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人间少年 第一回少年黎笙
秋来的小镇，显得静谧了不少；担货郎在桥头吆喝了几声，便絮絮叨叨地开始收拾起担子，打算收摊。
黎笙扯着脖子往那竹篾箩筐里瞧了瞧，里面三三两两摆了些稍有灰白的糕点以及一些其他的零嘴；筐里边一角，垫了些干黄的稻草，上面铺放着鸡蛋，摞成堆，看着还不少。
那货郎见有小儿张望，又扯开了刚盖上的麻布，向黎笙招了招手，憨笑着招呼道：“小郎君，可需要点什么吃嘴？”。
黎笙摸了摸兜里的所剩无几的铜仔，再瞧那没有多少卖相的糕点，忙摆摆手，继续兜头往前走。他手上把玩着三叔送的小刀，直要往河边去，这时节可是秋蟹正肥，想着都美，嘴角不由扯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坏球了！坏球了哦！”少年尤自美着，那林间的僻静小道里，却慌慌张张地跑出来一半大孩子，嘴里嚎着丧，没了二舅姥爷似地往这边扑了过来。
“事球了，阿笙，文书怕是活不了了哦…”
“甚？文书怎的了？饼子！”这唤饼子的少年，胖脸圆润好似饼馕，大圆脸上写满了惊慌，说话也有些颠三倒四，显是慌了神。黎笙确是也没大听清，只是‘文书活不了了’倒是听得拎清。
“他冻球了！！”胖脸少年泪眼婆娑，尖声嚎了一嗓子，一屁敦便瘫坐到了地上。
“哪呢？人在哪呢？”黎笙听闻此言，心中一惊，一把就将圆脸少年提溜了起来，冲人的嚷嚷声也大了不少。
饼子吸着鼻头，擦了把眼泪，哽咽道：“寒潭边呢...”
黎笙细眉紧促，跺了跺脚，手上抓起人便着急忙慌地往那山上奔去。
这寒潭他自是知晓，他、饼子和文书三人山上常来玩的地方；饼子原名吴兵，家里开了个打铁铺，祖祖辈辈到他爹这都有八代了；文书姓李，是镇上唯三的私塾先生、李老夫子唯一的儿子；老先生老来得子，年近五十才生下这么个心肝宝贝，真是宝贝得紧啊！要是知道自己的心肝冻球了，还不得找上门来把黎笙给活剥喽；平素便是不怎待见黎笙与饼子这俩猴稚的，可奈不住自己孩子与二人亲近，不忍弗其意，寻常时候也是放任文书随两人玩耍。
这老林里树木密集，地面更是根藤错结，好在黎笙自幼同三叔与开山习武，武艺颇为不俗，一番力气较寻常的七八个成年汉子，还要大上不少，再兼其人小灵活，即使托带着一人，在这山中也是野猴一只，身影晃动间，便见其嗖嗖地蹿往山上，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时辰靠近黄昏，越往上走，山间也就越冷，及至半山腰时，林间已经开始腾起了轻纱一般的薄雾；吴兵哆嗦着身子，脸色有些泛白，确是冷得不行，“阿笙，太冷了，那蛤蜍子怕是又发癫了…”
黎笙闻言摒唇不语，只觉体外的寒意如同滚动的水潮一般，一阵接一阵地扑来；他口鼻间呼出的气息，也直接化为了白雾，越接近那水潭便越冷。
“人在哪？”放眼看去，寒潭边除却几堆矮小的灌木，并不见人影。
“在那..在那..”圆脸少年哆嗦着指头，指着前边的一丛灌木。
两人快步跑到了灌木丛前，果然见到一人躺卧在地；只是这少年倒地姿势颇为怪异，他两臂抱在胸前，身子就像一团蜷缩起来的虫子，两眼紧闭着，嘴唇已经发青呈现乌色，头脸都沾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文书..文书...”两人轻声喊着，黎笙拍了拍文书脸蛋，冰冷得紧；只是依稀能见他口鼻间仍有微弱的气息呼出，才松了口气，好在是人没真冻球了。
“走，去山洞。”黎笙拾抱起文书，没有下山，却是绕过了寒潭往山上走去。
“为甚不下咧？”
“阿笙，我们下去敲开吴医师门，老医师医术好，定是能救好文书…”饼子边喘着气，边絮絮叨叨、有些艰难地跟在黎笙身后，山林之中光线微弱，越来越看不清晰。
黎笙偏头看他，摇了摇头，“吴先生怕是不行哩，莫怕，开山叔可是有教过我这冻伤怎么救治..”
