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值得庆祝的晚餐
季行之无视了扎巴科·德罗塔关于小说品位的无理取闹，细心收拾好整整160张10米拉银钞，挥挥手离开了港务局。此时天已经黑了，不过若拉一定给自己留了晚饭，至少会有一顿腌鱼拌饭。
走在回家路上，他仔细回忆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他不是一个相信巧合人，或者说，他是一个相信，必然性潜藏在偶然性之中的人。
频繁使他生活方向改变的偶然一一出现，这背后必然有一条潜藏更深的必然性。他若是找不到，那只能说明巧合还不够多，或者他的眼光还不够敏锐，思维还不够深入。总之，纯粹的，无意义的巧合，是不存在的。
“首先是瓦尔·莱塔恩。他的身份比我想象的更尊贵，居然是爱门森侯爵的导师——甚至于，爱门森侯爵只是莱塔恩阁下的记名学生！不知道是侯爵尊贵，不能轻易拜师，还是莱塔恩身份更高，看不上这个学生。”
季行之回想那日的情景。
“我本就料到接待日当天会有有一定身份的雅利娜安人对我报以关注……只是没料到莱塔恩先生的身份那么尊贵。”
“其次，是缪莎牧师……她对坠海幸存这一事件和对我纯正的东亚人相貌，或者说米斯蒂安人相貌报以高度关注……”季行之微微皱起眉头，这显然是一条至关重要的细节，但他就像拼图缺块一般，找不到这个细节对应着什么事件。
“或许可以想办法在历史，尤其是宗教历史中看看，坠海和米斯蒂安人是否有相关的预言、禁忌……这个急不得，等到了高级班再想办法。”
“然后就是今天白捡的差事，整整20诺拉……”
“我和莱塔恩先生的相遇是合乎情理的，意料之中的。如果没有今天的事件，我原本应当和这位学者先生不会再有任何交集。我之所以能接下这个工作，是因为我在港务局兼职抄写回函……这是以前也做过的事情，同时我不识字……他们似乎认为港务局的职员也不该认识古格林索亚文……”
“所以巧合的发生，根本在于我同时拥有收获商贩、兼职抄写员这两个毫不相关的身份，同时还有着和阶层不符合的学识和学习能力！”
季行之想到这里，渐渐坚定了往后的道路和选择。
“除开缪莎牧师的异常之处令人在意，我这两天的收获都来自于我自身的才能。所以，我也要多加利用自己的才能，而不是等待我的才华被发现，在这个少数人作为统治阶级的世界，后者太容易身不由己了……”
受过现代思政和哲学普及教育，性格谨慎的季行之稍稍放下心来。
他确实很担心自己莫名其妙受人恩惠，或被利用、安排，然后到头来发现自己不得不做违心的事情。和大贵族打交道尤其要注意这些，因为眼界的不同，掌握信息的差异，他们嘱咐的看似不重要的事情可能是某些大事件的关键环节。
当然，今天接受两位大人物的雇佣并不算“被安排”，因为这属于他无法反抗的事情。
反正能挣20诺拉呢，就算是后续会有危险，也是可以接受的嘛！
季行之乐滋滋地想。
他虽然谨慎、警惕，但也不至于是那种会毫无来由地被害妄想的人。
走到居民街街口的时候，他打了个弯儿，从一兜夹层里小心翼翼地摸出一张整体呈现有金属光泽的淡蓝色的钞票，脚步轻快地绕过居民街主街区，朝勇气大街走去。
勇气大街在惯常说的居民街街区以北，严格来说，两者同属于一条街区，道路相通，格局相同。但是差异过于巨大的卫生条件和房屋样式让人们不自觉将两者划分开来。勇气大街最东侧有一片密布的单元式公寓——这里和居民街就没有太大差别，隐隐融为一体，只是少了棚屋和脏臭味，让这片区域显得比居民街主体更高级些。
季行之穿过勇气大街，来到了一家装修朴素大气的宽敞店铺里。
“要一斤酱炖熟牛肉。一条班尼萨鲈鱼，要小点的。嗯……再要一份蜂蜜奶油松饼，要打包好。然后再来一份芝士牛肉馅饼。”
