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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粽子

    我顺着三叔走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潘子竟然爬到那鼎的上面去了,想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突然,他欢呼了一声,“三爷,这里有宝贝!”

    我看了沈巍一眼,发现他的神色不对,但还是也跟着三叔爬了上去。只见那鼎里卧着一具无头干尸,衣服已经烂光了,只剩一些残破的布帛碎片,没有多大的研究收藏价值。只是那干尸身上还有些玉制的首饰没有被氧化,在灯光下发着温润的光,潘子也不客气,直接就摘下来戴在自己手上去了。

    “这个应该是人牲完了之后生下来的人的躯干,他们把头砍掉祭天,然后把身体放到这里祭人。这些应该是战俘,奴隶手上不可能有首饰的。”潘子一下子跳进了鼎里,想看看下面还有什么东西,闷油瓶想要阻止也来不及了,他回头看看那口石棺材,幸好没什么反应,三叔见状大骂了一声,“你小子,这鼎是人家放祭品用的,你小子想被当祭品啊?”

    潘子呵呵一笑,说道,“三爷,我又不是大奎,您别吓唬我,”他从鼎里面摸出一只玉瓶出来,“你瞧,好东西还真不少,我们把这鼎翻过来看看还有啥吧?”

    “别胡闹,快出来!”三叔说,他看到闷油瓶的脸色已经白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石棺,知道可能是出事情了。

    这个时候,我就听到了一阵像是从被扼住的咽喉里挤出的“咯咯”的声音。我转头一听,身体不由得一阵发寒,那声音不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竟然是那闷油瓶发出来的。

    彼时,沈巍离闷油瓶最近,他的眼睛也死死地盯着那口石棺,我心说那棺材一定有问题。再回头看闷油瓶,虽说他不停地在发出“咯咯”的声音,可是又不见他嘴动,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发出来的。我想起爷爷以前在笔记里提到过,那血尸的声音就是“咯咯”地,不由得一阵发毛,难道闷油瓶竟然是个无间道的粽子?

    我又想起昨天在尸洞里那两个千年老傀给闷油瓶下跪的样子,更是如坠冰窖地浑身发冷,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只能把沈巍给拉过来,要是这闷油瓶真的有什么问题,能护着一个是一个。当时光线太暗,我只是胡乱一扯,正好抓住了沈巍的手腕。

    我觉得我像是碰到了一块像是在冰水里泡了几天几夜的软肉。

    这手是真他娘的冷,在握住的那一瞬间我甚至恍惚了一下,分不清我握住的到底是不是一只活人的手,甚至死人的手都不会像这样的冰冷。那样的触感就像是在盛夏里将汗津津滚烫的手握住了一杯刚从冷冻室里取出来的一杯冰水。饶是我知道沈巍的手是冰的,可是这么突如其来的触感让我浑身的汗毛都被逼得倒立了起来。

    沈巍被我这么一拉也像是被吓了一跳,他站到我的身边来,有些不自然地将手腕从我的手里挣脱出来。那股冰冷的触感消失了,我活动了一下慢慢恢复到正常体温的手,用眼神示意他闷油瓶和石棺的方向,然后摇了摇头。他应该是懂我的意思了,但是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认真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接着目不转睛地盯着石棺。

    三叔将潘子从大鼎里拉了出来,站在我们旁边,脸色都不怎么好看,特别是潘子。他还抱着那个大玉瓶,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到底该接着抱着玉瓶还是把玉瓶放回鼎里。

    突然,闷油瓶不出声了。墓室里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只听见我自己心跳和压抑的呼吸声,黑暗和死寂让人觉得度日如年。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有点不耐烦了,刚想问闷油瓶是怎么回事,只听见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棺材板突然向上翻了一下,开始剧烈地抖动了起来。紧接着从石棺材里发出来了阴森得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那声音和我爷爷笔记里描写的声音非常相似,真的好像是青蛙叫的声音。

    大奎见状,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了。我也脚软,几乎是倚靠着沈巍才能勉强站稳。三叔到底是见过世面,虽然脚开始抖起来,但是竟然没有摔倒。