两人断断续续地说着话，驱散各自内心中的惶恐与不安，不多时便来到了个隐蔽的山洞。
“点火。”黎笙也不多话，抱着人便急匆匆地跑进了洞里。
饼子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把洞中两侧的油灯点燃，阴暗的山洞立时光亮起来。洞内干净整洁，似是常有人来，走过狭小的洞口，入内便宽敞了许多，里面也没有太多的装饰，只是周边依稀爬缀着青藤，藤上还吊了个吊床，寻常来玩。
洞中水声微弱，里边一角有个不大的泉眼，汩汩地正冒着温热的泉水，还带着热气，在地面形成了一个小水洼。水洼前有块青色大石，一丈方圆石面平整，上面还铺着几张被褥。
两人将人轻放在被褥上，又捡起另外一张厚棉被，把文书裹在里面。
“软乎了..软乎了，可人还凉着呢！”半晌过后，饼子惊声叫道，他跪坐在一旁，手不时探在文书额头，抓捏着胳膊。
“把人扶起来。”黎笙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递给饼子，代替他在背后扶住文书，身上的单衣倒是温热，可这身子还是凉得紧呢！
吴兵捏住文书腮帮子，将半个瓶子都塞了进去：“我可全给灌了？！”
黎笙点了点头，暗自提气，凝神回忆着开山叔给他化血的步骤。
玉瓶之中血药并不多，只余五滴，但这毕竟是蛮兽精血、鸡血草和另外三种地火伴生草药熬炼而成的精华，性极烈，作为武者打熬身体、增强气血所用；用时需有精深修为的武者守护，引气导血，方能贯至全身，不至'引火自焚'。
黎笙虽然有三叔与开山帮其十年筑基，身体素质远超常人甚至是一般的武者，但他也不过是初能行气，又怎能拿捏好这引气化血的手法。而且这是初次施为，心中也更无多少底气。
血药仿佛一团火焰坠入了文书腹内，燃烧起来。
“上气化清至天宫，下气化浊落地丸...”少年口中默念有词，开始暗运起引气诀，内心的惊慌也渐趋平复。指尖慢慢聚起一抹无形之气，虽然眼睛看不着，却能实在地感觉得到这指头充盈的气感；他暗自吁了口气，指上左按右抹，指影闪烁，接连点在文书龙骨左右，不断捏抚，将血药化成的热流导引至地丸而后牵入天宫。
“热乎了！热乎了！”吴兵在旁把着文书的身子，见人手开始热乎了起来，不禁乐出声来。“哎呀！哎呀！阿笙..烫人了哩！”
不过片刻，文生的身子就像那河滩上那晒久了的石子般烫人得紧，露出的胳膊都成不正常的血色，饼子喜色复惊。
“起开。”黎笙急切间也失了分寸。
饼子被推到一旁，见文书此时面色狰狞，浑身汗如浆下，不过片刻整个身子都湿透了，不禁面色骇白，一时怯怯不敢言语。
“给我来！”黎笙疾声厉呵，小脸更是胀得通红，手中把着积血玉死死地摁在文书地丸穴上一寸，强运起引气诀。
积血玉的储能不大，强吞了从人天宫导出的能量，不过片刻便殷红如血，表面开始浮现出裂纹。
少年两手的筋脉汲水般泵取着血玉中喷射出来的能量，肌肉和经脉忍受着因为撕裂而产生的巨大痛楚，这几乎达到了人的极限，他六觉渐失，眼前最后只剩一片血红。
灼人的热流循着引气诀的导引，这股岩浆般的能量贯输到他全身，最终回归地丸，在神桥间增生一缕摸之不着、视之不见的内气。
八段体也开始遵循潜意识主导的应激反应，全身的肌肉有规律地开始颤动，于细微处可见，此刻少年全身毛孔挣开，像是开了无数的火山口，在往外不断地喷吐着微弱的热流。
洞中火光摇曳，半晚惊扰，疲乏顿时如同潮水袭来，安置好文书后，吴兵便也在旁寻了个角落躺下，他拿起一张薄被把自己裹住，打了个哈欠，眯眼觑到黎笙仍旧端坐在石上，少年面色微苦，嘴角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血迹。
“阿笙..阿笙。”他低唤了两声，半晌才见对方睁眼看了他一眼。
“我无事，打会儿坐，调节好内息便好。”
