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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危机

    浮云遮月,苍穹尽墨。

    天河群星暗淡,原野寂寥苍茫。

    浩瀚天地之间,有谁知道,在一个角落之中,正有五人生死相博。

    刘煜厉声喝问之下,徐盛原本愤怒的眼神陡然暗淡了下来。

    他这一迟疑,让身旁两个姿势怪异的朋党气势也为之一滞。

    然而就在刘煜打算继续说下去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若如你说,这大汉除了天子,公卿冠族,豪强老爷,又有谁不是牛马呢?”

    说话的是王仲,他的语调很平静,甚至带着些不屑。

    富贵者乐生,贫苦者求存,这个世道从来不都是如此吗?

    “尔这竖子知道什么,兖州军许诺只要将粮运到开阳,便可任我等自去。为了能保全家小,莫说当牛做马,便是为猪为狗,我们也做得。”

    见老里长发话,吕杨也站了出来,他红着脸,瞪着眼,活像一个被当众揭开疮疤的人。

    他初时说的很愤怒,到后来语气愈发慷慨起来,说到最后,竟被自己感动得流下泪来。

    后世的刘煜自然见识过这种小民的辛酸,但是穿成上位者五十年的改造,却让他毫不留情地戳破吕杨最后的幻想:

    “他骗了你,只要粮队下山,你们就会被杀掉。”

    “什么!”场中四名流民几乎异口同声地惊道:“尔是如何得知的?”

    “来催粮的军校说,限他们十五日送粮到军中。我扣去他们要运到的军粮,再减去曹军自己要用的兵粮,按你们原来下山的速度,只够十天的。”

    按口计粮在大汉是常识,不用刘煜解释什么,在场的每个人都能想到粮尽后会发生什么。

    企望曹军把自己的粮食分给他们,吕杨都不敢有这种奢望。

    “不可能,吾等又老实又卖力气,即便下了山也可充作民夫!”

    王仲看着面前三人脸上变了颜色,不顾脖子上的剑锋,扯着嗓子唤道。

    “下山后到开阳间都是平地,牛车便能大用,还要尔等做什么?”

    “倘真如此,不若便与他们拼了,总能逃出一些人去!”沉默半晌的徐盛忍不住怒吼道。

    “拼?就凭你们藏在柴垛里的三把刀,两把斧子,去和那八十七个曹军的百战老兵拼,这还没算那每六日一来的曹军精锐哨骑。”

    刘煜说完就收刀放手,一把王仲推了回去,径直走到吕杨身前笑了笑道:“这枪是拼接的吧,没见过。”

    先是听到要被灭口的消息,接着又被点出武器藏匿的地点,面对刘煜忽然地走进,这四个已近崩溃的刺客,居然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刘煜停在了他们对面,表情从容而淡定,就像他在拉文纳镇压士兵哗变,在奇里乞亚受到盟友猜忌时一模一样。

    与那些暴乱士兵和亚美尼亚人相比,王仲、徐盛等人的表现并没有更好,他们一样落入了刘煜为他们准备好的困境中,不断在自我怀疑和矛盾中挣扎!

    “都回去想想能逃出去的法子,如果实在想不到,就到这帐中来找我。”

    在气氛压抑到临界点前之前,刘煜撂下一句话就转身离开,不再理会眉头紧锁的四人。

    他们能拼得过曹军吗?

    废话,拼得过还能让人捉来。

    他们能逃得出去吗?

    没可能,否则也不会等到现在。

    于是,他们就默默地看着刘煜走回到帐篷前,直至他拽起那昏倒的刺客才勃然变色。

    “今夜动静太大,兖州军必然过问,这人嘴巴太大了,还是让他永远闭嘴的好啊。”

    不待徐盛等人反应,刘煜手中的短剑就已经刺入那人咽喉。

    剑锋一扬,人头滚落,血液喷薄而出,在帐篷上画出一道鲜红的弧线。

    蝉鸣了又歇,蛙叫了又止,野合的流民也次第发出了最后的呻吟,这个夜晚终于恢复了宁静。

    当东方露出了第一抹鱼肚白,昨夜被刀剑声吓得一夜没睡的流民,悄悄爬起身来,赫然看见刘煜帐篷前又多了一颗人头。

    “是史先。”有流民第一时间就喊出了人头的名字。

    “真是没想到啊,这无赖儿居然这般有胆色。”这其中有刮目相看者

    “那是你没见他昨天被打得有多惨,撒尿呲人挨了十棍,擅自出列被打了四次!”也有幸灾乐祸者。

    “你们还有心情乐,那凶人遭了行刺,今天还指不定怎么还回来呢!”更有居安思危者。

    流民们越聚越多,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昨夜之事。

    看着沾满鲜血的帐篷,插在木签上面目狰狞的人头,一种恐慌的情绪慢慢在人群中传开。

    离放饭时间还有一刻钟的时候,流民营口突然想起了车轮的轱辘声。

    此时流民已经聚齐,刘煜和四个曹兵押送的粮车,缓缓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之中。

    一筐筐飘着热气的麦饼被搬到帐篷前,刘煜大马金刀地往人头边上一坐,一语不发地扫视着面前嘈杂的人群。

    大约五十个呼吸过去,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有些被刘煜目光扫到的人,甚至忍不住如昨日行军般挺身直立。