    那闷油瓶听到声音后,脸色非常难看,这时候,沈巍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背对着沈巍没有看清楚,不过应该是他向闷油瓶做了什么眼色,或者是和闷油瓶小声说了些什么,只见闷油瓶点了点头,接着后退了一步,直直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正想着难不成沈巍真的要在这个时候实现他的奇思妙想?就听见沈巍突然压低了声音,从喉咙里挤出一阵怪声,像是在念什么咒语一样。但是那声音实在是太低了,再加上墓室里过于空旷,层层叠叠的回声加在一起,我愣是没有听懂他在念什么,甚至不像是我们平时听到的话,总之不像是中文,可是阴沉得叫人害怕。三叔冷汗都出来了,轻声对我说,“他该不是在和它说话吧?”

    闷油瓶瞟了一眼三叔,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最后把视线落在沈巍身上,轻声说了句什么,我和他隔了个沈巍,没听清他那句完整的话是什么,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幽冥之主”然后又是什么“胎光未归”。我正侧着头琢磨这人神神叨叨地在念什么,突然听见沈巍叫了一声潘子。

    潘子本来胆子挺大,被沈巍这么冷冷地像是叫魂一样叫了一声,魂都要给吓飞了,颤颤巍巍地走到沈巍旁边。沈巍让他把刚刚从无头干尸身上扒下来的首饰放回到鼎里,然后对着石棺的方向拜三拜。潘子一拜完,那石棺终于稳定下来不抖动了。沈巍悠悠地松了口气,对我们说,“走吧,没事了,你们过的时候注意不要碰那口棺材。”

    三爷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问,“沈教授,感情你刚才那是在和这个粽子爷讨价还价呢?”

    沈巍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他还没说什么,那口石棺里又发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我的心立刻被提到了嗓子眼,以为是不是三叔说错了什么话,那里面的粽子真的要爬出来把我们给都收了?好在棺材板再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只听见那棺材里响起一连串砰砰砰的声音,像是里面的东西在用头撞棺材板,可是压在顶上的那块石板和棺材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松动。我心说这粽子爷脾气还挺大,就看见闷油瓶做了一个不要问的手势,然后看了眼我再看了眼沈巍,背着他的那包行李往棺材后面的那通道走去。

    我总觉得闷油瓶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像是想要说什么又不能说的样子,我也不好直接去问他,而是求助地望着沈巍,指望他能告诉我点什么。要说我一直觉得闷油瓶这人是个极其厉害的人,但是他貌似对沈巍出奇地关注。我们说什么他很少搭话,除了必要的情况,类似于倒斗保命的时候,他要么在养神要么在望天。但是到了沈巍这里,沈巍说什么就是什么,刚刚石棺面前的时候是这样,昨天晚上去他房间里的时候也是这样。

    虽然我也知道沈巍这个人不简单,但是闷油瓶给我的是一种沈巍非但不简单,他也不简单,沈巍和他之间的关系不简单,沈巍和我之间的关系更不简单的感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感觉,总之,我就是觉得怪怪的。

    眼看着三叔和大奎他们都跟着闷油瓶往石棺旁边的通道去了,我和沈巍在后面,于是我从沈巍眨了眨眼睛,但是考虑到从头到尾我给他递的眼神他几乎都没明白,于是我用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悄悄问他,“刚刚那石棺是怎么回事?你不会真的在和那个粽子讲话吧?”

    沈巍老实地点了点头,答应道,“可以这么理解。”

    虽然心里有准备,但是他这么坦诚反而让我吓了一跳,我有些心虚地看了眼那口石棺,又问道,“但是为什么刚刚那位小哥讲话的时候不顶用呢?”

