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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命之徒(3)

    璀璨的闪电与瑰丽的北极光在天空中亮起,在那张独属于自然的画布上,挂满了一道道白色的线,粗暴地穿插在冰冷的极光之间,一同坠落在YAMAL号众人的视线里,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极寒的领域在不断地扩张开,船身上蔓延着薄薄的一层冰霜,仿佛为这艘红黑色的“冰海巨兽”披挂上一件冲锋衣。

    “你们都没有看过《圣斗士星矢》的吗?我以为我们本该是同龄人。”芬格尔继续哼哼唧唧,似乎是对失去话题而有些懊恼,“我当初看的时候超级感动的,连台词都能背下来,”

    没有人愿意搭理他,恺撒有些可惜地瞥了芬格尔一眼,最后还是忍住了浮现在自己脑海里的那句日本谚语“圣斗士不会被同一招击败两次”。他把目光投向施耐德,就像是一艘船上最宝贵的永远是老水手,这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人,远比他们想象得对这一切更加熟悉,像是嚼烂在嘴里的肉。

    有个上了岁数的船员早就跪在甲板上嘴里念念有词,甚至掏出一把随身的匕首要戳瞎左眼。雷巴尔科赶忙拉住他,翻译着对方的原话,“这家伙身上有维京人的血统,对祖先的故事有些迷信,就像是是能够目睹‘神之裙摆’是北欧人一生都足以为傲的事迹,可白色的闪电正亵渎着一切,那是神明的天罚。他打算效仿自己的祖先那样子,献祭自己的一只眼睛取悦奥丁……毕竟咱们是去找那家伙的。”

    “哇靠,这么重要的情报现在才说。”芬格尔惊呼道,“幸亏咱们人多,不然我听说维京人还会把同伴宰了献祭,话说老雷你挑个这船员可不厚道啊!”

    “那只是电离现象。”施耐德皱着眉头安抚道,他还是凝望那逐渐靠近的海中岛屿,那座像是陵墓一般的岛屿正同他们双向奔赴,步步逼近,巨大的黑影在深水下快速地穿过,他只能试图以科学尝试来平抚那位船员的心情,这些船员里都经历了上次的事件,但本质上仍旧是普通人,“极光是大气电离形成的,但本质上它和雷电是同种形态,‘等离子体’,我们要相信科学!”

    恺撒知道等离子体,自然界的普遍认识中,只有固体、液体、气体三种形态,但当温度再上升后,分子、原子和电子的动能都在增大,简单地说就是物质的部分结构坍塌,发生电离,也就成了等离子体,严格上说,宇宙中可见的质量,等离子体才是主角。

    “如此盛大的极光和闪电宣告着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紊乱的元素流不仅仅会影响到我们和陆地的通讯,同时也在提醒我们对方的实力。”恺撒仍旧是自信的笑意,“和陆地联系不上倒没有什么,我只是提醒下各位,没有准备好遗嘱还能趁现在写一两句肉麻的话交代给芬格尔,这家伙模仿书信一流,会帮忙编一个好理由。毕竟……我们就要和神碰面了!”

    “我可是要另外收费的。”芬格尔闻言挑了挑眉毛,这话听上去像是在指责他上次拐跑某人未婚妻时的行径,他们其实彼此都清楚,混血种的历史上,屠龙从来不是件轻松的事情,当然某只以命换命的怪物则是个例外。

    不然也不会沦为亡命之徒啊……

    YAMAL号和那个称作“阿瓦隆”的岛屿终于要碰面了,雪已经披上风衣从船舱里迟疑着走了出来,裙摆下白生生的小腿线条匀称,只是眼神里流露着坚毅和决绝。所有人几乎都跑到甲板上。

    “我们得下潜才能够前往那个地方,‘阿瓦隆’藏在冰海之下!”雷巴尔科不愧是二周目的老玩家,正指挥着手下从船上取出准备好的潜水服以及氧气瓶。他指着那个像是大海的漏洞一般的阴影正想说我们得坐橡皮艇下去,否则从30米高的甲板上跳入冰海,和跳楼没什么两样。

    又是一道雷霆打落,照亮了那早已潜伏好的密密麻麻的阴影。它们的长尾纠缠在一处,像是交媾,体表的黑色鳞片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在浪潮淹没前吐出青黑色的长信。

    “见鬼!”芬格尔翻起白眼,“那座岛屿是这些蛇驮过来的,就像是抬轿子一样……”

    “他是在享受那份权利的快感,坐轿者与抬轿者在他眼里没什么两样。”施耐德说,沉重的呼吸像是破裂的风箱,“准备下潜吧!”

