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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相对

    盗洞低而狭窄,挤得人透不过气来。三叔和大奎用折叠铲戳着石壁前行,我本来说去搭把手,但是三叔看了眼我的手,把我手中的铲子抢走,顺手丢给我一把手电。所以,我只能在甲板上和沈巍并排蹲着,给三叔用电筒照亮前面的路。四周一静下来,那股因为阴暗和封闭的压抑感便会涌上心头,我想尝试着找话题来缓解这种让人难受的感觉,可是不管我怎么想,满脑子都是船头船尾的白衣女子和跟在我们的船后面行大礼的傀。

    且不说封建迷信,要倒斗就不愁碰不见鬼,但是说到底,这玩意儿还是晦气,能不说就尽量不提。我绞尽脑汁去想找些别的话题,大概是那两位前辈给我留下的印象太深了,除了她们飘飘欲仙的身影之外,我脑子里的确在没有别的东西了。

    我正发愁呢,沈巍突然开口对我说道,“你貌似对刚刚的傀很感兴趣?”

    我看了看三叔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异样,心想这么问应该不会有什么忌讳,于是点了点头。

    沈巍笑了笑,将他膝盖上抱着的那团衣服整理好,一边说,“傀这个东西,正常情况下不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平常的民间故事都认为,在人死后,灵魂要么被鬼差牵走,过孟婆桥,喝孟婆汤,然后转三生石,等着进入下一个轮回,要么就是当一个孤魂野鬼,要么复仇索命,要么就这么游荡。至于傀,那是一直附着在尸身上的灵魂,经过了几千年之后还不消散也不被超度,那就成了傀。大多数情况下,傀都有未尽的心愿,所以会长久地在尸身周围不愿离去。”

    他说完将叠成正方形的外套交给我,我本来想直接穿在身上的,但是想到他叠了这么久,加上叠得比外面服装店的店员都叠得好,思来想去,要是直接穿上确实有些浪费,于是就把那件“豆腐块”放在膝盖上,看出去了如果冷再披着。

    “可是为什么刚刚那个小哥……”我又问道,“难不成这小哥的血完成了她们的心愿?”

    “倒也不是。”沈巍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有些许的小得意,又有点轻蔑,但是又仔细去看他的神情,发现还是和平时一样的八风不动。他看了眼那个小哥,光线太暗,也看不清他眼神里的情绪,只听到他又接着说,“这位小哥不是普通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从小吃辟邪的补品长大的,以致他的血液有了驱邪的功效。”

    我说,“如果只是驱邪的话,为什么傀要磕长头?难不成是因为你刚刚念的经?靠,沈巍,有你了不起,到时候等到了古墓里,要是再遇到这种情况,你就念经,那我们岂不是就一路畅通无阻了。”

    “说不定呢?”他也笑了,我权当他是在开玩笑,也跟着他一起笑。

    却不想,我觉得我的肩膀被石壁撞了一下,一抬头看见潘子和三叔交换了个眼神,然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笑着加入了我和沈巍的交谈,说道,“想不到沈教授还会念经啊,这年头,像你们这样搞科学的还信这些东西,少啊。”

    沈巍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也不知道是觉得潘子的话对还是不对,不过看上去他并不是很在意,我甚至都在怀疑这个人到底是缺根筋还是在装傻。

    潘子见他没反应,又追问道,“沈教授平时都是做什么的啊,感觉你什么都会,像傀啊,经啊,我们这些听都没听说过,就闷着脑袋死命地干,今天还真是开了眼了。小三爷,你也是大学毕业的,有事没事多向人家沈教授学习学习,你看看人家。”

    我堆着一脸假笑点点头,心想潘子今天怎么这么难缠,还是说沈巍真的不简单。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只见沈巍扶了眼镜,说道,“我平时只是经常健身,喜欢看一些猎奇的文学。看得多了,自然就知道些奇闻轶事。再加上,龙城大学的图书馆藏书量应该是国内最丰富的了,如果吴邪有兴趣的话,等回去了,我可以带你去挑几本感兴趣的看看。”

    沈巍这么说倒勾起我一些兴趣,我似乎从小就喜欢这些比较猎奇的东西,以前最喜欢看的就是爷爷那个有关于古墓的笔记本,没事就缠着他老人家给我讲那些志怪故事。奈何大概因为是铁了心要从我这辈开始金盆洗手,爷爷一般都讲一半藏一半,说个半天,除了惊心动魄的历险之外,其他有关于墓葬有关的知识我愣是一点都不知道,有好多东西我还是通过三叔才了解个一星半点的。

    我正准备答应,却看见一直沉默的三叔也回过头来,说道,“沈教授单单看这些藏书就能学到这么多,真是后生可畏啊,佩服佩服。”