    沈巍笑了笑,接着说道,“就算是尸变了的僵尸也要分三六九等,年份越高的僵尸越难对付。在这个石棺里的血尸再怎么说也是西周的,就算待在古墓里不见天日,但是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已经是一具伏尸了。既然它都不简单,那自然不能用普通的方法来对付。那位小哥也是尝试和墓主沟通不错,只是沟通的方式弱了些。我不过是取了个巧,让石棺里的那位以为我的道行比他还要高,自然就不会在我面前兴风作浪了。”

    我隐隐约约明白沈巍的意思了,但是就刚刚发生的那一切,总给我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闷油瓶是三叔的熟人介绍过来的,看上去年纪不大,但是能搞下来龙脊背,又有发丘中郎将那样的一双手指,不用想也知道是个倒斗的老手。可面对墓主人的时候,他的粽言粽语都不管用,何况沈巍只是个教生物工程的大学教授,他又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如果说他刚刚对我说的话逻辑成立,那他又是从哪里知道比倒斗老手还要艰深的语言?

    忽然间,我想起还在外面的时候,他对我说,如果能够掌握粽子的沟通方式,说不定人能够控制粽子的思想。我当时还当他说天方夜谭,但是从现在的情形来看,如果沈巍说的都是真的,他学会了能够控制粽子思想的沟通方式,那么沈巍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他不会只是像一个大学教授那么简单,也绝对不是单单凭借一些书本上的知识就能到如今的这个地步。

    所以,沈巍到底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那口石棺已经彻底地恢复了平静,有棺材板压着,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直接钻进通道里倒不像是有多大的危险。我冲沈巍耸了耸肩,示意我并不相信他说的。沈巍只是无奈地笑了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我有些不甘心,用下巴点了点那口被我当成实验对象的棺材,说道,“你不是刚刚还说,人为地控制血尸也不是没有可能吗?试试?”

    沈巍还是一言不发地摇头。

    他不说我也不能勉强他,只是这个人在我心里面画上的那个问号这么摘也摘不下去了。他不说,我总有机会知道的,只是不会这么直白地询问,而是旁敲侧击找到我想要的那个答案。于是我绕过这个“人到底能不能和粽子沟通”的这个话题,问他道,“那你知道什么‘幽冥之主,胎光未归’吗?我刚刚听那个闷油瓶说的,这个你总能告诉我了吧?”

    话音刚落,我看见沈巍的动作僵了一下,极为震惊地看了我一眼,他动了动嘴唇,又像是害怕暴露什么似的,又把头低下去了。我和沈巍离得很近,就算他刻意隐瞒,但是他躲闪的目光还是没能逃过我的眼睛。虽然我不明白这个“幽冥之主”到底是什么样的含义,但是我猜测这应该是一个沈巍不为人知的秘密。而现在,阴差阳错之下,这个秘密被我知道了。

    我们沉默了良久,久到我心里发慌的时候,沈巍才慢慢地将头抬起来,直视着我的眼睛,我很难看出他的眼神里有什么,但是似乎时间在这一刻都被无限延长,这一眼,似乎有万年之久,那样的眼神几乎无法形容,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双带着悲怆的目光。

    我被那双眼睛震撼到了,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却听见沈巍叹了口气,说道,“就这一次。”

    他说完清了清嗓子,又从嗓子里面憋出一声怪叫,嘴唇飞快地蠕动着。他刚一开口念的时候,那口石棺便又开始窸窸窣窣地响动,我拉着沈巍的衣角,一脚踏在通道口,想着如果棺材板真的压不住了,也好把沈巍一起拉进通道里,惹不起,躲得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那口石棺又安静了下来,仿佛刚刚发出的声响只是因为我神经高度紧张而产生的幻觉。

    就在我以为沈巍那一通理论知识是在忽悠我的时候,在那口石棺里突然传出来一声类似于母鸡下蛋的“咯咯”声。那样的声音和爷爷笔记里记载的类似于青蛙叫的声音不一样,和闷油瓶最开始发出的咯咯声也不一样,除了鸡叫之外,我想不出比这个更形象生动的比方。

    我难以置信地望着沈巍,问他,“你刚刚说的是什么?”

    沈巍用大拇指和无名指推了一下他的眼镜框,在公鸡打鸣的咯咯声里耸了耸肩,带着我往棺材后面的通道一边走一边无可奈何地说,“我说,他现在是一只长得像人但是要下蛋的鸡。”

    大概是因为沈巍说得过于的轻描淡写,我打了个寒战,仿佛身后是比粽子更恐怖的怪兽,快步向三叔他们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