中拜会。”

    鬼手柯一行人看着众少女整齐划一,井然有序的撤离,无不感慨。一群侍婢尚且如此,桃花夫人又是何许人呢?

    桃花镇是桃花夫人的地盘,在别人的地盘惹事,恐怕不是明智之举,鬼手柯他们当然是聪明人,聪明人就会有聪明的做事方法,所以他们走了,走的干脆,走的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