    “是神吗?”雪轻轻地呢喃,帕西无声地把头放在女孩的头顶,指尖能感受到女孩正有些微微颤抖,他把女孩搂在怀里,安慰道,“别怕的,我相信他同样在等着你。”

    雪摇了摇头,瓷娃娃般的精致小脸上,正涌动着金色的眼瞳,像是一团薪火。

    大副和冈萨雷斯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他们正驾驶起黑色的橡皮艇,在引擎声里挥舞着双手示意出发,所有来行动的精英都换上了潜水服,在冰天雪地中哈出一口热气,颇为壮观。

    两艘橡皮艇沿着浮冰间的裂缝前行,两色都是矮墙般的冰块断面,YAMAL号则停留在原地,雪白的冰霜已经将这艘巨轮涂抹地一干二净,利维坦也隐入深海没了踪迹,只有漫天的鲸歌还在回荡。恺撒怔怔地望向那个愈发遥远的YAMAL号,钢铁洪流在冰雪和哀歌的装饰下也庄严肃穆起来,看上去像个行弥撒的牧师。在恺撒的记忆中,牧师是常见的角色,加图索家族为了成为皇帝这件事儿上没少和宗教打好关系,混血种里这样的人不在少数,当然各有各的原因。上杉越作为日本的影子皇帝在社区兼职了几十年的牧师,北大毕业的赵孟华同学得救后每天都虔诚地去唱诗班打卡,听说已经牧师转正。当然,最关键的是恺撒自己花费了一年的时间已经得到了牧师证,这样一来,属于他和诺诺的那场盛大的婚礼上,就算是只有新娘和新郎出席,就足够了。

    “就这么下去吗?不需要什么仪式,说起来我可不太相信奥丁那小子!”芬格尔看着那团交织的蛇群脸色微变,小声嘟囔着,“咱们为什么不先轰它两发风暴鱼雷!”

    “我们压根不清楚这座尼伯龙根的构造和规则,在这样的情况下试错往往意味着巨大的风险。”施耐德否定道,“它和从前的都不一样,像是面镜子,有时候让人分不清哪里才是现实……”

    “如果你是打算把冰山给轰塌的话我不介意,请相信一个神的尊严,他还等着我去砍他呢!”恺撒的黄金瞳已经燃起,漫天的镰鼬随他一同以倒翻的姿势坠入冰海,“就让我来开路吧!”

    众人看着恺撒跳进水中,那托举着阿瓦隆游来的无数蛇影像是残骸上掉落了一枚火柴,哗然散去,恺撒的身影不停地蔓延到海底,直至目光和氙灯都无法照见。

    恺撒睁开眼睛,刺骨的海水逐渐远离,警戒地审视着眼前,是一片青色的天空,流动着奇异的云彩,而那座孤零零的石岛正抵达在他们面前——阿瓦隆,永恒之地,隶属于龙王奥丁的尼伯龙根!

    岛前是一个小小的码头,用简单的石块垒在海岸边,仅有一根栓船的石柱,仿佛契合着凯尔特神话里运载亚瑟王的小船就是在这儿停靠。再往前就是深绿色的参天树木和环岛的石壁棺椁,像是巴西的圣若昂-巴蒂斯塔公墓。被安放着白石灯笼的小径贯通着,静谧而明亮。

    周围的海水一阵翻腾,雷巴尔科等人接二连三地浮了上来,皆是露出肃然的神色,抓着防水步枪,打开保险将子弹上膛,熟练地摆开站位,脸上写着屠龙也就是比抢银行复杂一点的事情的字样,他们都是踏足阿瓦隆的亡命之徒,以命为注,与神为敌。

    “神呢?看我不一枪打爆他的头!”芬格尔如贵妇出浴般姗姗来迟,单手持枪,枪口朝天,牵着雪的小手从海底最后浮出,却是无知无畏地叫嚣起最无礼的话。

    “岛上还有许多巨蟒,甚至可能是‘海德拉’那样的怪物。”雷巴尔科提醒道,“单纯的步枪对那东西可起不了什么作用。”

    说话间,他不由得把目光投向瘦小的雪,这个爱斯基摩的小姑娘,曾经为他们展现了那极为可怕的力量,恺撒只在两个人身上见过那种言灵的威力,而另一个不爱说话的红发女孩,没能在那场盛大的逃亡里迎向阳光。

    “各位先生们,难道我们要依靠一个女孩来打败神吗?拿好你们手里的枪炮!”恺撒挥了挥手中的冲锋枪,“这不是圣斗士和雅典娜的神话故事,这就是眼下,当我们自己是一群亡命之徒吧。我们已经抵达战场,必须打败敌人,哪怕用生命捍卫,我恺撒是不会允许自己被一件事情打败两次!”