饼子闻言，便也放下心来，只是这绷紧的弦一松，那涌上来的乏意确是再也抵挡不住，喃喃几声呓语，即深深地睡了过去。
黎笙扯着脖子往那竹篾箩筐里瞧了瞧，里面三三两两摆了些稍有灰白的糕点以及一些其他的零嘴；筐里边一角，垫了些干黄的稻草，上面铺放着鸡蛋，摞成堆，看着还不少。
那货郎见有小儿张望，又扯开了刚盖上的麻布，向黎笙招了招手，憨笑着招呼道：“小郎君，可需要点什么吃嘴？”。
黎笙摸了摸兜里的所剩无几的铜仔，再瞧那没有多少卖相的糕点，忙摆摆手，继续兜头往前走。他手上把玩着三叔送的小刀，直要往河边去，这时节可是秋蟹正肥，想着都美，嘴角不由扯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坏球了！坏球了哦！”少年尤自美着，那林间的僻静小道里，却慌慌张张地跑出来一半大孩子，嘴里嚎着丧，没了二舅姥爷似地往这边扑了过来。
“事球了，阿笙，文书怕是活不了了哦…”
“甚？文书怎的了？饼子！”这唤饼子的少年，胖脸圆润好似饼馕，大圆脸上写满了惊慌，说话也有些颠三倒四，显是慌了神。黎笙确是也没大听清，只是‘文书活不了了’倒是听得拎清。
“他冻球了！！”胖脸少年泪眼婆娑，尖声嚎了一嗓子，一屁敦便瘫坐到了地上。
“哪呢？人在哪呢？”黎笙听闻此言，心中一惊，一把就将圆脸少年提溜了起来，冲人的嚷嚷声也大了不少。
饼子吸着鼻头，擦了把眼泪，哽咽道：“寒潭边呢...”
黎笙细眉紧促，跺了跺脚，手上抓起人便着急忙慌地往那山上奔去。
这寒潭他自是知晓，他、饼子和文书三人山上常来玩的地方；饼子原名吴兵，家里开了个打铁铺，祖祖辈辈到他爹这都有八代了；文书姓李，是镇上唯三的私塾先生、李老夫子唯一的儿子；老先生老来得子，年近五十才生下这么个心肝宝贝，真是宝贝得紧啊！要是知道自己的心肝冻球了，还不得找上门来把黎笙给活剥喽；平素便是不怎待见黎笙与饼子这俩猴稚的，可奈不住自己孩子与二人亲近，不忍弗其意，寻常时候也是放任文书随两人玩耍。
这老林里树木密集，地面更是根藤错结，好在黎笙自幼同三叔与开山习武，武艺颇为不俗，一番力气较寻常的七八个成年汉子，还要大上不少，再兼其人小灵活，即使托带着一人，在这山中也是野猴一只，身影晃动间，便见其嗖嗖地蹿往山上，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时辰靠近黄昏，越往上走，山间也就越冷，及至半山腰时，林间已经开始腾起了轻纱一般的薄雾；吴兵哆嗦着身子，脸色有些泛白，确是冷得不行，“阿笙，太冷了，那蛤蜍子怕是又发癫了…”
黎笙闻言摒唇不语，只觉体外的寒意如同滚动的水潮一般，一阵接一阵地扑来；他口鼻间呼出的气息，也直接化为了白雾，越接近那水潭便越冷。
“人在哪？”放眼看去，寒潭边除却几堆矮小的灌木，并不见人影。
“在那..在那..”圆脸少年哆嗦着指头，指着前边的一丛灌木。
两人快步跑到了灌木丛前，果然见到一人躺卧在地；只是这少年倒地姿势颇为怪异，他两臂抱在胸前，身子就像一团蜷缩起来的虫子，两眼紧闭着，嘴唇已经发青呈现乌色，头脸都沾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文书..文书...”两人轻声喊着，黎笙拍了拍文书脸蛋，冰冷得紧；只是依稀能见他口鼻间仍有微弱的气息呼出，才松了口气，好在是人没真冻球了。
“走，去山洞。”黎笙拾抱起文书，没有下山，却是绕过了寒潭往山上走去。
“为甚不下咧？”
“阿笙，我们下去敲开吴医师门，老医师医术好，定是能救好文书…”饼子边喘着气，边絮絮叨叨、有些艰难地跟在黎笙身后，山林之中光线微弱，越来越看不清晰。
黎笙偏头看他，摇了摇头，“吴先生怕是不行哩，莫怕，开山叔可是有教过我这冻伤怎么救治..”