季行之上身穿着未经裁剪修饰的白色衬衫，外套一件深棕色陈旧马甲，下身穿着宽松的粗麻布长裤，在脚踝处用废旧布条扎紧，一看就是忙于生计，缺乏足够的时间培养礼仪的居民街贫民的穿着。
店员对此见怪不怪。
居民街的贫民阶层收入极低，但不一定没有积蓄。
如果一个家庭足够幸运，连续几年没有受伤、生病、遭遇意外事故、冒犯贵族和贵族仆从，那哪怕是在居民街这种地方，也是能攒下一笔可观的积蓄的。若是恰逢家里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喜事——比如找到了更好的工作，挣了一大笔钱，那偶尔破费一下，购买原本消费不起的食物，也是常有的事。
“布莱哈特熟食店”总体而言算是价格亲民，足斤足两，是许多贫民家庭破费、庆祝的首选项。
“一斤酱炖熟牛肉3米拉，一份蜂蜜奶油松饼1米拉15塞拉，一份芝士牛肉馅饼12塞拉。班尼萨鲈鱼在这边，要哪条？需要杀吗？这条如何，大约1米拉。”店员熟练地打包、询问。
“这条吧，可以便宜点吗？”季行之指了另一条稍微肥硕些，肚子鼓鼓囊囊的鲈鱼。
店员看了他一眼，有片刻迟疑。
季行之微笑着补充：“这条，1米拉如何？一看就是怀孕的母鱼，一直卖不出去吧。”
店员见他识货，也没有多争辩几句，点点头：“可以。总共6米拉7塞拉，鱼要杀吗？”
“不用。”
季行之接过用劣质木餐盒打包好的酱炖熟牛肉，用硬纸盒打包的蜂蜜奶油松饼和油纸袋装着的芝士牛肉馅饼，一手拎起穿过鱼嘴和鱼鳃的草绳，抄近路回了家。
他这一手显眼的“庆祝用美食”吸引了不少人目光，好在天色已暗，是上晚班的时候，季行之没有被熟人逮住，要求“见者有份”“人逢喜事分一点”。
他推开门，果然听到杨若拉温软轻柔的声音：“回来啦，我给你留了……你买了什么！”
嗓音柔软的猫儿少女差点尖叫起来。
“一份酱炖熟牛肉，这是给巴伦的。感谢巴伦一直在为这个家庭引导前进的方向。”季行之发自内心地，真心地，喜悦地微笑着，“一直以来，无论我们遇到什么困难、挫折和迷茫，巴伦大哥都是我们的精神支柱，我们最坚强最厚重的依靠。”
杨若拉张嘴想说什么，被季行之稍微提高音量盖了过去：“这是你的，若拉。一直以来，家中的打扫、餐食、整理，这些都是你在负责，是你让我们在这逼仄狭窄的集体公寓里有了相对体面的居住环境，你是我们这个家庭中不可缺少的天使。”
“一条班尼萨鲈鱼，我特地挑了有鱼籽的，你一定喜欢，对吗？”
有鱼籽的鱼在店里是降价出售的。季行之很能理解，缺乏丰富的香料和相对应的去腥手段，鱼籽在米亚人为主的班尼萨，很难说是好吃的东西。但伊维亚人的味觉系统和米亚人有些许不同，他们的味觉会放大鲜味，弱化腥味，或者干脆认为海腥味是一种鲜味，十分喜爱各类鱼籽。
杨若拉下意识咽了下口水，没能说出话来。
卡利斯这时候也反应过来季行之做了什么，他表情阴沉，一副要杀人的样子：“你……”
“这是给卡利斯你的。”季行之深知自己辩论不过二哥，当即打断施法，“一份蜂蜜奶油松饼。我知道你喜欢吃甜食，不知道冯德普兰的松饼和花园的松饼有什么差别。”
“好了好了，收起你的眼神。德罗塔家的扎巴科应该来告诉你们了，我下午在港务局接了一单翻译任务。挣了一笔大钱应该庆祝一番，不是吗？”
“但也太破费了……”巴伦半弯着腰，这间公寓不允许他真正站直。
他饭量向来很大，一斤肉通常只够他吃个四分饱，却要3到4米拉的昂贵价格。巴伦稍微掂量一下就知道，手里的木餐盒至少值3米拉，是他大半个星期的薪水。
“你花钱太草率了。”卡利斯也接着说，眉头紧皱，毫不客气地数落道，“就算得到了意外的、可观的收入，你拿出1米拉或半米拉去庆祝是合适的，但你看看你花了多少钱？至少6米拉吧？”
