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审判
广凌霄看着眼前这个瑟瑟发抖的小女孩，随手将手中滴血长刀丢飞，兵器掉落在地上的声音，让小女孩眼里的泪珠止不住的滴落，溅落在木柜里，格外的清脆。
广凌霄本想将小女孩抱出来，但看着抖若筛糠的小女孩还是止住了脚步，走出了这间让人压抑无比的仓库后，广凌霄将所有的尸体安置好，并留下了一些食物后，默默闭目养神。
时光飞逝，广凌霄在宅子里不眠不吃已经二十载，终于有一天，宅子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广凌霄睁开了满是风霜的眉眼，看着眼前满是仇恨的冷峻女人，也不言语，提起那把从未清洗过血迹的长刀狠狠奋力一辉，但那女人只是眼中血光一闪，一只狰狞的血色手臂便扭断了广凌霄的头颅，此时广凌霄生机不绝，然而只是片刻，广凌霄身上的血肉如同烂泥一般流淌下来。仔细一看，那不是烂泥，而是微小如发丝一般的血肉，如同最顶级的厨师在国宴上做出的文思豆腐一般，丝丝缕缕。
广凌霄看着这个眉眼依稀是那个善良可爱的小囡囡，但此时却无比狠戾凶残的血魔，轻声道：“孩子，你我两清了。”
然后广凌霄的意识陷入了黑暗。
公孙白看着眼前那个木柜里微小的，拼命祈求上天的小小身影，眸子里是一片暗沉。
她快步走上木柜前，将那柜门完全打开。
“啊！”
柜子里的囡囡尖叫着，哭喊着，用那充满恐惧的眼神盯着公孙白，只是或许她自己都没有发现那眼神里隐藏着的狼一般的仇恨。
公孙白一手拎住了奋力挣扎哭喊的小女孩，任由她用牙齿狠狠地撕咬自己，眸子里的暗潮汹涌无比，随后用嘶哑带着金属腐朽的语气道：“囡囡，你藏的位置没有我当年藏的好。”
“求求你……”
听着这娇嫩如花朵的孩童声音，公孙白身后的阴影遮挡住了门外渗进来的凉凉月光。
“只是，这一路的颠沛流离，到现如今我已经杀了所有的仇人，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我恨的，我爱的，统统失去，这种痛苦你是不会想要尝试的。我不愿意再有人这样痛苦下去了。”
说着，手中举起了染血的长刀，然后狠狠挥下！一串血迹溅射到木柜上。
“杀了你，我来承受良知上的痛，而你也承受了全家被屠自身报仇无望的痛，但终究是了结了两家被恶魔所下的扭曲的诅咒。”
黑暗淹没了公孙白的意识。
李贺看着眼前的孩子，脑海里流转了许多的想法，这个测试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圣人满意呢？
只是想了短短一会，李贺将这个瑟瑟发抖的小女孩抱下了怀里，沉声道：“小囡囡，如你所见，我杀了你的全家全族。”
“我想了很多很多，我这一生苦过、累过、挨饿过、也被你温暖过。最后更是大错特错过。我的仇恨牵扯了太多太多的无辜人。”
李贺用手轻轻安抚着眼前的女孩，捧起小女孩娇嫩而又涕泪纵横的小脸，看着那双躲躲闪闪怯生生的大眼睛，郑重其事道：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与其让此刻沾满血腥难分对错的我做出决定，不如由你来为我做出审判，不过你还小，等你长大以后，我等你来亲自审判我。”
“从今以后，我和你一起生活，我就是你的师傅，我会教你文字、武功、道理，当你读万卷书以后，便去行万里路。”
“不要担心我会灌输你什么想法，我只会告诉你道理是什么，至于为什么会这样，那就要由你来亲自决定。”
“走吧……”
一大一小两人，默默收拾好宅子里的血肉与污迹，在黎明到来之前，走出来了这扇黑色的大门。
“我们……去哪？”
“去见见我的妻子，一个很好很好的人，相比起我，你会喜欢上她的。”
当李贺来到一处荒凉的坟包上，突然发觉自己的身体又不听使唤了，而在小女孩的视角，那个恶魔跪坐在墓碑前痛哭流涕，哭的很伤心。
就在这时，另一道怯懦的声音传来：
“爸爸，是你吗？”
