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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试看天堑投鞭渡

    经过一夜的忙碌,清军已将南京左近所有渔民的渔船收缴,与他们自己的舰船一起,用铁链贯穿,并将船底凿沉,横亘在了吴淞口,两侧再配备数十门的红衣大炮,一起组成了封锁长江的屏障。

    左云龙信心满满,以为这样的防御工事足以抵挡明军月余,然后等朝廷的援兵一到,便可趁势反攻。

    这日拂晓,阳光尚且冰凉。瞭望塔上睡眼惺忪地哨兵揉了揉眼睛,只觉一片诺大的阴影遮蔽了头顶的阳光。

    “又要下雨了?”他一边嘟囔着一边放眼去瞧。这一瞧之下,吓得他汗毛倒竖、瞳孔放大。

    明军的艨艟战舰缓缓驶来,犹如张开了血盆大口的巨兽。旌旗蔽空,迎风招展。战舰所过之处皆陷入黑暗,犹如是万朵乌云浮来。

    一支支井口般粗壮的桅杆直插天际,宽敞足可奔马的甲板让瞭望塔上的清廷哨兵目瞪口呆。

    这些士兵大多是北方人,更有甚者是从辽东来的。如此壮阔雄伟的庞然大物,他们哪里见过,一时间呆立当场,动也不动了。

    如此巨舰驶来,别说是瞭望塔的哨兵,就是江上浮营的清军也瞧得分明。郑森的船队确实令人触目惊心,清军将士还未接战便先乱了阵脚。

    “海寇来啦……海寇来啦……”众人乱作一团,有人拼命划船向南京的方向而去,有人弃船上岸,慌忙奔逃,更有不少人失足落水,在滚滚长江中翻滚着。

    顷刻,所有巨舰一齐开炮。只是眨眼间,陆上江上,浮营沉船尽皆瓦解。清军慌不择路,四散奔逃,哪里还能组织得起有效的抵抗。

    江水翻涌,泥沙俱下,整个吴淞口转眼间就化作了人间炼狱。哭嚎声、叫喊声与阵阵的炮火彼此交织。

    江岸两侧的红衣大炮只在一瞬间就淹没在了铺天盖地的炮火之下。而也在炮火的掩护下,明军士卒有序登陆,向溃逃而去的清军掩杀。

    这是郑森早先就制定好的水陆并进的作战计划。

    陆上明军奋勇直进,清军虽有零星地抵抗,却也形单形只,无法形成合力。而明军依仗火器优势,进展迅速。

    他们绕到铁锁沉船的身后,见到一座座清军在江上修筑的浮营。于是,众兵将举起火箭,对着天空一阵攒射。

    带着火焰的箭矢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绚丽地抛物线,直插这些木头做的浮营。不消一刻,大火弥漫,火烧连营。

    清军狼狈四窜,如鼠寻穴。

    “看!是个官儿!”明军的一个把总用长枪在水里一挑,挑起一具浮尸来。

    这具尸体面朝下背朝上,漂浮在江水中。把总见他衣着鲜亮,想必是个武将。

    “过来!”士兵押来一个清军俘虏,厉声问道:“这人是谁?”

    这清兵一瞧,便“噗通”跪了下来,哭着说:“这是……这是我们的游击将军啊!”

    “他叫什么名字?”把总追问道。

    “左……左云龙。”清兵哽咽地回答。

    众将士闻言,顿时欢声雷动。

    但攻破吴淞口也才是兵围南京的第一步。众将士欢呼之后,便又结着紧密地队形,继续向前突进。

    这日傍晚,水路两栖而来的明军已兵临瓜州。巡抚蒋国柱率领数千绿营兵迎战。

    在明军绝对的火器优势下,这数千人完全不堪一击。一轮炮击,绿营兵阵亡过半。蒋国柱也死在了阵中。

    陆上明军趁势掩杀,冲进了城去。城中满洲官兵在惊骇之下纷纷逃窜。明军以火铳攒射,满洲官兵除了少数逃脱的之外,大部分都葬身在了明军的火铳之下。

    郑森望着瓜州城残破的城门,断了的旗帜,不禁一声冷笑,喃喃道:“母亲,我是来为您报仇雪恨的。”

    此时的南京城已危如累卵,城中更是人心惶惶。百姓们紧闭门户,足不出户。街上满都是成群结队,呼啸而过的八旗兵丁。

    第二天凌晨丑时,燕子矶外的清军已隐约见到郑森水师的大槀。驻守于此的是李成栋的部下徐元吉。正是此人制造了嘉定惨案,也是他的部下淫辱了郑森的母亲。

    如今,徐元吉站在山坡上眺望着压迫而来的郑森水师,只觉得胸闷气短,喘不上气来。

    而此时的郑森正坐在自己的书房中,手里紧紧捏着的是一封徐枫发来的令旨。

    他身旁站着一个品级低下的锦衣卫。锦衣卫微微颔首,不敢直视郑森怒气勃发地眼睛。

    “所以,齐王的意思,是希望郑将军能以大局着想,暂不攻南京。”锦衣卫小声说着。

    “何为大局?匡扶社稷,是为大局!”郑森怒道:“难道齐王要舍本逐末吗?”

    锦衣卫也有些惶急,忙解释:“齐王心心念念的也是收复旧京。现在若是一鼓作气将南京拿下,固然可以振奋我江南抗清军民的士气。但清廷也必会大举增援。我军孤军深入,只恐难以久持。其次,就算郑将军全力攻城,以南京之坚固,怕也不易攻取。与其损兵折将,不如先围而不打。”

    “围而不打?”郑森有些疑惑,追问:“这又是为什么?”

    锦衣卫神秘地一笑,说:“因为清廷的江南总督是咱们自己人。”

    “啊?”郑森豁然起身,叫道:“洪承畴是自己人?”

    “对呀!”锦衣卫望了望左右,又凑近郑森的耳畔说:“齐王的口谕,只要郑将军按照齐王说的做,不仅南京可下,北国亦可收复。”

    接着,锦衣卫便对郑森一阵耳语,郑森越听越觉得吃惊,越听眼睛就瞪得越大。

    锦衣卫说完之后,才稍稍站远了些,笑着说:“齐王还有句话交代。唐王赐将军‘国姓’,将军不妨纳了。”

    “可这是……”郑森大为惊愕,正要辩解,锦衣卫便轻轻挥手,打断了他的话:“齐王知道郑将军的意思。唐王封赏,名不正言不顺。不过,齐王也有句话,‘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现在不是搞内斗的时候。至于唐王逾矩的行为,日后齐王自有计较,绝连累不到郑将军。”

    郑森木然点了点头,叹道:“齐王果真是深谋远虑,郑森自愧不如。”

    “呵呵,日后小的就得称呼您‘国姓爷’了。”锦衣卫冲郑森施了一礼,笑着说:“属下还要回桂林复命,这就告辞了。”

    他正待要走,郑森忽然叫道:“贵使且慢!”

    锦衣卫回身问:“国姓爷可也有话捎给齐王的?”

    郑森想了想,便踱步到桌前,提起饱蘸浓墨的笔,刷刷点点,写下了一首诗,然后将它递给了锦衣卫,说:“齐王的令旨,明俨不敢违抗。不过明俨心中的志向,也希望齐王能懂。”

    锦衣卫接过这诗来一瞧,只见上面写道:“缟素临江誓灭胡,雄狮十万气吞吴。试看天堑投鞭渡,不信中原不姓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