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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番·盛夏往事(上)

    大二那年的暑假,是陈翊大学毕业前最后一场幻梦。

    但盛夏伊始,他却更愿意将其比作场聒噪的噩梦。

    起因在于那年暑假身遭的亲朋们各怀心思,表面却装得平静——这些都是他在麻将桌上辨认得的。

    要说为何他麻将功力娴熟,那年暑假陪三缺一的局,真是功不可没。

    俞南风接手鑫荣实业后,日渐与白家走得热络,周末动不动就抽空来慰问。

    暑假刚回来没多久,她去了趟沙特阿拉伯,回来给白家带了不少手信和贵重礼品,上到名表钢笔,下到巧克力香水……

    那天晚饭后,俞南风抽空来与陈翊寒暄——

    “这两年过得如何啊?适应吗?”

    “除了胃适应不了,其他都还行,出趟国回来感觉可以去应聘厨子。”

    陈翊就着话题自然打趣——这些年来,他好像越来越习惯这种随机应变的奉承交流。

    “那可不行,大名鼎鼎的慕白集团大少爷,怎么能回来当厨子?”

    俞南风笑得一脸揶揄,“你这个假期什么打算,不会又跟着姨夫实习吧?”

    想到去年暑假的安排,陈翊无悬念地麻木点头,“听我爸安排吧。”

    “瞧你这一脸不情愿的模样?”俞南风一看看透了陈翊的不屑私心,轻轻一撞他手肘,暧昧地暗示:

    “真想躲有的是理由,随便跟朋友找个场子,组个局唱个KTV喝个酒,再不济说去陪女朋友,谁还能逼着你……”

    还以为她能说出什么好点子呢?见陈翊一脸无动于衷,俞南风紧跟着问:

    “你不会还没谈恋爱吧?”

    “像我这样的闷葫芦,谁能受得了跟我恋爱?”

    “得了吧你,真当我不知道……”

    陈翊不想听她戳自己心事,看方姨一脸喜悦地去了厨房,便眼疾手快地提醒——

    “姐,方姨做了舒芙蕾,一起去尝尝?”

    或许白长黎觉得去年给陈翊的压力过重,今年回来,陈翊的待办事项竟轻松了不少,没有了一些无营养的社交攀谈,反倒让他去督促白音的马术、高尔夫、网球课程……

    他看了白音的课程表,讲道理,起初倒抽了口凉气——这排得比要参加国内高考的应届生还密,至于吗?

    于是他当场发出疑问,“这个课程安排太满了吧?这么热的天,阿音吃得消吗?”

    白长黎说:“当初你学这东西的课表排得更满,阿音前两年不当回事,现在好容易换了心思,恶补一下也是必须的,她又不愿意出国,再开学准备国内高考,哪还有什么空余时间?”

    据说,白长黎本想送白音去国际学校的,说未来让她和陈翊一起去美国读书,但白音当初不肯,才送她念的普高。

    陈菁云顺势补了句:

    “你看我没说错吧长黎?我先前就提醒你,你还不信我的,连陈翊都觉得课排得满。”

    “你跟儿子的初衷可不一样,你是在埋怨我多事啰嗦,陈翊摆明了是在心疼妹妹……”

    好一对绵里藏针的太极拳。

    这些年白长黎对女儿的牵挂比从前更密切了,不仅生活上关心得频繁,连学业涉猎上,也难得建议要求。

    而机敏如自己母亲,陈翊顿时也嗅到了什么不对。

    这较量根本不在于白长黎与白音之间,而是他们夫妻之间,明摆着打着白音和自己的幌子,来试探陈菁云的。

    “谁稀罕他心疼?”

    白音竟嚯得一声从餐桌上站了起来,顺手一挥将他手里的课表夺了回来。

    “我会老实上课的,开学前进度赶得完,不需要人监督。”

    陈翊望着她那双向来平静的眸光,此刻却跳动着隐约不甘,与他目光的相触,转瞬即逝。

    “阿音,爸不是那个意思……”

    “我吃饱了。”

    白音拿着课表,毫无拖沓地窜上了楼——惹得在座气氛意外浑浊,但这么一闹,刚刚那些被怀疑的苗头,就这么模棱两可地被遮盖了过去。

    也包括陈翊那颗偶尔颤动的心。

    ***

    假日的午后,最易百无聊赖。

    又是个周末,夏鸿约着白长黎和一些同侪去市郊打高尔夫,陈菁云却没有跟着去,说是大热天的哪都不想跑,只想在家里吹空调。

    但实则又是什么心思呢?

