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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卜杜拉·阿巴斯(3)

    新闻?

    夏枯拿出手机登上校内新闻网首页,上面的头条新闻赫然已经更新为“新闻部的耻辱!叛徒芬格尔!我们已经将他彻底除名!”

    这个耸动的标题被特意加粗加红地标记了出来,似乎是怕内容不够传神,下面还不忘张挂着芬格尔的大幅照片,附有他作为学院教授的工号和年龄籍贯等一切信息,甚至把对方这些年主编的各大新闻也做成清单呈递上来,一清二楚,历历在目。关键是那张人像照片此刻正用一个动漫海报的模板做成了《海贼王》里的通缉令,夏枯心说果然哪里都有二次元。

    可他马上就回过神来,上下来回翻动着新闻,排名第二的新闻是,《致敬经典?阿巴斯的救赎!》。

    这下面配发的照片也是一个男人,不过区别于芬格尔,这是个典型的中东人长相,尽管从身材上看两个人都属于那类肌肉分明的体型,但阿巴斯显然更像是一头猛虎,那张英俊逼人的脸上留着漂亮髭须,相片里的他唇边带着一丝微笑。他的瞳孔是绿色的,但跟一般的绿瞳不同,晶莹剔透,带着神秘的异域风情,像波斯猫,但更像林中独行的猛虎。不难想象这个男人发怒起来浑身虬结肌肉绷紧隆起的姿态,甚至可以听见那一阵糖炒栗子般炸响的骨骼活动而爆出的清脆声。

    同样的,阿巴斯也被做成了通缉海报,标记的悬赏金额甚至还高出了芬格尔……

    但夏枯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芬格尔不应该是作为他俩的导师随时随地准备传道授业解惑?为啥睡了一觉醒来自己的导师已经成了学院的叛徒?而且这罄竹难书的架势,在芬格尔照片下面留言的至少有一大半人在声讨这货这些年来的恶行,小到偷鸡摸狗,大到偷鸡摸狗……果然啊,可靠这种品质就像是杜蕾斯说明书后的那一行提醒小字,告诉你万事万物都会存在意外。

    夏枯看见某个面孔狰狞的老头正拖着一辆气瓶小车从墙壁旁缓慢地走出来,扫视着众人,那杯黑色面罩遮住一半的脸庞上清晰地可以看见骨骼的轮廓,引得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迅速安静下来。

    “‘A’级以下的新生可以离开了。”施耐德开门见山,扫视过众人,声音低沉而迅速如同下达命令的将军。

    他重新扫视过众人,说道:“各位,我想大家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的缘由。就在昨天夜里,原本被禁足在学院的前任狮心会会长阿卜杜拉·阿巴斯出逃,而帮助他出逃的正是芬格尔·冯·弗林斯。我知道你们当中很多都是他们曾经的同学或是学生,但很抱歉,EVA已经下达了最高级通缉令,校董会和副校长都已经授权我们立刻成立追捕小组!”

    大厅里顿时炸开锅了,不过夏枯显然没有意识到最高级通缉令的概念,他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那个西班牙裔的同学,对方似乎早就等待着他的疑惑,贴心地解释道:“最高级别的通缉令一般对象往往都是龙王,这样的缉捕方式是伴随着武力授权的,简单地说,就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夏枯感觉到自己内心里那沉闷的一声“咯噔”,他试探道:“芬格尔教授和那个阿巴斯都是学院内的人,应该不至于下死手吧?万一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有啥误会可就不好了吧?”

    对面却是凝视着他的眼睛道:“不,这样的事情很常见,我们永远都无法确定身边是否就存在龙类,而阿巴斯本身就是潜在的威胁……而且,这样的事情,其实三年前就发生过一次了,学院不会允许一个随时可能转变为龙类的存在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就像路明非一样,那都是他们渴望瓜分的资产啊……”

    “路明非?”夏枯下意识闭上嘴。

    此刻在场的学生只剩下不到二十几人,除去他和林舟,新生打扮的似乎就只剩下身边的这位西班牙裔老哥,两大社团的学生此刻已经开始了议论,教授团则是详细地筹备起任务来,夏枯能从里头认出古德里安教授、曼施坦因教授,皆是神情严峻。古德里安更是满脸愁容,他的老友则是在一边安抚着他。

    “最后一次见到他俩是在冰窖门口,果然只有芬格尔,不然EVA不会不发出任何警报。”施耐德看着屏幕上最后定格的画面,这家伙熟练地撬开了诺顿馆的地下车库,那辆被雪藏许久的布加迪威龙再度露出他银灰色的锋芒。

    也许布加迪威龙跑不过时光,无论再如何咆哮或嘶吼的骏马都无法陪伴英勇无畏的骑士血战百番,但至少它会载着骑士发起最后一次鲜血淋漓的冲锋,直到那个激荡起无边暴风命运面前,同它来个鱼死网破!