    待到全营近乎鸦雀无声,刘煜才开了口:“此人可是史先?”

    没有任何回应,等到的只有三百五十六双或敌视,或恐惧的目光。

    不回答,没关系,这几天他已把营中的名字记得精熟。

    “史先家的妇孺,立刻到我帐前来!”

    来了,这凶人的报复果然来了!

    伴着刘煜一声厉喝,一个容貌佼好的女人领着两个小儿,被不知多少双手推搡了出来。

    那女子转身还想逃回,却发现面前的人群已经合拢。

    在断了归路以后,那女子忽然止住了哭泣,抓起两个小儿的手,自己走到刘煜的面前。

    女人不跪不拜,扬着头看向刘煜,咬牙切齿地瞪着哭红的美目。

    看着要吃了自己的女人,刘煜倒冲她笑了下,复又朝营中喝道:“史先所部什长出列!”

    这一句喊完,流民群中又腾起一片嘀咕之声。

    一人坏事,不问家小,那是君子们行事。

    斩草除根,对于刘煜这样的凶人才是正理。

    但是若连所在什伍的什长都要株连,这就有点过分了。

    史先的什长是个年轻人,他自己就从阵列走了出来,面上还有一股凛然之色。

    只是从他的头三步看来,每迈一步腿脚都在颤抖,再往后五步,他的整个身子都僵直了。

    离着刘煜越来越近,那年轻什长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老父母,终于攥着拳头走向前去。

    但就是这一眼,却让他的老母再承受不住,哭号着就要冲出人群,幸亏旁边自己的丈夫一手拽住了她的腰,一手捂住了她的嘴。

    旁边看着的吕杨也摇头不止,他理解那个年轻人,为了保住自己父母和幼弟的性命,就算再怕死,他也要把这事抗下来。

    年轻什长终于走到了刘煜面前,恐惧让他闭上了双眼,就等着劈开自己脖颈的那一刀。

    他没等到刀,只是等到了一句话,“去取一张半饼给那妇人!”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睁开双眼看向刘煜,却见他神态只如行军时下令时一般。

    昨日他也挨过军棍,身体习惯性地执行着这个人命令,将一张半面盘大的麦饼从筐中拿给史先家妇人。

    妇人更是诧异,她不可置信地瞅着刘煜,迟迟不肯伸手接饼。

    “拿着吧,那是你男人昨天赚的。”刘煜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

    见那妇人愣愣地结果麦饼,他才转过头来,朝向面前的流民喝道:“我知道你们中有很多人恨我,怨我。但是我带队,向来讲究纪律严明,若是犯了我的规矩,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你们若是有不服的,尽可以学他,我刘煜每晚都在这帐篷里恭候大驾!”

    刘煜手中短剑指着人头,眉宇间自带威严,莫说其他流民,便是人群中的黄虎和吕杨都一缩脖子。

    迎着众人恐慌的目光,刘煜起身起身走到那妇人身旁,指着她手中麦饼再次开口道:

    “但是,我也向来讲究个赏罚分明。尔等昨日只用大半天就行了十六里,所以今天每个人都会多领到半张饼,这是奖励。如果你们今天能走到二十里,那明天你们还能多吃半张饼。”

    从等着凶人报复,到可以多吃半张饼,心情的大起大落,让流民们突然有些无所适从。

    “所有什长上前,领饼!”

    一个个什长在呼喝中出列,在刘煜面前排成横队。

    “第一什,什长张成,领十五张饼。”

    “第二什,什长王季,领十五张饼。”

    ……

    声声报数之下,百姓们终于清醒了过来,渐渐的竟然开始期待何时候轮到自己的什长。

    乡亲哪有饼子亲,何况还是史先这个无赖儿,待到第一筐饼被送回,流民群中就有人发出欢呼之声。

    “恩威并施,此子有大才啊!”

    “王翁,那吾等今晚去见他?”

    “再等等,容我细思之……”

    人群中的一个偏僻角落,王仲与徐盛看向刘煜的眼神越发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