    “老大你分明已经很好地把自己代入圣斗士的角色了啊。”芬格尔说,“话说这样的鼓舞既中二又中二,逊爆了好不好?”

    “我走在前面吧,我还记得一些老路。比起你们,我才是这儿的老顾客。”雷巴尔科沉声道,“和你们一样,我也要找到答案。”

    恺撒略带惊讶,对方的眼睛里没有象征着混血种的黄金瞳,却是闪烁着坚毅和决绝的光芒,他点头同意,“放心,我就在你身后。”

    “不,你们要在队伍中间,恺撒是这趟行动的队长,而且那样‘镰鼬’才能保护到所有人;而雷巴尔科你是船长,我们需要你。”施耐德走上前,“开路的事情就交给老猎人和‘猎狗’就好了。”

    “没错嘛!永远不要忘了‘炎之龙斩者’啊!各位!”

    芬格尔已经笑着拉响了枪栓,走到施耐德的身边,这对老少一言不发地留给他们两道背影,在前头开路,芬格尔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同施耐德有说有笑地讲着学院论坛里的段子,静谧被他搅和地喧嚣热闹起来,施耐德也是罕见地接过话,

    “连个脚印都没有,阿巴斯不会迷路在北冰洋了吧?”芬格尔踩着一层薄薄的青草,如果有人踏过必然会留下清晰的脚印,可现在看来一切都完好如,就连石灯笼上都没有灰尘。

    “这或许是阿瓦隆的规则,在这里的树木和生物都像是不会死去,那些三四十米的巨蛇就是最好的证明。”施耐德抚摸过路旁的柏树,世界上最高的树是澳洲王桉,能轻松生长到近百米,但眼前的杉树或柏树没有那夸张的生长速度,唯一的解释就是漫长的时间,“这里时间或许真的是静止的。”

    每个人都将手中的枪口齐刷刷地对向四周的方向,生怕下一刻这座岛屿的主人就会驱使那些巨蟒席卷而来,但随着一路的前进,什么都没有发生,除去他们自己的谈天外,只剩下安静。恺撒的“镰鼬”萦绕在半空,他们即将走完石阶,这条沿着山壁蜿蜒而上的台阶,看上去像是留给活人的东西。

    “这里就像是被人打扫过一样。”恺撒低声说,“这里的台阶也是,有太多人为开凿的痕迹,却见不到一个人影。”

    “没有人就是有鬼喽。”芬格尔说。

    “奥丁在北欧神话里也充当着死者之王,也是因此他才会派出瓦尔基里收集死者之魂,造就英灵殿。或许是那些所谓的‘英灵’干的?”施耐德像是游学的讲师,耐心地同给众人普及那藏在神话背后的历史,“对于他的身份我暂时还不能下定论,如果一直以来我们都错读了龙族,那他是否就会是独立的龙王……”

    “既来之,则安之。”恺撒秀了一句中文,“万里长征就差一步,不好好和死神见个面多遗憾,我为他准备了最正宗的Cohiba,他也应该回请我一杯酒,这样无论是谁死了,都能够笑着说没有遗憾。”

    “命可比雪茄重要多了!我宁可这辈子不抽雪茄也要活着回去啊喂!”芬格尔撇嘴,“,“阿巴斯那家伙就不会留下什么线索吗?””

    “或许他能在留下线索前就发生了什么。”帕西握紧雪的手掌,走在队伍后面。

    “等等!”雷巴尔科突然惊呼起来,惊骇的脸上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我靠,老雷你别吓我啊,真见鬼了吗?”芬格尔神神鬼鬼地从兜里掏出几张黄纸,郑重其事的样子似乎比手里的AK-47还来得可靠。

    “我记得之前来这里的时候,那具棺材是被紧紧锁死的……”雷巴尔科瞪大了双眼。

    众人屏息,恺撒和芬格尔几人则是走上前,那是一个洞穴,里头原本完全用黄金铸造的棺材已经不知被谁打开,用于固定棺材首尾的铁链已然断裂开,留下四根粗大的铁链末端还深深地插在岩石中。通体雕刻着藤蔓花纹的棺材板歪斜在一旁,像是被劈成两半的黄金古树,本该有的古朴庄严此刻只剩下令人背后发寒的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