    三叔怎么也来凑热闹了?他不该闷头划船才是吗?我给沈巍递了个眼神,意思是“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按照他平时的尿性,我觉得他应该没懂。只见他只是摇摇头,连声音都没什么起伏地说道,“学习这个东西是永无止境的。加上我对这方面的知识的确比较感兴趣,所以相关的都有涉猎。”

    “沈教授,不简单。”三叔竖了个大拇指,看上去一脸赞叹。咋一接触的人都觉得我三叔是个好交往的人,像我这样从小被他坑了千八百次的大侄子来说,这他娘的就是个老狐狸,平时瞎鸡八吹聊斋,一肚子坏水比这里的尸蹩还多,现在指不定在打什么主意。只不过,他和潘子少有地去过问周围人以外的事,就算是对我,平时也就催我找找女朋友,除此之外,不是什么八卦的人。

    今天是真的一反常态,仿佛有一种他们是来查沈巍户口的感觉。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或许是潘子递给我的那个眼神让我习惯性地警惕,再加上我个局外人都能看出来他们要不是在给沈巍套话,要么是再给沈巍下套。这的确是古怪,按理说,三叔不是一个喜欢刁难晚辈的长辈才是。再看沈巍,每一次的说话都四两拨千斤地打太极,关键是还打得滴水不漏,全然没有让三叔占到半分便宜。这样看来,这位的确是个能人。

    但是我并不觉得沈巍会对我们不利,在尸洞里有这么多对我们动手的机会他都没有出手,而且因为傀,救了我两次,顺便还帮三叔留下来了一个完整的西周青铜风铃。如果他对我们有恶意,从听见那六角风铃的声音了就该把我们都踹下去了,而不是伸手来捂我的耳朵。几乎是潜意识的,我觉得沈巍是个好人,至少他不会害我,就算我也不知道这种自信从何而来。

    沈巍也是真的脾气好,要是这样问我我都嫌烦,他倒是波澜不惊地向三叔点点头,和善地说道,“过奖了,我只是个普通的大学教授罢了。”

    “沈教授不普通。”三叔摇摇头,视线又转向了我,看来这老狐狸在沈巍那儿没套路成功,现在有套路我来了,还好他没说什么石破天惊的话,只是过了一阵又对着沈巍笑着说了一句,“等会儿了吴州,有时间出来吃个饭,也算是交个朋友。”

    我偷偷给沈巍使了个眼色,看在他一脸无辜的份上,我只能冒着被三叔剥削的风险对他轻轻摇了摇头。三叔这些年,年纪越大越开始为老不尊,就因为我吴山居的货都是从吴家盘口来的,闲来无事假借着“查账”的旗号过来找我“叙旧”就要宰我一顿楼外楼,害我又吃大半年方便面。人家沈教授多好一个社会主义新青年,可不能让这老狐狸给糟蹋了。

    可谁知,我觉得我摇头的幅度已经够小了,三叔逆着光大概是没看到,谁知道潘子离我近,被潘子给看到了。潘子看到了,三叔也就知道了,我寻思着都是伙计,为什么潘子就能陪着三叔同生共死,忠肝义胆,两肋插刀,义薄云天,怎么王盟那家伙天天就知道霸着我那台破电脑扫雷,而且次次都给自己炸得满脸花。同样是人,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我瞧着潘子对着三叔笑了笑,心想三叔铁定是知道了,这要是回去了,怎么说三叔都要从我这里坑一条黄鹤楼。仇是因为提醒沈巍才被记上的,要扯皮的话自然也是抵着沈巍扯。于是我撞了撞沈巍的手肘,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我这次可是为了帮你才被三叔坑的。”

    可他只是轻声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了一下,递给我了一捧瓜子。

    啧,这人和三叔待久了,哪怕是再根正苗红的正人君子都能给带偏。索性三叔和潘子也没像最开始那样查户口了,气氛稍微缓和了些。我蹲在那儿嗑瓜子,大概是因为有了吃的,也没有那么的心烦意乱了。沈巍将船头和船尾的两只昆虫重新放回箱子里收好,不知道在想什么,三叔和潘子划着船,眼看着眼前的光影的面积越来越大,不知道这趟到底多久,总算是出来了。

    大概是因为在洞里停留的时间太久了,眼睛习惯了黑暗反而出来遇到阳光不适应,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伸手去挡眼前带着血色的红光。正被光线弄得头晕眼花,突然觉得头上一重,眼前那团因为强光而变红的视野就暗了下来,又变成了平时闭眼时虚无的黑色。

    我微微地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发现视线所及处都是一片墨绿色,也不知道是什么只是这东西的味道有些熟悉,像极了我家的洗衣液的味道。我正狐疑着,手一摸脑门,借着些许透进来的光才恍恍惚惚地意识到那是我在进洞之前脱给沈巍的墨绿色冲锋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