    卡塞尔学院,英灵殿会议室,会议桌边坐着几乎所有的秘党领袖,他们森严而苍老的面庞同样被屏幕照亮,他们衰老却依旧强大,好像时光在他们的衰败的血脉中也停滞不前。他们既是培养过无数勇敢斗士、有着钢铁章程的“龙血秘党”,也是卡塞尔学院真正意义上的权力者。

    古色的墙壁上悬挂着历代秘党领袖的画像,黑衣的人们端坐在桌边,三年前所发生的事情足以叫这群垂垂老矣的人再多残喘等待,哪怕是从坟墓里爬出来,他们也期待着见到那个结局。

    “又是这样的场景了啊,我们的见面居然已经变得频繁起来了,图灵先生。”

    “是啊,我总盼望着哪一天能从饭桌上听到你的消息,给你送上一杯酒去。”

    老迈的声线如同鬼魂般窃窃低语,似乎伴随着他们的出现,这座英灵殿的会议室里从未有过片刻不阴沉。每个人都会下意识望向会议桌尽头的那张桌位,那是属于前任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的座椅,可就算是过了近三年,那团复仇的野火始终没能翻腾起来。洛朗女爵的神色也因此从来都是悲凉,这些年来她始终穿着黑色的礼裙作为哀悼或者祈祷。

    不过此刻这张位置的主人属于弗拉梅尔导师,或者说是副校长,他是被连夜绑到了这儿,当执行部的人找到他的时候,这个邋里邋遢,穿着洗的变形的花格牛仔衬衫、破洞胜过布料的牛仔裤的中年老头,正袒露着中年发福的肚皮,躺在一堆空酒瓶和色情杂志中间酩酊大醉。

    副校长笑着同在座的元老们打起招呼,男女有别,他只和洛朗女爵以及少女飞吻。众人已经习惯了这家伙没心没肝的浪货本色,除了炼金术上的造诣外,丝毫没有一点匹配上弗拉梅尔这个伟大姓氏。

    而因为路明非的种种谜团以及三年前的那场“诸神黄昏”一般的灭世画面,所有元老都清晰地意识到,关于所有计划的施行步骤和来龙去脉都只能从眼前的这张嘴巴里挖出来,可副校长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哪怕现在沦为“阶下囚”的他,被关在昂热办公室里勤勤恳恳劳改了三年,依然还是当初的德行:他把脚翘在会议桌上,小口地喝着威士忌,眼神迷蒙,介于清醒和醉酒之间,像是神话里的那位狄俄尼索斯,沉浸在一个人的狂欢里。

    “所以又把他找来是为了什么?这家伙不会开口的,你我都清楚。”图灵先生不解地看向其他人,“弗拉梅尔导师最让我钦佩的就是两点——他的炼金术和厚脸皮!”

    “不!历史在重演,命运席卷了我们所有人的宗亲,没有人能逃脱死亡!路明非已经重新露面了,就像是我们当年所看见的一样,王的降临,会洗清所有的逆臣!这里头包含了那些龙王,也包括我们在内!”贝奥武夫寒冷而威严的声音响彻整个会议室,哪怕是已经超过150岁的老人,苍白而魁梧的他,仍旧像是一面厚实的石灰岩墓碑,他不会死去,这个在混血种仗剑屠龙时代里威名赫赫的古老家族的传承者,仍旧要迫不及待地要痛饮龙类的鲜血,滋润起那双苍老手背上细密的白色鳞片。

    “我们已经知道了路明非名义上的父亲路麟城和母亲乔薇妮的真实身份,两个号称S级的秘党成员居然是末日派的领袖,当然了,除了躺在急救舱里不肯醒来的昂热,我们对此始终一无所知!”贝奥武夫大声质问,那声音就像是古木帆船上被暴风吹断的桅杆在嘎吱作响,“弗拉梅尔导师,我希望您能正面告诉我,为什么两个S级血统的混血种可以生下来一条疑似龙王的初代种,你我都看见了那种力量……青铜与火之王诺顿的灭世言灵虽然没有释放,但那时路明非展现出的力量绝不是格里芬的湿婆业舞可以相提并论的,他远在格里芬之上!”