李贺猛然转过了头，看着那个瘦小的身影，就好像看着过往一路乞讨的自己，他是谁？
当李贺与眼前皮包骨头的小男孩对视后，他便知道了这就是“我”的孩子，同样的瘦骨嶙峋，同样的臭气熏天，同样的……满眼仇恨。
李贺抱住了自己的孩子嚎啕大哭，而李贺的内心却涌现着无比瘆人的感觉，如果我没有遇见这个孩子……
他会不会是下一次轮回的受害者？
不久，李贺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他怀抱着两名孩子，摸了摸男孩的头，有刮了刮女孩的鼻子，只不过女孩躲开了。
“走，今天我带你们去吃顿好的。”
时光飞逝，很快已是十年后，李贺笑呵呵地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与剑眉星目的少年郎，拿起一本古书问道：
“孩子们，听说私塾老师教了你们法家的知识。我也不太懂，谁来给我说说。”
剑眉星目少年郎率先站出来，看了看一旁心事重重的女子，自信道：“父亲，《汉书》有言，诛恶不避亲爱，举善不避仇仇。这告诉了我们法律应该秉持着高度的公平公正，否则有法而行私，谓之不法，执法者又有何面目来稳定秩序，《吕氏春秋》亦有言，治国无法则乱，守法而弗变则悖，悖乱不可以持国。父亲，法家才是治理天下的良药，我欲整顿乱世，面见国君，以法家治理天下，让这天下黑白分明！”
李贺满意地点点头，看向了眼带嘲讽的忧郁女子，语气温和道：“囡囡，你觉得呢。”
女子痴痴看着湛蓝的天空，而后冷冷清清说道：“法，不过是杀人偿命罢了。”
“好！”
李贺抚掌大笑，眼神骤然恢复了以往的凌厉，威严道：“我儿，你欲面见国君，无盛名不可，今日我要你来审判一场十年前的仇杀案，你要籍此来告知天下人，何谓法！”
少年郎面带欣喜地点头同意，之后便被李贺给打发了，说是三日后自有分晓。忧郁女子却是一脸震惊地看向了李贺。
十年来的经营，李贺轻易便联系上了本地的官府，将自己的儿子安排为审讯官。
时光荏苒，很快便是三日后，少年郎面容肃穆，拍下醒木喝道：“宣，原告与被告进衙门！”
而当少年郎看向被宣进来的忧郁女子与自己的父亲时，一时睁目结舌不知如何是好。
忧郁女子也不行礼，率先道：“小女子正是原告，今日只为状告大人生父，他在我十年前屠戮我一家三百四十二口人，其中更是残忍地凌迟了一百二十三人，仅余我一人苟活至今。”
说完便嘲讽地看向了衙门内的父子二人，而门外的百姓却围了起来，看着这难得一见的子审父的情景。
李贺拱了拱手，坦然道：“原告所言，皆为事实，只是少了一些前因，早在我少年时，被原告生父派人屠戮亲族，同样只余我一人苟活，之后偶得机遇，便行了杀戮之举。”
“大人，你可要好好审判……”
高堂上的孩子看着目光别有深意的父亲，面色变得煞白，衙门外的百姓怒骂道：“真是个畜生，冤有头债有主，你又何必牵连无辜的人。”
“这老东西看来是与自家儿子商量好了的，你看他那嚣张的话，狗官！”
李贺同样迎合道：“我的儿子，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让大家都满意的审判。”
少年郎耳朵嗡嗡，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自己究竟是怎么判的呢？
少年忘了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也忘了给了一个怎样的审判，更不知道他的审判是不是父亲口中让大家都满意的审判。只是无助地跪在原地嚎啕大哭，良久，哭到眼泪流尽又无比虚弱的少年伸出手想要看一眼判决书，但最终还是无力地放下了手。
几日后，少年郎便在众人敬畏的目光中去了京城。
而少女则是留在了自家宅子里，终日发呆，似乎是在想着什么往事。
一切变得和往常一样，似乎没有影响到任何。
哦，不对。
后来，有一位行刑的刽子手不干了，嘴里时常念叨着：“见鬼了，见鬼了，菩萨保佑，上仙保佑，今天杀了个活阎王，剐了他三千六百刀，这阎王不哭不喊，竟然还一直在笑……”