    自从那天晚餐之后,陈翊已经看出了父母间的私心较量。

    但他依旧装作自己什么都不懂,每天按部就班的跟着白长黎做事,当一个不出错、不多事的省心好儿子。

    对于母亲的心思,他能猜出个七七八八,所谓的埋怨丈夫啰嗦,不过是在试探白长黎对白音这个亲生女儿的重视程度而已,她不可能不在意,白音眼看着也要成年了,白长黎先前对她不甚在意,上高中之后却格外关照,远比之前看重疼惜。

    要知道,白音可是他的亲骨肉,而他只不过是一个继子,尽管资质优异,但说到底,白长黎不可能不清楚陈菁云的心思,虽然慕白有今天不是他一人之功劳,但在他之后谁来继任这事,他和白音,必定只能有一人占上风。

    那天午后,骄阳被隐于乌云之内,天光渐次浑浊,如陈翊近期的心情一般,忽明忽暗,或许,也如陈菁云的心思。

    她请了明旻和俞南风来家里小坐。

    明旻惯会捧场,一来就是一顿毫无意义的车轱辘话开场——

    “哎呀菁云,还是你和南风想着我,前几天夏鸿跟我说要去打球,我是千万个不愿意跟着,这大热天的,谁要去晒太阳啊?夏鸿说丽行的老板请几次了,每年夏天总得去捧个几次场,也算是照顾一下人家的人气,毕竟那场子有慕白的资金……还有你鑫荣的不是?那什么建筑工程是你们承包的?”

    俞南风笑着接:“是是是明姨,多亏了小姨父和夏叔,不然这单子怎么都轮不到我们头上……”

    “哎话说菁云这次怎么不跟着去啊?我听说你的高尔夫打得很漂亮的?”

    陈菁云神色悄然一顿,复又轻松迎合,“打得再漂亮都没脸蛋漂亮实在,去年那球场刚建成,我拒绝不好看,给我打得那是一个夏天都没白过……今年我可不想去暴晒受罪了。”

    你一言我一句,干聊着也没意思,陈菁云干脆请她们去棋牌室,说打会儿麻将消磨时光,两人自然迎合。

    刚一落座,俞南风就想起,“打麻将三缺一可不行,缺的那庄方姨来嘛?”

    陈菁云会心一笑,“放心吧,真找不来人我干嘛提?陈翊今天在家,我给他薅出来就是了。”

    五分钟后,面对着小客厅里,崭新如洗的麻将桌,以及三位重量级选手,陈翊可说是万念俱灰。

    “我打得不好,别扫你们兴……”

    可对面的陈菁云却不以为然,命令道:“打得不好那还是打得少了,你向来聪明学的快,打几局就熟了,快点上庄,别废话了。”

    于是乎,随着那三人快刀斩乱麻般的手法,以及麻将机震耳欲聋的几轮清洗,陈翊终于被迫上道了。

    总结了些失败经验,又摸清了她们各自的胡牌手段,他竟逐渐反败为胜,从坐牢挂机飞升到抢占先机,几乎每局都是最先听牌、胡牌。

    明旻不由得感叹:“这小翊还真是深藏不露,麻将打得这么好,都赶超我这几十年的老玩家了……别是装新手的吧?”

    陈翊看出明旻的好胜心,顺手丢了副原本自己也可以要的牌出去——“二筒。”

    “杠!等我摸一张……”

    哗啦一声,她将自己的三张二筒朝外一推,赶紧又摸了一张牌,面露惊喜之色:

    “哎呀!正好够一对七条!我胡了!想什么来什么!多谢小翊你给我点了!这下我杠上开花了!”