    贝奥武夫扭头四顾,黄金瞳熊熊如炬,闪烁过浓郁的红色,这个几千来最坚定也最残酷的屠龙家族,他们始终是古老家训的完美践行者,杀死龙,食其肉,饮其血,在烈酒和刀剑血液中狂舞,坚信这场龙与屠龙者的战场要用性命来堆填至彻底的终结。

    “万一呢?”副校长耸了耸肩说,“我的意思是我只是研究炼金术的,生物学不是我擅长的领域。”

    “可是就在路明非出现的当晚,你的学生芬格尔就放跑了阿巴斯!”

    “没错,芬格尔一直是叫我们头疼的家伙,哪怕是让他当教授的这些年,他也始终不安分。”范德比尔特先生补充道,“要知道,他是除你们外最靠近路明非的人!”

    “路明非,芬格尔,阿巴斯,这三个人都出自学院,可都不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包括那个楚子航……他是串联起奥丁和路明非的关键角色,可我们至今也寻找不到任何有关他的线索。”图灵先生揉着发痛的太阳穴。

    “哇擦嘞,这话可就不对了哦,我想在座的各位之中,不应该还有一位比我都要了解路明非的吗?这些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不懂得年轻人之间的交际,难道我们代理了三年的恺撒校董也已经淡忘了自己的学生生涯?当然了,谢谢你为我准备的酒,不过我现在喜欢上起泡酒了。”副校长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把刮胡刀,满脸担忧地递给贝奥武夫,“我就知道,你总是忘记挂鳞片,看我多贴心啊是不是?”

    元老们默契地陷入沉默,哪怕是贝奥武夫也同样忍住没有发火。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那个属于加图索家的座位上,不再是那个花花公子之称的庞贝·加图索,而是加图索家族的新任代理家长,恺撒·加图索。

    这个身着三件套条纹西装的年轻人,金子般耀眼的长发披散下来,衬着那张清晰如希腊雕塑的英俊脸庞,冰蓝色的眼瞳,这是天生的领袖,恺撒永远骄傲阳刚,他是加图索家族等待了百年的金发皇帝。

    “我可向诸位保证,我对我在卡塞尔学院就读的经历胜过我对我的家族姓氏,我为我所受到的教育自豪,也更珍惜那段时光里的人和事情。”恺撒缓缓开口,一如往常那般,他的骄傲正义就如同一面旗帜那样插在了会议桌上,“但正如先前做过的决定一样,路明非已经成为了混血种中最大的旋涡,而他身处在那个旋涡的中心,如果他是人,那我会把他拉出来,然后解决完所有事件;可如果他是龙王……那他就成了我们的敌人。”

    “那楚子航呢?那个鬼魂一样的人,你还是不记得?在路明非的故事里,你和他是最接近楚子航的人?”副校长默默看着他。

    “不得不说,有时候我也会怀疑楚子航的的确确存在过,可现在所有的线索都随着路明非的消失而中断,那个叫做楚子航的人……任旧是个未解的谜。”恺撒端坐在椅子上,肩膀宽阔却异常沉默,他当然不会忘却这个如同虱子一般在寄生记忆里的男孩,他顿了顿,眼神异常坚决,“我要为了我的骄傲而活着,为了公平、正义和我认可的那些原则,为了那些东西,我可以去死。只有这样的恺撒·加图索才是真正的我,配得上我喜欢的女孩的恺撒·加图索。”

    “谢谢我们的校董,恺撒先生的深情,但就像是我告诉过你的,龙类从来不是简单的智慧生物,我们从来都是误读了北欧神话,从前是厄里芬、耶梦加得、奥丁,或许下一刻就是托尔、洛基,甚至是尼德霍格!龙类不仅仅是拥有巨大力量的生物,诸位,那种东西在神话里担任的角色……是神明啊!”

    这间会议室的声音就黏黏地溶化在弗拉梅尔导师的酒水里,一声一声地咕噜入喉,只看见这个大腹便便的老牛仔凸出的喉结上下滚动,绿玻璃窗里晃动着灯光,绿幽幽地,一方一方,像薄荷酒里的冰块。渐渐地冰块也化了水,窗格子里的灯光也消失了。所有的话题兜兜转转都逃不过这群人的宿命——屠龙……

    如果神明也是龙的话,要挑战神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