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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鹧鸪

    听闻刘煜遇刺,樊牟立即叮嘱部下加强对他的保护。

    但刘煜却毫不在意,不但未躲在曹军之中,甚至在休息时和流民们坐在了一起。

    到了晚上曹军回营,他竟然孤身一人,大咧咧走到流民营深处转悠。

    今日路途更加崎岖,刘煜依旧带着运粮队走了二十里路,百姓们大多被累得如同晕头转向,才到黄昏,他就见多人已经酣然入睡。

    没走多久,刘煜就看见两个熟人。

    黄虎正在与人吵架,也不知道缘由,只听得庸狗、贼孙、老婢养的等芬芳之词,不断从他口中骂出,直骂得对方半天还不上口。

    吕杨则一边和妻子说笑,一边看着两个儿子骑着竹马在面前奔跑,看见一个摔了,还慌忙上去殷勤查看。

    昨日事后,刘煜与常婢打探过四人情况。

    与王仲这种少年走过官场的人不同,吕杨、黄虎堪称根红苗正。

    一个铁匠传家,一个樵夫出身,都是标准的八辈贫农,平日也未做过什么大事。

    刘煜最关注的徐盛,成分就复杂了一些。

    徐盛少时曾作过社会不安定分子,也就是汉代所谓的“游侠”。

    得知母亲生病之后,他便浪子回头,回家一心侍奉老母。

    但与其他流民不同,人家是避难,他是要搬家,还时常鼓动营中百姓与他一同去闯江东。

    得知这个情况,此人就与刘煜心中的徐盛近乎重合。

    193到194年,曹操对徐州的征伐,如今看来江东孙家可谓是最大的受益者。

    文有张纮、张昭、诸葛瑾,武有徐盛、吕岱,这些人后来都成了孙家的股肱之臣。

    除去程普、韩当这些边军出身的老臣,徐盛在孙权治下的东吴,堪称是前三的勇将。

    想到此处,刘煜就转身向徐盛所在的方向走去。

    与昨日的威风凛凛不同,徐盛此时正跪在一个老妪身前,用沙包一样大的拳头轻轻敲打那妇人的双腿。

    那老妪趟在一块粗席上已经安睡,呼吸之间还偶尔传出呻吟之声。

    “气弱而常滞,体虚而易惊,老夫人的身体看来不大好啊。”

    徐盛捶腿时有些瞌睡,并没注意到有人过来,直至刘煜出言,才慌忙起身拱手行礼。

    与吕杨、黄虎不同,徐盛昨天对刘煜说的话想得最多,乃至一夜未睡,现在除了眼神中尚于三分戒备外,面上倒是随和得很。

    徐盛刚要说话,却被刘煜伸手止住,他指了指老妇,又指了指远方。

    徐盛当即明白刘煜不愿吵醒母亲的意思,感激的点了下头,就随着刘煜向旁边走去。

    直走到了十步之外,徐盛才开口道:“都是我少年时不孝,未照顾好母亲,以至让她生此重病。”

    “怎能这般说,兄弟的武艺远胜于我,若是从军,想必早已是一方虎帅。如今却甘愿陪侍老母,这已是纯孝之举了。”

    “世之恩,莫大于父母,人之行,莫大于孝,盛何敢因功名而弃父母。”徐盛摇头轻叹,又转身对刘煜道:“郎君过谦了,盛虽没学过武艺,但也看得出郎君招术精妙,若非剑短,恐怕第四剑时就已取了我的性命。”

    听到这句话,刘煜心中大动,倒不是因为徐盛诚实,而是因为他竟然会对战斗进行复盘,这几乎是优秀武将的必备特质。

    “你没学过武艺,那你的刀法从何而来?”刘煜继续追问道。

    “哪有什么刀法,不过是备寇冬贼时,跟着些老卒学了些用刀的手段。”徐盛倒是坦然。

    “备寇冬贼?”

    “小郎君必是生在富贵之家,不知乡间之事啊。这备寇东贼原是未来防范冬日有饥寒之贼下山劫掠,所以……”

    在徐盛的讲述中,每年九月,东汉乡间的宗族、地主都要操练族人、宾客,亭长也会请郡卒过来教习五兵,练习战阵,以此防备入寇的冬贼。

    两人一问一答,刘煜越问越是心惊。

    徐盛习以为常的话语中,刘煜脑海中却渐渐浮现出了一个中央帝国,在全国实行预备役训练的庞大计划。

    东汉有接近五千万人口,就算适龄青壮男子只占十分之一,那么这个国家也有五百万接受过基础军事训练的兵源。

    天啊,这是多么强大的战争潜力啊,他似乎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国恒以弱灭,而汉独以强亡”了。

    “昨夜所言之事,若是我等愿奉郎君之命,可有成算?”