广凌霄本想将小女孩抱出来，但看着抖若筛糠的小女孩还是止住了脚步，走出了这间让人压抑无比的仓库后，广凌霄将所有的尸体安置好，并留下了一些食物后，默默闭目养神。
时光飞逝，广凌霄在宅子里不眠不吃已经二十载，终于有一天，宅子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广凌霄睁开了满是风霜的眉眼，看着眼前满是仇恨的冷峻女人，也不言语，提起那把从未清洗过血迹的长刀狠狠奋力一辉，但那女人只是眼中血光一闪，一只狰狞的血色手臂便扭断了广凌霄的头颅，此时广凌霄生机不绝，然而只是片刻，广凌霄身上的血肉如同烂泥一般流淌下来。仔细一看，那不是烂泥，而是微小如发丝一般的血肉，如同最顶级的厨师在国宴上做出的文思豆腐一般，丝丝缕缕。
广凌霄看着这个眉眼依稀是那个善良可爱的小囡囡，但此时却无比狠戾凶残的血魔，轻声道：“孩子，你我两清了。”
然后广凌霄的意识陷入了黑暗。
公孙白看着眼前那个木柜里微小的，拼命祈求上天的小小身影，眸子里是一片暗沉。
她快步走上木柜前，将那柜门完全打开。
“啊！”
柜子里的囡囡尖叫着，哭喊着，用那充满恐惧的眼神盯着公孙白，只是或许她自己都没有发现那眼神里隐藏着的狼一般的仇恨。
公孙白一手拎住了奋力挣扎哭喊的小女孩，任由她用牙齿狠狠地撕咬自己，眸子里的暗潮汹涌无比，随后用嘶哑带着金属腐朽的语气道：“囡囡，你藏的位置没有我当年藏的好。”
“求求你……”
听着这娇嫩如花朵的孩童声音，公孙白身后的阴影遮挡住了门外渗进来的凉凉月光。
“只是，这一路的颠沛流离，到现如今我已经杀了所有的仇人，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我恨的，我爱的，统统失去，这种痛苦你是不会想要尝试的。我不愿意再有人这样痛苦下去了。”
说着，手中举起了染血的长刀，然后狠狠挥下！一串血迹溅射到木柜上。
“杀了你，我来承受良知上的痛，而你也承受了全家被屠自身报仇无望的痛，但终究是了结了两家被恶魔所下的扭曲的诅咒。”
黑暗淹没了公孙白的意识。
李贺看着眼前的孩子，脑海里流转了许多的想法，这个测试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圣人满意呢？
只是想了短短一会，李贺将这个瑟瑟发抖的小女孩抱下了怀里，沉声道：“小囡囡，如你所见，我杀了你的全家全族。”
“我想了很多很多，我这一生苦过、累过、挨饿过、也被你温暖过。最后更是大错特错过。我的仇恨牵扯了太多太多的无辜人。”
李贺用手轻轻安抚着眼前的女孩，捧起小女孩娇嫩而又涕泪纵横的小脸，看着那双躲躲闪闪怯生生的大眼睛，郑重其事道：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与其让此刻沾满血腥难分对错的我做出决定，不如由你来为我做出审判，不过你还小，等你长大以后，我等你来亲自审判我。”
“从今以后，我和你一起生活，我就是你的师傅，我会教你文字、武功、道理，当你读万卷书以后，便去行万里路。”
“不要担心我会灌输你什么想法，我只会告诉你道理是什么，至于为什么会这样，那就要由你来亲自决定。”
“走吧……”
一大一小两人，默默收拾好宅子里的血肉与污迹，在黎明到来之前，走出来了这扇黑色的大门。
“我们……去哪？”
“去见见我的妻子，一个很好很好的人，相比起我，你会喜欢上她的。”
当李贺来到一处荒凉的坟包上，突然发觉自己的身体又不听使唤了，而在小女孩的视角，那个恶魔跪坐在墓碑前痛哭流涕，哭的很伤心。
就在这时，另一道怯懦的声音传来：
“爸爸，是你吗？”
李贺猛然转过了头，看着那个瘦小的身影，就好像看着过往一路乞讨的自己，他是谁？
当李贺与眼前皮包骨头的小男孩对视后，他便知道了这就是“我”的孩子，同样的瘦骨嶙峋，同样的臭气熏天，同样的……满眼仇恨。
李贺抱住了自己的孩子嚎啕大哭，而李贺的内心却涌现着无比瘆人的感觉，如果我没有遇见这个孩子……