    前几局总是陈翊压她一头,早看出来她不得劲儿的模样,再不想办法让她赢一局,恐怕下次不肯再来了——他总要给自己母亲留个面子。

    俞南风好奇瞄了眼陈翊的牌,看到他的四抹一对里,唯差一张二筒即可走局,却还故意打了出去,才惹得明旻此刻如此开怀,俞南风不由得与他相视一笑,也没说什么。

    还好明旻正在兴头上,压根没多想,只催促着推牌进去洗,赶紧开下局。

    窗外天雷鸣闪,不一会儿滂沱大雨便浇了下来。

    陈翊取牌的手一顿,蓦然想起去年夏天的情景——那场撩拨了他情欲的一场不合时宜的雨,却恰到好处地下进了他的心里。

    “小翊,该你跳牌了。”

    或许是前几局连续坐庄惯了,他顺手跳了两张取走,还是明旻叫了声——“哎哎,还当自己是庄呢?拿我的牌干嘛!”

    他赶紧把多的那张归位,讪讪道:“抱歉明阿姨。”

    “瞧把明姨开心的,给陈翊弄都紧张了。”

    俞南风跟着揶揄,“陈翊,今天让你陪我们打牌,耽误你约会了吧?”

    陈翊刚回神,就被她这句话问得更是一脸莫名其妙……

    陈菁云率先反问:“你谈恋爱了?”

    “小姨,你这做妈的平时也太不关注儿子了吧?刚刚陈翊听到打雷一脸犯愁的,不知道是不是在想今天爽约,让人姑娘不开心呢?”

    “姐,你不去当编剧真是屈才了,”陈翊怼得面不改色,“暑假刚见你那次不是说了,我没谈恋爱,干嘛还揪着这事开我玩笑?我还没毕业,你就在想着让谁预定我未来女朋友的位置了?八筒!”

    “碰!”

    陈菁云顺势一碰,拿走那张八筒的同时,也自然截过了话柄——“说什么呢陈翊?你姐姐不过开个玩笑,干嘛这么敏感?”

    陈翊和俞南风都没接话,明旻倒是打出了一张他需要的,“六条。”

    他刚要吃牌,右手边的俞南风又是快他一手:“我的!碰了!”

    算了,让她一次吧,谁让她的手牌,比他的大呢。

    “话说小翊年纪是不小了,恐怕追的女生不少,就看他看不看得上呢?”

    明旻摸了张牌,顺手一扔,又被俞南风捡了便宜——

    “这还我的,我听牌了啊!”

    陈翊又被隔了过去,这下倒好,不论是在座的牌局还是话题,仿佛都在针对他。

    他瞬间没了兴致,连思考都懒得思考,直到现在,他不过才凑了两抹牌,还没有任何加成。

    窗外的瓢泼越来越大,雷声倒是弱了下来,他听着烦闷,也不想回答在座对他的打趣调侃。

    直到听到主厅那边响了一声铃,方姨的嘱托声又起:“哎小姐回来了?”

    他取牌的手一顿,搁了好久才扔了出去,又被明旻捡了漏,顺势停牌了。

    “阿姨给你找个毛巾……等会儿啊。”

    陈翊这才反应过来,刚那张牌正是自己要的一对。

    “陈翊这局怎么回事?被夺舍了?”

    俞南风话里有话地调侃,陈翊此刻像热锅上的蚂蚁,但他这只蚂蚁,此刻却很想从锅里跳出去,咬俞南风一口。

    “方姨?阿音回来了?”

    陈菁云心不在焉地提高了音调,问了一句,方姨拿了新的毛巾,在小客厅门口,一闪而过地答:

    “小姐今天有马术课的,说是天气不好,课临时取消了。”

    “她淋雨了吗?”

    这句话,是母子俩同时问出的。

    只是陈翊语气里的急切,显然压过了陈菁云的平淡。

    “淋了点,还好司机接回来的,她教练也是粗心,不知道提前给小姐发个消息说课取消了,害她白跑一趟……”

    方姨话还没落,陈翊突然离了座位,顺带抢走了方姨手里的毛巾,看到白音在厨房里等着,他刚要走过去,她竟不出所料地打了个喷嚏——

    眼前突然过来个人,白音感到自己刚刚喷嚏打得失态又失礼,赶紧要向后退了两步,陈翊却愈加近身,不由分说地将手里的毛巾盖上了她的头发……

    在那一刻,白音的大脑近乎空白,眼前除了陈翊的脸之外,竟什么都无从在意,就连鼻子里的湿痒都不得不抑制下去……

    “……我忘了提醒你,今天下午的课教练取消了,对不起。”

    听来人支支吾吾地道出这句话,白音愈加困惑——为什么他会知道?!