卡利斯不愧是卡利斯，只需要扫一眼就能心算出大概的总价。
“但这只是我今天收入的千分之三罢了。”
季行之高兴地大笑出声。
走在回家路上，他仔细回忆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他不是一个相信巧合人，或者说，他是一个相信，必然性潜藏在偶然性之中的人。
频繁使他生活方向改变的偶然一一出现，这背后必然有一条潜藏更深的必然性。他若是找不到，那只能说明巧合还不够多，或者他的眼光还不够敏锐，思维还不够深入。总之，纯粹的，无意义的巧合，是不存在的。
“首先是瓦尔·莱塔恩。他的身份比我想象的更尊贵，居然是爱门森侯爵的导师——甚至于，爱门森侯爵只是莱塔恩阁下的记名学生！不知道是侯爵尊贵，不能轻易拜师，还是莱塔恩身份更高，看不上这个学生。”
季行之回想那日的情景。
“我本就料到接待日当天会有有一定身份的雅利娜安人对我报以关注……只是没料到莱塔恩先生的身份那么尊贵。”
“其次，是缪莎牧师……她对坠海幸存这一事件和对我纯正的东亚人相貌，或者说米斯蒂安人相貌报以高度关注……”季行之微微皱起眉头，这显然是一条至关重要的细节，但他就像拼图缺块一般，找不到这个细节对应着什么事件。
“或许可以想办法在历史，尤其是宗教历史中看看，坠海和米斯蒂安人是否有相关的预言、禁忌……这个急不得，等到了高级班再想办法。”
“然后就是今天白捡的差事，整整20诺拉……”
“我和莱塔恩先生的相遇是合乎情理的，意料之中的。如果没有今天的事件，我原本应当和这位学者先生不会再有任何交集。我之所以能接下这个工作，是因为我在港务局兼职抄写回函……这是以前也做过的事情，同时我不识字……他们似乎认为港务局的职员也不该认识古格林索亚文……”
“所以巧合的发生，根本在于我同时拥有收获商贩、兼职抄写员这两个毫不相关的身份，同时还有着和阶层不符合的学识和学习能力！”
季行之想到这里，渐渐坚定了往后的道路和选择。
“除开缪莎牧师的异常之处令人在意，我这两天的收获都来自于我自身的才能。所以，我也要多加利用自己的才能，而不是等待我的才华被发现，在这个少数人作为统治阶级的世界，后者太容易身不由己了……”
受过现代思政和哲学普及教育，性格谨慎的季行之稍稍放下心来。
他确实很担心自己莫名其妙受人恩惠，或被利用、安排，然后到头来发现自己不得不做违心的事情。和大贵族打交道尤其要注意这些，因为眼界的不同，掌握信息的差异，他们嘱咐的看似不重要的事情可能是某些大事件的关键环节。
当然，今天接受两位大人物的雇佣并不算“被安排”，因为这属于他无法反抗的事情。
反正能挣20诺拉呢，就算是后续会有危险，也是可以接受的嘛！
季行之乐滋滋地想。
他虽然谨慎、警惕，但也不至于是那种会毫无来由地被害妄想的人。
走到居民街街口的时候，他打了个弯儿，从一兜夹层里小心翼翼地摸出一张整体呈现有金属光泽的淡蓝色的钞票，脚步轻快地绕过居民街主街区，朝勇气大街走去。
勇气大街在惯常说的居民街街区以北，严格来说，两者同属于一条街区，道路相通，格局相同。但是差异过于巨大的卫生条件和房屋样式让人们不自觉将两者划分开来。勇气大街最东侧有一片密布的单元式公寓——这里和居民街就没有太大差别，隐隐融为一体，只是少了棚屋和脏臭味，让这片区域显得比居民街主体更高级些。
季行之穿过勇气大街，来到了一家装修朴素大气的宽敞店铺里。
“要一斤酱炖熟牛肉。一条班尼萨鲈鱼，要小点的。嗯……再要一份蜂蜜奶油松饼，要打包好。然后再来一份芝士牛肉馅饼。”
季行之上身穿着未经裁剪修饰的白色衬衫，外套一件深棕色陈旧马甲，下身穿着宽松的粗麻布长裤，在脚踝处用废旧布条扎紧，一看就是忙于生计，缺乏足够的时间培养礼仪的居民街贫民的穿着。
