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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只有香如故

    天空中再次降下毛毛细雨,但是此时却没人在意,述迁什抹了把脸,缓缓开口,却是讲起了自己的家事。

    “我小时候家里很穷,父亲靠打猎养活我们一家四口,母亲、我和我妹妹,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没多久我妹妹生病了,但是我们家却没钱请医师给她治病,最终她病死了,那年她才9岁。在埋葬我妹妹的那个晚上,我父亲和我母亲商议,这种日子大家都过够了,他们决定把我送到教坊司,无论多困难,也要让我将来有出息……”

    “我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述迁什脸上露出一丝笑容,“21岁的时候,我参加了绢考,得了第二名,没多久上面有文书下来,任命我为东诸忽察的大卡,但是我不想去,我父母还在军略忽察,为我受了太多苦,我不想远离他们。最终是上任大卡为我求情,同意我留在军略忽察,但是官职降到积摺,积摺好呀,这就是我一直想要的工作,搞搞人口调查,分析一下皮毛行市,解决一下买卖纠纷,这些工作不但亲民,偶尔还能偷空去看望父母,就这样我家的生活终于有了一些起色,起码日常花销不成问题了。”

    “但是老天却看不得我好过,正在我春风得意的时候,我父亲出事了:在一次打猎的途中,我父亲被青博兽袭击,受了重伤,命虽然捡了回来,但是已经失去行动能力。可怜我的工资,供家人吃喝、日常家用都颇有富裕,要为父亲治病,却是负担不起。我舍却面子四处求借,希望乡亲们能帮我一把,可是大家都不富裕,能帮我的并不多。那一次,我心里真是充满了绝望,父亲这辈子为我受尽了苦,却没能陪我过上一天好日子。”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当时有个皮毛商人,听说了我父亲的事情,便亲自送来10枚金币给我。我十分感激,对他说将来一定会还,但是他却不要我还,他说了一大堆他的家事,他有好多难处,有一大堆人要养,可是赋税一年比一年重……我终于明白过来,他是希望我在业绩报表中把他的销量少写三成,然后他就能少交一点税。我考虑了好久,如果我答应他,就变成了受贿,可是如果我不答应他,我父亲的伤就很难治好,思虑再三,为了我父亲,我昧着良心收下了那笔钱。”

    “有了钱,终于可以给父亲治病了,我请了军略忽察最有名的医师,父亲的伤当天便有好转。然而我收受贿赂的事情却没能瞒过家人,我至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件事被我父母知道了,我父亲气得吐血,让母亲把我叫回家里,然后指着他受伤时穿的那件衣服让我去洗。我不明所以,那是一件已经坏掉的旧衣服,而且上面粘满了父亲的血迹,虽然缝缝补补还可以穿,但是根本没必要那么俭省。但是父命不可违,我费了好大的劲,终于把上面的血迹洗掉。”

    述迁什脸上现出悲恸之色,“我至今还记得父亲当时对我说的话,每一个字都记得一清二楚,他说,‘你看,衣服脏了,还有办法洗干净,可是心若脏了,你拿什么去洗?’”

    心若脏了,该拿什么来洗?

    述迁什再次嚎啕大哭,“我父亲就这样被我活活气死了,他拒绝再接受治疗,临死前他嘱咐我,一定要把那10枚金币还回去,一定要做一个好官,要对得起生我养我的这一片土地,要尽全力帮助乡亲们过好日子,不要再让大家像我们以前那样,饥一顿饱一顿的苟活在世上……他的话我至今谨记。”

    “后来,我更加兢兢业业的工作,做出了一些成绩,上一任的劳伟力大卡非常满意,便提拔我做了我们那个区的域绅。或许是霉运走完了,那几年我的官越做越大,劳伟力大卡甚至推荐我接他的班,做了大卡。我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接任大卡以来,一心一意搞经济,眼看着生活终于有了起色,我满心以为大家的日子可以好过一些了,谁知道,竟然出现了今天这种事情……”