    “爸把你的课表给了我一份,说让我有空监督你,老师要留一个家属联系方式……爸就留了我的。”

    此时此刻,白音的大脑终于再次恢复了运转,上一秒她还在为陈翊对她的关心感到庆幸,这一秒恨不得给对方一个暴扣——合着我今天又白淋一场雨?!

    “那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你看我淋雨很开心是吗?陈翊你有什么毛病!”

    这是十年来第一次,白音这般在他面前宣泄不满。

    如此直抒胸臆,如此怒不可遏。

    说完她就甩开了头上的毛巾,赤着脚跑上了楼,大理石地板上,她湿润的脚印像是打在陈翊心尖的鼓点……

    陈翊听到她重重关门的声音,像是一块磁石,狠狠地砸向了他的心脏,却也不合规矩地吸附在了那里。

    他不懂这样是否正确,但确实是这样的无序。

    白音的马术教练在业界很有威望,丰海市很多富商子弟都在那里进修,近两年他收的学生越来越多,或许没办法专注到每个学生身上,加之白长黎对白音的督促浮于形式,白音自己更懒得争取,一看就是与教练关系不甚融洽,不然何至于让陈翊这“家长”来传话?

    可惜,今天下午一坐牌桌就忘了时间,打牌时光快如流水,压根忘了提醒白音这回事。

    怪不得那会儿下大雨,他心里总觉得硌着什么,很难受。

    可那天的麻将局却并未因此结束,陈翊后来被薅了回去,硬是又陪着她们打完了这一圈。

    他记得重新看向自己牌时的愣怔,俞南风摸了下张牌,赶紧打出去,悄声提醒他:“这个真的得要了少爷,别再犯糊涂扔牌了!”

    ***

    白音不知道为何会如此气愤,更不知怎会没忍住就朝着陈翊发火。

    她冲了澡后,老老实实地吹干头发,吹风机的声音像是卡在她喉咙里,又噎着她的思绪。

    她的头发太长了,每次都要吹很久。

    这次她却格外没有耐心,吹得像是的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消磨掉了她仅剩的耐心。

    当拔掉插头的那一瞬间,她的心终于随着世界再次镇静了下来。

    盯着那面尚且氤氲着水汽的镜子,映出她乌木般的长发,出水芙蓉般的面孔,她忽然觉得刚刚的自己很可笑。

    生气吗?

    气,她气自己一个当事人被蒙在鼓里,明明一个人就可以传达的事情,却被三个人踢皮球。

    白长黎踢给了马术教练,教练踢给陈翊,陈翊却忘记踢给她……

    害得她今天像个小丑一样赶去十几公里远的郊区,到马场的时候,马都回厩了,她却还是淋了雨。

    除了未被提醒这行为,更让她生气的,还有陈翊这个人。

    自从去年夏天被他从美术馆解救之后,她确信自己对陈翊的态度有了改观,而且是正向的。

    以至于今年陈翊回国后这几天,她心里竟然还有些许跳跃。虽然大部分时间她依旧平静如水,偶尔泛起点波纹。

    比如每次陈翊提出要帮方姨做饭时,他都会刻意来问她“你想吃什么?”她起初答“我不挑”,后来他换了种问法“除了可乐,你还不喜欢吃什么?”

    比如,上次白长黎提到说要他去监督自己上课,搁在过去,她铁定当场拍案而起“我不需要”,但在听到这消息起初,她心里竟然有隐隐窃喜。

    可不想,话题又被陈菁云拐了方向,白音看出了气氛的微妙焦灼——白长黎看似在点陈翊,实则是在点陈菁云,而她只是一个媒介罢了。

    她不想做媒介任人摆布,干脆主动出击,用一句:谁稀罕他心疼?来佐证她的本分与原则,也顺便克制自己那颗偶尔躁动的心——别想得寸进尺。

    但这也不是他忘记提醒她,让她今年又淋雨的借口!