店员对此见怪不怪。
居民街的贫民阶层收入极低，但不一定没有积蓄。
如果一个家庭足够幸运，连续几年没有受伤、生病、遭遇意外事故、冒犯贵族和贵族仆从，那哪怕是在居民街这种地方，也是能攒下一笔可观的积蓄的。若是恰逢家里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喜事——比如找到了更好的工作，挣了一大笔钱，那偶尔破费一下，购买原本消费不起的食物，也是常有的事。
“布莱哈特熟食店”总体而言算是价格亲民，足斤足两，是许多贫民家庭破费、庆祝的首选项。
“一斤酱炖熟牛肉3米拉，一份蜂蜜奶油松饼1米拉15塞拉，一份芝士牛肉馅饼12塞拉。班尼萨鲈鱼在这边，要哪条？需要杀吗？这条如何，大约1米拉。”店员熟练地打包、询问。
“这条吧，可以便宜点吗？”季行之指了另一条稍微肥硕些，肚子鼓鼓囊囊的鲈鱼。
店员看了他一眼，有片刻迟疑。
季行之微笑着补充：“这条，1米拉如何？一看就是怀孕的母鱼，一直卖不出去吧。”
店员见他识货，也没有多争辩几句，点点头：“可以。总共6米拉7塞拉，鱼要杀吗？”
“不用。”
季行之接过用劣质木餐盒打包好的酱炖熟牛肉，用硬纸盒打包的蜂蜜奶油松饼和油纸袋装着的芝士牛肉馅饼，一手拎起穿过鱼嘴和鱼鳃的草绳，抄近路回了家。
他这一手显眼的“庆祝用美食”吸引了不少人目光，好在天色已暗，是上晚班的时候，季行之没有被熟人逮住，要求“见者有份”“人逢喜事分一点”。
他推开门，果然听到杨若拉温软轻柔的声音：“回来啦，我给你留了……你买了什么！”
嗓音柔软的猫儿少女差点尖叫起来。
“一份酱炖熟牛肉，这是给巴伦的。感谢巴伦一直在为这个家庭引导前进的方向。”季行之发自内心地，真心地，喜悦地微笑着，“一直以来，无论我们遇到什么困难、挫折和迷茫，巴伦大哥都是我们的精神支柱，我们最坚强最厚重的依靠。”
杨若拉张嘴想说什么，被季行之稍微提高音量盖了过去：“这是你的，若拉。一直以来，家中的打扫、餐食、整理，这些都是你在负责，是你让我们在这逼仄狭窄的集体公寓里有了相对体面的居住环境，你是我们这个家庭中不可缺少的天使。”
“一条班尼萨鲈鱼，我特地挑了有鱼籽的，你一定喜欢，对吗？”
有鱼籽的鱼在店里是降价出售的。季行之很能理解，缺乏丰富的香料和相对应的去腥手段，鱼籽在米亚人为主的班尼萨，很难说是好吃的东西。但伊维亚人的味觉系统和米亚人有些许不同，他们的味觉会放大鲜味，弱化腥味，或者干脆认为海腥味是一种鲜味，十分喜爱各类鱼籽。
杨若拉下意识咽了下口水，没能说出话来。
卡利斯这时候也反应过来季行之做了什么，他表情阴沉，一副要杀人的样子：“你……”
“这是给卡利斯你的。”季行之深知自己辩论不过二哥，当即打断施法，“一份蜂蜜奶油松饼。我知道你喜欢吃甜食，不知道冯德普兰的松饼和花园的松饼有什么差别。”
“好了好了，收起你的眼神。德罗塔家的扎巴科应该来告诉你们了，我下午在港务局接了一单翻译任务。挣了一笔大钱应该庆祝一番，不是吗？”
“但也太破费了……”巴伦半弯着腰，这间公寓不允许他真正站直。
他饭量向来很大，一斤肉通常只够他吃个四分饱，却要3到4米拉的昂贵价格。巴伦稍微掂量一下就知道，手里的木餐盒至少值3米拉，是他大半个星期的薪水。
“你花钱太草率了。”卡利斯也接着说，眉头紧皱，毫不客气地数落道，“就算得到了意外的、可观的收入，你拿出1米拉或半米拉去庆祝是合适的，但你看看你花了多少钱？至少6米拉吧？”
卡利斯不愧是卡利斯，只需要扫一眼就能心算出大概的总价。
“但这只是我今天收入的千分之三罢了。”
季行之高兴地大笑出声。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