    徐盛压低声音的问话,终于将刘煜从震撼之中拉了出来。

    他稳下心神,环视了下左右,见四周无人才淡淡地道:“我确有谋划,但若要成事,还有几个关节需要有人相帮。”

    他这话说得已是极为明白,但是身后徐盛却没有马上回应,余光看去,像是有些踌躇。

    刘煜也不催促,一边等待,一边向周遭远望,忽然,他指着远方一棵树叫道;

    “徐兄弟,你可见那边树上有一只鹧鸪鸟吗,待我打下来给伯母炖汤喝。”

    言罢,便在徐盛迷惑的眼神中,从腰间了抽出投石索。

    只见刘煜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放入索套中,然后在空中猛抡了几下,突然向前一掷。

    徐盛没看清石头如何从绳索中飞出,却清楚地看见那树上的鹧鸪忽地急坠向地面。

    且不说天色已暗,鹧鸪鸟又小,便是他所在的地方到那颗树间,怕不有百步的距离。

    这是怎样的射术啊!

    徐盛正自惊叹间,却听到刘煜一声惋惜的叹息:“哎,刚才怎么没仔细看,那树就在兖州军营边上,这鸟可是便宜他们了。”

    “不妨事,刘郎君真是神射啊!。”徐盛口头应着,但是眼睛却无法从那棵树移开。

    “天色这般晚了,徐兄弟你先回去,待我明日再射一只补给你。”刘煜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向自己的帐篷走去。

    而留在原地的徐盛,却好像忘了送别这件事,他看见了过去拾鸟的曹军,更看见了那大树旁边的曹军粮囤。

    “如果他刚才投过去的是块火炭呢?”

    ……

    鹧鸪鸟味甘而汤美,但只有清晨和日暮才能得见,所以甚为稀罕。

    两个曹军拾到之后,不敢自己享用,赶忙献到主帅帐中。

    樊牟此时尚未休息,正与假侯文焕叙话,此时见鹧鸪送来,正好用来佐酒。

    文焕出自谯县,家中与夏侯氏有亲,樊牟平日对其十分客气,这鹧鸪汤有肉的部分也大半给了他。

    文焕对这汤却不甚看重,反倒觉得军士烹的寡淡,才喝了两口就决定继续刚才的谈话。

    “军侯对这个新上来的流民头很是看重啊,就连每日加食这种事都许了他。”

    “这有什么,原本那些流民的粮够撑十日,如今这路程再过四日就能走完,索性就让他们把剩下的提早吃了,也能做个饱死鬼。”说到这里,樊牟放下汤碗,摇了下头叹息道:“哎,这天下做小民的,都逃不过这个命啊。”

    文焕看着樊牟的模样甚为轻蔑,心道这黄巾贼到底忘不了自己那泥腿子出身,于是继续问道:“军侯今天还送了一匹劣马,我看这意思,军侯是打算把那小子留下了。”

    “嗯,俺是这个意思。那小子有点东西,说话、办事都一套套的。以后就让他管辎重,俺就再也不用为那些驴球烦事操心了。”

    樊牟此时已经把汤喝尽,汤实在太鲜了,他又忍不住舔了两下碗底。

    “哦。”文焕眼皮一低,摇晃着手中的耳杯道:“不过我怎么听说,这人虽是莒县口音,但是这营中却无人见过他。我看他那些转运之法,御人之术,非是老行伍都绝做不出来的。”

    文焕说到这里停了下来,饮酒时偷眼看了下樊牟,却发现那汉子面色早已肃然,于是又继续说道:

    “我瞧过他,他虎口和大腿都没有茧子,说明既没练过刀,也没骑过马,但是很显然,这两样他从来都会。你就不觉得这人处处都透着古怪吗!”

    说到这里,文焕眼皮突然一抬,吓得樊牟浑身一抖,只是他强自镇定地道:“那又怎样,主公用人从来不问出身,也常令俺们寻访贤士,俺觉得这小子就是贤士。”

    “老樊啊,你这脑子啊,主公说说,你还真信了,呵呵。”文焕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直到喝下一口酒才勉强压住笑声,接着说道:

    “你看看现在管事文官可有不是颍川的?掌军武将哪个不是我们谯县的?还寻贤,你要寻个来历不明的东西到军中,我看你到时就该寻寻你的脑袋了!”

    文焕说完,见樊牟吓得端耳杯的手都在不住颤抖,轻笑了一声,才又温声说道:“这样吧,我就再帮你一把,这小子也算机灵,我就先带着他去办件差事。至于能不能出来,就看他的造化了。”

    “什么,你的那件事准了?”

    “能不准吗,胡九和王胜可都是跟我走过梁王墓的人,明天我们就能到地方,你也好好准备吧。”

    “俺也要去吗?”

    “呵呵,你说呢,我的樊军侯。”

    在樊牟的耳中,文焕的笑声宛如青州老家的夜枭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