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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玉笛谁人更把吹1

    李兆廷轻轻按住她不安分的头颅,“这是昔日旧殿,多住些宫女,如今修了新所,人都迁了过去,不会有什么人过来,在外面要避开所有人耳目反不容易。你道连玉会全然信你,不会派人查你吗?”

    “嗯,我知道的。兆廷,你怎么会和权非同一起?”素珍看他名次被夺,却不像恼怒的样子,放了心,一下想到重点,急忙问道。

    李兆廷反问:“你和连玉又是怎么回事?”

    “我无意中救过他。”

    李兆廷眸光瞬变。素珍微微一惊,正想解释,却听得他轻声道:“权非同是我师兄,我们师出同门,我有责助他。”

    原来,权非同是他师兄。是了,他从少年起,每到初秋便外出游学,到晚冬方归。那是她所不曾参与的部分。

    那个部分也包括……阿顾。

    迟疑了一下,正正想问,却听得李兆廷微微沉声道:“你不能再留在上京,莫要忘了,你装扮得再逼真,始终是个女子,一旦身份被拆穿,是弥天大祸。何况你是罪臣遗孤,连玉一旦得知,能饶你性命?”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兆廷,我问你,你可知我爹爹以前的事情?朝廷说他是晋王党羽,他以前是否曾在上京待过?”

    “我不知道。也许他真是,也许不是,谁知道。”

    素珍突然想起,来京路上,客栈院里,他和小四说起冯家和爹爹时的冷漠。她抑住他对她关心的喜悦,又抑住心中突生的寒冷,压低声音问道:“你让我离京,那我再问你一个事,你和权相是要……推翻连玉吗?”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素珍,离开这里吧,和冷血寻一处隐世之所,好好生活。”

    他的回答是“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没说“不是”。素珍性敏,立时便明白几分,低声道:“我便只当你和权相是要这样做,那也算是替我冯家报了仇。然后呢?成或不成,你事了之后,可会来寻我?”

    似为她的不依不饶而厌烦,李兆廷伸手握住她双肩,有些用力,眸光也渐次见暗。

    最后,他淡淡一笑,说:“素珍,我会去找你,无论结局怎么样。”

    素珍笑道:“因为你爱我?”

    闻言,李兆廷眉心一皱,微微成川。

    素珍却仍自睁大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重复问道:“因为你爱我?”

    这许多年来,也没见他怎么生气,而今,他握在她肩上的手那么有力,疼得她心肝都在打颤。

    那股熟悉的疾疼又纠在心口,素珍的声音却镇定得连自己也害怕,“我原想,若你说爱我,我便离开京师,因为我家的事也是你的事,我可以托付与你,我会等你,一年也好,一辈子也好。可你不爱我,我没有权利将自己的事变成你的事。兆廷,谢谢你,不爱我,但还是会为一纸婚书的责任给我承诺;谢谢你在我爹爹死后,终于不再骗我。我知你隐瞒必有苦衷,有些事情不说可以免却许多麻烦,你却不肯骗我。其实是我自己骗自己,你去客栈寻我那晚,还有昨晚,已清楚明白地给了我答案:你不爱我,你爱的是阿顾。”

    “阿顾的事、谁的事都和你无关!冯素珍,我再问你一遍,你肯还是不肯?事了之后,我会去找你!你如今若不承,便再也没有机会,我不会再管你!”

    李兆廷胸膛微微颤动,黑眸明亮得骇人。

    动怒的兆廷是有些可怕的,素珍心下一瑟,却终是自己先缓缓放开了搂在他腰上的手。

    “若你不肯应我要求,便暗地拜入权相门下,我替你引见。日后你若有什么事,他可保你!”

    李兆廷的心口依旧微微起伏,眸光却慢慢恢复一贯的素淡。

    “不,我拒绝。以后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来办。兆廷,你不必管我,我们之间,也再无责任可言。我只求……你多保重。”

    说一个字,便流下一行眼泪,簌簌掉到衣襟上,素珍仍旧紧紧盯着眼前男子。李兆廷亦是紧盯着她,至此,却冷了所有目中光影。

    “随你。”

    那是他与她的最后二字,随后,他头也不回,拂袖离去。

    他们终于断得干净,自此,只剩下她一个痴恋,他那里,连责任也不必再负。

    也好。

    他可以好好地去办他的事。

    好好经营他真正在意的感情。

    痴痴地看着那挺拔的背影消失殆尽,堵塞在喉头的那口气血一涌,她再也抑制不住,终于呕咳了出来,血落了半身。

    素珍扶着门框,让自己站直,慢慢踱出这房子。

    连玉这人厉害,若她暗中投靠权相当细作,教连玉察觉,便麻烦了。再说,留在连玉身边,他有什么对付权非同的手段,她还可设法斡旋,绝不教他害了兆廷。

    看她那一脸泪花的模样,他竟还想对她说几句软话。这是该他干的事吗?

    李兆廷快步走得半程,自嘲地一笑,眼梢蓦地沉了下去。

    想起什么,他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

    那是她送他的玉笛。

    他原来有支很中意的玉笛,后来损破了。她知道后问她爹要零花钱,她爹不肯给,她便拉了她哥哥和冷血不知道跑到哪个深山野矿去,一去数月,回来的时候带给他这玉笛,说是她亲手淘的玉石、亲手做的。

    回来那天,她身上脏污,本便不漂亮,那时更像个小疯子。

    她是聪明的,今日亦让他微微一惊,但总是这般疯疯癫癫、胆大妄为、不懂事,若非、若非她待他确是一片真心,他……

    为让她安全离去,他甚至违背自己心意,说到时会回去找她。这不啻于承诺,不管他将来的正妻是谁,他都承她一个名分,对她爱护、照顾!

    冯素珍……他微微一闭眼,将玉笛掷了出去。

    这是一个极大的庭院,四下旧舍、鱼池、假山错落……素珍走出去站定一看,前方远远有个拱门,方才便是从那拱门进来的,穿过它,应便能回到新殿那边了。

    她正想离去,却听得一阵哭声嘤嘤传来。她一怔,只见不远处一个鱼池子旁,有人坐在岩石上,正哭得伤心。

    那人一身红衣,头梳双髻,髻上翠罗珠络,华贵妍美。

    是……连欣?

    这小祖宗好端端的在这里撒什么野?她的宫娥、丫头呢?

    她本想绕路而行,恍惚间又想起红绡。那是自她幼年便买回来的丫头,专门服侍她,最爱穿一身红衣,梳双髻,要多娇美有多娇美,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虽明知是这女孩的哥哥害死她双亲,她低叹一声,终忍不住心中怜意,走了过去,半蹲在她面前,柔声道:“小美人儿,你怎么了?”

    哭成兔子眼的女孩儿猛地抬头,一看是她,呆了呆,随之目光一凶,怒吼道:“李怀素,你给本宫滚!谁要你猫哭老鼠假慈悲?都是你害的!”

    你道这连欣为何在这里大哭?却是她方才去找孝安太后,说起素珍的事,被孝安批评了一顿,让她听她哥哥的话。她一气之下,说得一句“你怎么不帮我?连玉哥哥还不是你亲生的呢”。孝安太后当场大怒,若非红姑拉着,便要给她一记耳光。

    连欣说的也不过是气话,心里是很爱自家兄长的,但看母亲如此,不由得又害怕又伤心,便跑了出来。新殿人多,她怕被人笑话,便溜到这里来了,又不让一众丫头跟着。她那些丫头怕她得很,遂也不敢跟了。

    哪知这丫头也是祸不单行,走着走着竟磕着了地上的石头还是棍子什么的东西,摔了个狗啃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