两人断断续续地说着话，驱散各自内心中的惶恐与不安，不多时便来到了个隐蔽的山洞。
“点火。”黎笙也不多话，抱着人便急匆匆地跑进了洞里。
饼子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把洞中两侧的油灯点燃，阴暗的山洞立时光亮起来。洞内干净整洁，似是常有人来，走过狭小的洞口，入内便宽敞了许多，里面也没有太多的装饰，只是周边依稀爬缀着青藤，藤上还吊了个吊床，寻常来玩。
洞中水声微弱，里边一角有个不大的泉眼，汩汩地正冒着温热的泉水，还带着热气，在地面形成了一个小水洼。水洼前有块青色大石，一丈方圆石面平整，上面还铺着几张被褥。
两人将人轻放在被褥上，又捡起另外一张厚棉被，把文书裹在里面。
“软乎了..软乎了，可人还凉着呢！”半晌过后，饼子惊声叫道，他跪坐在一旁，手不时探在文书额头，抓捏着胳膊。
“把人扶起来。”黎笙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递给饼子，代替他在背后扶住文书，身上的单衣倒是温热，可这身子还是凉得紧呢！
吴兵捏住文书腮帮子，将半个瓶子都塞了进去：“我可全给灌了？！”
黎笙点了点头，暗自提气，凝神回忆着开山叔给他化血的步骤。
玉瓶之中血药并不多，只余五滴，但这毕竟是蛮兽精血、鸡血草和另外三种地火伴生草药熬炼而成的精华，性极烈，作为武者打熬身体、增强气血所用；用时需有精深修为的武者守护，引气导血，方能贯至全身，不至'引火自焚'。
黎笙虽然有三叔与开山帮其十年筑基，身体素质远超常人甚至是一般的武者，但他也不过是初能行气，又怎能拿捏好这引气化血的手法。而且这是初次施为，心中也更无多少底气。
血药仿佛一团火焰坠入了文书腹内，燃烧起来。
“上气化清至天宫，下气化浊落地丸...”少年口中默念有词，开始暗运起引气诀，内心的惊慌也渐趋平复。指尖慢慢聚起一抹无形之气，虽然眼睛看不着，却能实在地感觉得到这指头充盈的气感；他暗自吁了口气，指上左按右抹，指影闪烁，接连点在文书龙骨左右，不断捏抚，将血药化成的热流导引至地丸而后牵入天宫。
“热乎了！热乎了！”吴兵在旁把着文书的身子，见人手开始热乎了起来，不禁乐出声来。“哎呀！哎呀！阿笙..烫人了哩！”
不过片刻，文生的身子就像那河滩上那晒久了的石子般烫人得紧，露出的胳膊都成不正常的血色，饼子喜色复惊。
“起开。”黎笙急切间也失了分寸。
饼子被推到一旁，见文书此时面色狰狞，浑身汗如浆下，不过片刻整个身子都湿透了，不禁面色骇白，一时怯怯不敢言语。
“给我来！”黎笙疾声厉呵，小脸更是胀得通红，手中把着积血玉死死地摁在文书地丸穴上一寸，强运起引气诀。
积血玉的储能不大，强吞了从人天宫导出的能量，不过片刻便殷红如血，表面开始浮现出裂纹。
少年两手的筋脉汲水般泵取着血玉中喷射出来的能量，肌肉和经脉忍受着因为撕裂而产生的巨大痛楚，这几乎达到了人的极限，他六觉渐失，眼前最后只剩一片血红。
灼人的热流循着引气诀的导引，这股岩浆般的能量贯输到他全身，最终回归地丸，在神桥间增生一缕摸之不着、视之不见的内气。
八段体也开始遵循潜意识主导的应激反应，全身的肌肉有规律地开始颤动，于细微处可见，此刻少年全身毛孔挣开，像是开了无数的火山口，在往外不断地喷吐着微弱的热流。
洞中火光摇曳，半晚惊扰，疲乏顿时如同潮水袭来，安置好文书后，吴兵便也在旁寻了个角落躺下，他拿起一张薄被把自己裹住，打了个哈欠，眯眼觑到黎笙仍旧端坐在石上，少年面色微苦，嘴角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血迹。
“阿笙..阿笙。”他低唤了两声，半晌才见对方睁眼看了他一眼。
“我无事，打会儿坐，调节好内息便好。”
饼子闻言，便也放下心来，只是这绷紧的弦一松，那涌上来的乏意确是再也抵挡不住，喃喃几声呓语，即深深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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