    “是我对不起大家,这一切本来都是可以避免的,但是由于我的优柔寡断,最终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述迁什再次给众人跪下,“早在两年前秋叶原赫第一次收受果粮业熊名筑的贿赂时,我便收到了匿名群众的举报,可是当时我心存侥幸,我以为秋叶原赫只是一个治安官,就算贪些小便宜,也不会影响到军略忽察的经济发展,我只是派人去告诫熊业,让他不要再如此做。再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因为土地和门面的诉求去向秋叶原赫行贿的时候,我再想管,已经管不了了,我只好在心里不停的安慰自己,只要我自己洁身自好就没有关系,秋叶原赫自有枪家的人去管。可是我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今天的这种局面,我对不起大家啊!”

    述迁什悔恨交加,为自己的过失流下了伤心泪。许多人不忍,出声安慰,“大人不要这样,这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那些该死的名筑,是他们贪得无厌,把秋叶原赫的胃口养得也越来越大,我们都知道大人是一位清廉的好官。”

    述迁什调整了一下情绪,然后再次站了起来,自嘲地说道:“我一直为自己的政绩感到骄傲,连续两年全堡经济排名第一啊,之前没人能做到,就我做到了,有多少人在羡慕我!就像这身行头,衣冠楚楚,人见人羡。然而秋叶原赫却成了我这衣服上最大的污点,我眼睁睁看着他把我的衣服弄脏,弄得粘满油腻,却毫无办法。如今我终于幡然醒悟,他秋叶原赫想成为我政治生涯里的绊脚石,我绝不能允许!我在此发誓,不管秋叶原赫躲到天涯海角,我必将其捉拿归案,这身衣服就是见证,将他正法之时,便是我洗衣洁面之日,否则我就永远脏下去,这,是我给大家的一份承诺,和一个证明。”

    雨格沉默良久才开口道:“老师,请放心吧,不管秋叶原赫躲到哪里,我们都会抓住他,我会帮你的!”

    “还有我,我也会帮你。”葛十八雀跃道。

    述迁什暗自感动,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不屑道:“就凭你这点本事啊,等你啥时候成为高级画师再说吧。”

    “喂,老头,别瞧不起人,我可是修练天才,立志要成为传说画师的人。”

    “臭丫头,叫谁老头呢,我比你爹还小5岁,应该叫大叔。还传说画师,别做梦了,除非你30岁之前就晋升到高级画师,否则想也不要想。”

    雨格赶紧打圆场,一把按住葛十八,不让她乱动,然后大声问道:“那个,传说画师是修练等级吗?我到现在还没明白画师的修练等级,老师你和我讲一讲好吗?”

    “我知道我知道,我来说。”葛十八道接口道:“画师有很多体系,但是不管哪个体系,都有一个粗犷的等级划分,就是入门画师,初级画师、中级画师、高级画师和传说画师。每个体系的画师等级评定,其实也不尽相同,比如生活画师,每个行业都会有自己不同的评定标准,很难去统一。在那么多体系当中,唯有战斗画师,等级划分最为清晰明了,这是画师塔制定的等级规则,据说整个盘古大陆都在遵循。”

    “按照画师塔的标准,入门画师是从一级到十级,初级画师从十一级开始,一直到三十级,而中级画师则是从三十一级到六十级,高级画师就是从六十一级到一百级,一百级以上就是传说画师。不过传说画师真的是传说中的等级,我们也只在一些古老的典籍中看到过片言只语,从来也没听说过现实生活中有哪里出现过传说画师。”

    雨格想了想问道:“老师,那你现在是几级?”

    述迁什傲然道:“我上个月刚刚晋级,现在是六十级。”

    “那您能成为传说画师吗?”

    述迁什摇摇头:“和普通人比,我自信不差,但是想要成为传说画师,一点希望也没有,我这辈子能成为高级画师就已经知足了。”

    “我看您的年纪也不大啊,您现在都已经六十级了,再升四十级也不困难吧?”