    所以,于情于理,她都该陈翊的生气。

    可生气这种情绪,源于在乎。

    那天晚餐时分,白长黎如时到家,说是既然明旻、俞南风都在,那干脆一起用餐,明旻以家里阿姨已经做饭为由,谢绝着离开了。

    他早就不想打牌了,以此为由,赶紧闪——他说,方姨和母亲做七个人的饭太辛苦,他正好帮着做饭。

    白音下楼等着用餐时,看到陈翊在厨房里忙得团团转的模样,竟习惯性地偷笑了一下。

    但又想到自己刚刚还在生他的气,便敛容,一回常态。

    白长黎见她来了,顺便一问:“今天下午下了大雨,我们球打了一半就收杆了,你的马术课怎么上的?”

    “没上,课取消了。”

    “也行,下这么大淋雨可得不偿失。”

    白音平淡一笑,佯装无事发生,可俞南风却忽然为她主持了公道——“小姨父,阿音今天可不是得不偿失呢?淋着回来的,头发都湿透了……”

    白长黎思维毒辣,瞬间懂了怎么回事,“陈翊没告诉你课程安排?”

    不知怎的,分明也不是自己的错,但被父亲这样盯着问询,白音忽然有种极不自在的感受,那一刻,如果自己是陈翊,怕是早已慌张得愣在了原地……

    “……我不知道,但是我明明告诉了荀教练,课程调度直接跟我同步就好,我也留了联系方式给他,是教练忘了通知我吧?”

    说话间,方姨和陈翊母子相继从厨房出来,端菜上桌打断了这三人的话题。

    俞南风向来爱贴着陈菁云,陈翊今天识趣地坐去了白音身边,白音也固执地没让眼神在他身上做停留,只是安静夹菜吃饭,他亦然。

    饭桌上,俞南风聊起了今天下午打麻将的事,夸陈翊初生牛犊、牌技精湛,几轮切磋下来快赶上明旻了,甚至为了讨人欢心,还故意让牌……

    “小姨父你知道的啊,明阿姨打麻将上脸,几轮不坐庄就难受,还好陈翊顺水推舟,直接让她局杠上开花,才稳住她的心情……”

    白音听着这些轶事,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凉薄一片——真好,他自己在这胡得开花,把她扔在外面淋大雨,去年那场雨,难道真是欠他的?

    陈菁云点头附和,“是啊,明旻那会儿输得脸都臭了,不过那局之后,陈翊的状态就不在了,不知道是不是让的风水都变了,后面那局我记得,扔了好多张有用的牌,我和南风愣是被你喂胡的,哎那会儿你怎么回事?”

    听到这,俞南风煞有介事地跟了句,“那会儿阿音回来了,看到妹妹淋雨,才想起来交代他的事忘做了呗?”

    啪——

    白音和陈翊的筷子忽然碰在了一块肉上。

    或许是被这个话题激的,陈翊瞬间收回了筷子,白音也愣愣地夹住那块肉……一时间,都僵在了原地。

    陈菁云率先发话:“噢这样啊,也怪我,那会儿我勒令陈翊安心打牌的,这孩子太听话了,就一直没看手机,好在司机接的及时,那会儿我让方姨煮了姜茶送过去,阿音,没什么事吧?”

    “没事。”

    白音终于还是默默夹起那块肉到自己碗里,不抬眼应了这句话。

    可白长黎却细不可闻地笑了声:“陈翊,亏我上次还觉得你挺疼阿音的,看来是我想当然了,暑假到了,你要是想出去玩就去吧,阿音的课我来盯着……”

    “不用爸,今天是我疏忽,暑假没什么事,以后我会陪阿音一起上课的。”

    啪嗒——

    白音的一支筷子掉了出去,方姨见势送了副新的。

    可这事仿佛就这么被搪塞了过去,更是默认了。

    她那晚临睡前依旧忐忑,她不知道自己会被如何摆布,如何被当作一个可有可无的媒介,被这群人编排来编排去。

    她讨厌自己有意无意去想陈翊对她究竟是什么态度,也讨厌自己被束缚在这个巨大的枷锁里,想逃却没有能力,也没有去处。

    忽然有点后悔了,还不如当初去上国际学校,这样一年后,她就可以逃得远远的,像陈翊一样。

    可陈翊总归会回来的,这几年只是暂时的放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