他会不会是下一次轮回的受害者？
不久，李贺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他怀抱着两名孩子，摸了摸男孩的头，有刮了刮女孩的鼻子，只不过女孩躲开了。
“走，今天我带你们去吃顿好的。”
时光飞逝，很快已是十年后，李贺笑呵呵地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与剑眉星目的少年郎，拿起一本古书问道：
“孩子们，听说私塾老师教了你们法家的知识。我也不太懂，谁来给我说说。”
剑眉星目少年郎率先站出来，看了看一旁心事重重的女子，自信道：“父亲，《汉书》有言，诛恶不避亲爱，举善不避仇仇。这告诉了我们法律应该秉持着高度的公平公正，否则有法而行私，谓之不法，执法者又有何面目来稳定秩序，《吕氏春秋》亦有言，治国无法则乱，守法而弗变则悖，悖乱不可以持国。父亲，法家才是治理天下的良药，我欲整顿乱世，面见国君，以法家治理天下，让这天下黑白分明！”
李贺满意地点点头，看向了眼带嘲讽的忧郁女子，语气温和道：“囡囡，你觉得呢。”
女子痴痴看着湛蓝的天空，而后冷冷清清说道：“法，不过是杀人偿命罢了。”
“好！”
李贺抚掌大笑，眼神骤然恢复了以往的凌厉，威严道：“我儿，你欲面见国君，无盛名不可，今日我要你来审判一场十年前的仇杀案，你要籍此来告知天下人，何谓法！”
少年郎面带欣喜地点头同意，之后便被李贺给打发了，说是三日后自有分晓。忧郁女子却是一脸震惊地看向了李贺。
十年来的经营，李贺轻易便联系上了本地的官府，将自己的儿子安排为审讯官。
时光荏苒，很快便是三日后，少年郎面容肃穆，拍下醒木喝道：“宣，原告与被告进衙门！”
而当少年郎看向被宣进来的忧郁女子与自己的父亲时，一时睁目结舌不知如何是好。
忧郁女子也不行礼，率先道：“小女子正是原告，今日只为状告大人生父，他在我十年前屠戮我一家三百四十二口人，其中更是残忍地凌迟了一百二十三人，仅余我一人苟活至今。”
说完便嘲讽地看向了衙门内的父子二人，而门外的百姓却围了起来，看着这难得一见的子审父的情景。
李贺拱了拱手，坦然道：“原告所言，皆为事实，只是少了一些前因，早在我少年时，被原告生父派人屠戮亲族，同样只余我一人苟活，之后偶得机遇，便行了杀戮之举。”
“大人，你可要好好审判……”
高堂上的孩子看着目光别有深意的父亲，面色变得煞白，衙门外的百姓怒骂道：“真是个畜生，冤有头债有主，你又何必牵连无辜的人。”
“这老东西看来是与自家儿子商量好了的，你看他那嚣张的话，狗官！”
李贺同样迎合道：“我的儿子，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让大家都满意的审判。”
少年郎耳朵嗡嗡，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自己究竟是怎么判的呢？
少年忘了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也忘了给了一个怎样的审判，更不知道他的审判是不是父亲口中让大家都满意的审判。只是无助地跪在原地嚎啕大哭，良久，哭到眼泪流尽又无比虚弱的少年伸出手想要看一眼判决书，但最终还是无力地放下了手。
几日后，少年郎便在众人敬畏的目光中去了京城。
而少女则是留在了自家宅子里，终日发呆，似乎是在想着什么往事。
一切变得和往常一样，似乎没有影响到任何。
哦，不对。
后来，有一位行刑的刽子手不干了，嘴里时常念叨着：“见鬼了，见鬼了，菩萨保佑，上仙保佑，今天杀了个活阎王，剐了他三千六百刀，这阎王不哭不喊，竟然还一直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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