    “傻小子,哪有那么简单,越往后越难。告诉你吧,我家境困难,20岁才学画,21岁的时候就已经升到11级了,只用了半年时间。可是我27岁的时候才晋升到中级画师,花了整整6年的时间。我今年已经53岁了,虽然算下来平均每年升一级,其实我从五十九级升到六十级,整整用了四年。我有预感,升六十一难度还会加倍,假如能在60岁之前晋升到高级画师,我就非常知足了。”

    “那无画之境又是什么等级?”

    述迁什接口道:“无画之境啊,那不是画师等级,而是对绘画水平的划分,就分成两个境界,有画之境和无画之境。无画之境严格来说和我们的画师等级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哪怕是初级画师,理论上也是有可能修成无画之境的,当然也只是存在于理论上,至少在我们赫尔织金堡,仅有的几位达到无画之境的大师,都是高级画师。毕竟人生苦短,真正愿意潜心钻研绘画的又有几个呢?如果不能修炼到高级画师,最多也就是百年寿命而已。越是有潜力的人,越是在拼命提升等级,谁还去钻研绘画啊。”

    “我外公达到无画之境了吗?”

    述迁什沉吟道:“我也不能肯定,或许达到了吧,毕竟能让励王他老人家出手的机会实在太少了。就我知道的,在政府部门中,监天馆的那两个老头子肯定达到了。这两年励王一直在修心养性,恐怕就算没达到,距离无画之境也不远了吧。”

    陀正翔翔很隆重地接待了述迁什三人,面对这位曾经的白衣大卡,他是心怀敬意的,七客忽察近几年因为駺术大赛的原因,经济也搞得有声有色,但和军略忽察相比,还是差点,即使述迁什如今已经不再担任军略忽察的大卡,那里也依然是全堡经济最繁荣的地方,这和述迁什曾经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站在大卡府门口,述迁什郑重地向陀正翔翔介绍了两个年轻人:“这位是雨格,雨真公主的儿子,他已经被励王内定为赫尔织金堡的接班人,不用我说你应该也已经猜到了。这位是葛十八,盛邪忽察葛顿大卡的女儿。”

    陀正翔翔眼睛一眯,暗道“有意思”,他笑吟吟牵住雨格的手,拉着他往家里走,边走边道:“雨格公子果然是一表人才啊,我有一个女儿,叫陀正雨燕,自幼学画,容貌尚可,今年刚好16岁,她从小跟着我长大,没出过远门,年轻人没有阅历怎么能行呢,既然你们要继续南下,我想让她跟着你,一起去见一下世面可好?小女颇为乖巧,为公子端茶倒水、伺候饮食起居,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一句话说得三人都是一愣,然后同时明白过来,述迁什是一阵好笑,葛十八却不干了,还没等到雨格答应,便抢先说道:“你想干什么?他是我男人。”说着话猛地抱住雨格的另外一条胳膊。

    陀正翔翔很无辜地反问道:“你男人,你们结婚了吗?”

    “我们……”葛十八张口结舌,旋即又强词夺理道:“没结婚也是我男人。”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面对这只老狐狸会很吃亏,还是得从雨格身上下手,“雨格,你不许再找其他的女人,听到没有?”她浑然忘记了在刚认识雨格的时候曾经说过的话,眼睛仍然恶狠狠地瞪着陀正翔翔,她嘴角上扬,稍微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心道,老家伙,看你怎么办,雨格听我的。

    雨格大感头痛,他在地球上生活了多半辈子,什么时候这么抢手过,这里的女人都疯了吗,怎么一个个那么主动?有一个葛十八,就够他头痛的,他根本不想再招惹第二个,事实上偶尔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甚至都想摆脱葛十八,只因为远在六座大山之外的地方,还有一个叫菁叶的女孩,曾经对他说过一句:“雨格,今晚我们一起过吧。”不知道为啥,每次面对葛十八,总能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这事,可是天地良心,他面对菁叶的时候完全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他有时候甚至很唯心地在想,一定是这具身体原来的灵魂留下的残念,才使他对菁叶一直念念不忘,雨格莫名地有些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