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统之路（46）

    老人感受到孙儿的抚拍，渐渐地止住哭声，大喘着气，在婴治扶着下，半坐了起来。他遍布皱纹的脸上，似沟壑，却兜不住眼里的辛酸。

    “老朽观公子礼仪周全，断是士族人士。只是，鸣礼鄄的大人们刚走，您就来了。不得不让小老儿多想啊！老朽将死之人，不足为惜。可……”他看向孙儿“求公子放他一条生路，别告发小老儿。”

    婴治抬头看着那泛黄的麻衣，顿时了然，他好似在观礼制那本废书里瞥过一眼，本来他就是想弄明白这个问题，现在已经知道了。

    “本就是莫须有的礼制不公，老人家莫要太过哀切，我本就是过路讨水人，不曾见过什么孩童。”此时的婴治认真的模样一反常态。

    这一声批判，惊得老人家连忙左右瞧看:“公子，这话可说不得啊!若是被抓起，可是掉头的重罪啊！”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家的处境，就又满面愁容，“多谢公子，不过，藏下我这小孙本就于礼不容，罢了罢了，黄泉之下，我这满门继续为王效忠吧！。”

    婴治回去的路上还是不停的闪过老人家的神情，脚步却愈发沉重。

    回到偏院，饭也不食，就将自己关进了书房。

    听着监视婴治的小厮的汇报，覃翩拿着笔迟迟没有动，直到一滴墨将半张纸晕黑，她立马差人唤来了兆伥。

    覃翩身为楚庄的妻，却更喜欢别人称自己原来的名字，就算是家族不怎么受宠的庶女，可家族的荣耀远比楚庄带给她的更多。

    “我儿今日功课如何？”覃翩一边净手一边询问着兆伥。

    “回阿母，尚可。”兆伥头微微一点，双手恭敬地叠放在身前。

    覃翩满意的一笑“那你一会去那里书房探探，看他究竟在搞什么鬼!”笑意没有加深，嘴角还是挂着浅浅的弧度，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兆伥心寒了三分。

    看着总是把目光放在婴治身上的母亲，兆伥叠放的手不自觉的使着力气，压着嗓子回了句:“是。”

    ***

    婴治翻遍了从前不屑一顾的所有礼制书，却没有任何一句能够救下那些人。

    婴治想着:这活人殉葬仅仅只是为了满足一个人的私欲，就可让年迈善良的老人违背法制，让懵懂无知的孩童举刀对人，我看这礼制才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啊！

    他颓丧的坐在一堆札记、书籍之中，眼神有些涣散，无论上溯多少年都从未有质疑过礼制的记载。枉费自己不惜被监视的人质疑，却找不到没有自己想要的。

    把手中的书再次扔下，准备起身再找几本时，却被一本札记绊倒在地。他有些气愤的捶了下地，却看到从身上掉出的药瓶，他突然想起那日，突然间眼神中有了光亮!

    兆伥指使着身后的两个小厮把本就破烂的正厅又砸了个遍，砸到兴起时，兆伥也加入了其中，发泄着火气。

    “出来，快出来!”兆伥大声吼着。

    婴治院里的小厮和丫鬟们连声都不敢吱一声，躲在门外，其中一个眼色稍快的，去请了牛中贵。

    而牛图此时还在温着饭菜，以防婴治饿肚子。

    听到兆伥来找事，牛图把温着的锅交给这个小厮看管，起身来到了前厅。

    砸累了的兆伥正在平复心情，看到牛图走了过来，稍稍收敛了一点脸色，毕竟眼前的这位还是能够在宫里中贵中排的上号的。

    “婴治呢？”他直接唤婴治本名。

    “已是这个时分了，大公子已然休息了。”牛图想着打发了他们。

    “哼，我看未必!”兆伥一把推开牛图，让小厮带路径直向婴治书房走去。

    书房里面静悄悄地，牛图有些不安，猛的咳嗽了一声，兆伥瞪了他一眼，而后马上把书房的门踹了开。

    只见铺天盖地的废纸摆满了地上，婴治躺在纸上，旁边摆着一些都用纸做的小玩意儿，他均匀且缓慢的呼吸着，看样子进入了熟睡中。

    兆伥随意捡起一张废纸，上面写着礼制的入门教导，嗤笑了一声。

    看着这草包在睡觉，兆伥觉得自己时间都被浪费了。可他还是不得不来这一趟，然后再回去报述阿母。

    小厮在一旁轻轻地提醒了一句“按时辰，覃夫人就快就寝了。”

    这提醒打断了想上前的兆伥，眉头一皱“要你提醒!”然后踢了小厮一脚。

    本打算踢婴治几脚，被打断后的兆伥面色不虞的离开了。

    反观婴治这边听到吵闹声醒来后，只看见了兆伥离去的身影，眼神聚焦了一下，看向了牛图，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