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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抽刀断水水更流3

    笛子很快跌回衣物里。虽只有一瞬,但素珍确定,那做工、那刻字,必是她的笛子无疑。

    那、那、那……岂非就是李兆廷?

    她顿时愣住,正又惊喜又不知所措。

    对方沉声喝道:“是我,霍长安。李怀素,你这蠢材,本少要采草用得着采你?马上去找些菜油过来给我冲洗!”

    咦,这是什么状况?兆廷为何要冒充霍长安?

    素珍傻眼,愣了好一会儿,才啊了一声,冲了出去。“霍长安”只听到屋内许多东西被撞翻闷跌的声音。

    素珍到厨房取了菜油,从厅堂经过的时候,见众人倒是镇定。霍府总管也在,看她经过,还礼貌地冲她作了一揖。

    她这时倒有几分明白,怪不得众人肯让李兆廷进来,有霍府总管在,他们果真把他当成霍长安了。

    兆廷也厉害,居然连霍府的管家也请来了。只是,他为何要假扮成霍长安?她带着满腹疑虑回房,仔细将门锁上,有些小私心,希望两人相处不被打扰。

    “霍长安”将眼睛洗干净,皱眉看着一室东倒西歪的椅子。某人正在铜镜前整理头发,笑得一脸猥琐。

    他过去一拽其衣领,将人扔到床上,自己也坐了下来。

    素珍心里七上八下,想过去挨着他坐下,又怕他不喜欢,自己爬起来坐到床的另一侧去。委实想不明白他为何要装扮成这个样子过来找她。

    偷看他一眼,他的发饰、衣物都是霍长安的,且两人高度相去不远,他方才的声音也是刻意模仿的,若非她撒他一脸石灰,他闭着眼睛身子一动,带出小半截怀中笛子,那笛子又是她亲手所做,笛上刻有字,她必定要以为他是霍长安。

    她终于忍不住小声道:“你为何要戴着脸谱?”

    “我在这上京多人识得,你我之间不宜过从甚密。”“霍长安”淡淡道,“我来找你是想谈谈连玉和案子的事情。”

    素珍一听,却是微微一震,随之心下又甜又涩,甜的是那天他虽对她放下狠话,但终究没有真的就此弃她不顾,他来此是要提点她什么的吧?涩的是,他情愿装成霍长安来接近她,以绝她心思。

    她知道,自己绝不可戳穿他身份,否则,这场谈话就无法再进行下去了。若他只愿意以这样的方式来见她,那么她便按他喜欢的来做。

    “侯爷,我们‘不宜过从甚密’是什么意思?”她不觉疑问。他用的是霍长安的身份,这话似乎说不通。

    “霍长安”淡淡一笑,“你难道没看出来?”

    “那天皇上御书房留下来的亲信里没有你,你的意思是说你和皇上不是自己人?”

    “我和连玉关系如何与你无关。你只需知道让皇上知道你我交好,并非好事。”

    素珍讨了个没趣,朝他龇龇牙,心想:这借口倒是不差,若非早知你是李兆廷,还真被骗了。她冲他一笑,道:“请问霍侯为何大驾降临?”

    “霍长安”不答反问:“今天的事,你恨连玉吧?”

    素珍一怔,但听他语气认真,她自是得配合他,颔首道:“当然。这人翻脸太快,我知道,我自己有不对的地方,只是,他也太绝情了。”她说着,恨恨啐了一口。

    “霍长安”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口水,“过来。”

    素珍一听却是大喜,屁股一挪,挨着他坐下,做了方才一直想做的事。冷不防头上却吃一下好敲。她眉一竖,“你打我?”

    “以后还敢在我面前撒野,本侯还打你。”

    素珍知李兆廷生性爱洁,吐吐舌,道:“你也别怪我,都是连玉的错。还连玉呢,鲢鱼还差不多。赶明儿老子就买几尾回来下酒,霍侯你也过来尝尝。”

    “霍长安”握握自己的手,将想往她脑袋狠敲几下的冲动努力压下,只道:“有没有想过他为何要那么做?”

    “谁知那死皇帝心里想什么!”

    “痛能让人吸取教训。皇帝大抵想让你记住,要当一名好官,凭的不是聪明、不是一颗为民的心就足够。”

    素珍蓦然怔住,又听得他微微沉了声音问道:“御书房里,所有派系暗涌,可都看明白了?明哲保身的官场作风,可都看明白了?你要想在一个地方混,就必须先要明白自己身处一个什么环境,当中都有些什么人,哪些能为己所用、哪些要提防、哪些是敌人。”

    “你是说连玉在给我上课?”素珍越发惊讶。

    “我们且先不管连玉怎么想。本侯问你,你如今是否已经明白莫愁一案来龙去脉?”

    素珍点点头。

    御书房中,连玉发问以后,每个人都做了表述,若非如此,她还不明白这案子背后的一场好戏。巡游的提出怕是有意的,将事情闹大,让连玉与大周陷入两难境地。只是没有人想到,她会接下这案子。

    “可我不过是连玉的一颗棋,他用得着这样来提醒我?何况今日他的处境也不易,哪还有工夫顾及我?再说,他既是如此用意,事后为何不告诉我?”

    “君王的心谁明白?也许他不希望在你眼里看到同情,你不也说,他今天处境难看?堂堂一国之君,却不可轻易和权非同起冲突,还要你去顶撞权非同一句,不可笑吗?

    “若你把我当朋友看,且听我一言。不要处处和权非同针锋相对,看样子,他对你颇有些兴趣,若连玉他日败于这场政治斗争之中,权非同也不至于太难为你。”

    素珍又是一怔,身旁温暖骤冷,却是“霍长安”缓缓起身,走到窗前。然而,方才那沉厚的声音仿若一股力量穿透到她心上。

    对了,李兆廷是替权非同办事的,所以他才选择以霍长安的方式来提醒她,这就是他今晚的来意吧。

    不知为什么,在宫中,他让她和权非同私下接洽,她丝毫听不进去,如今一席话却让她眼眶微热。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猜嫌。

    仿佛一瞬融会贯通。

    即便他不爱她,今晚一聚,却让她觉得十多年的痴恋是值得的。

    “可也许连玉会赢,那我又何必倚仗权相鼻息过活?连玉不是个昏君。”

    话一出口,她直想抽自己嘴巴。她怎能毫无顾忌地将心思说出来?李兆廷是好意,想法归想法,这份情谊她该领。她正着急,“霍长安”却霍地转过身来,深深盯着她,一字一字地道:“你说什么?你认为连玉会赢?”

    素珍心下叫糟,兆廷一定生气了,她蹙眉看着他。“霍长安”虽戴着脸谱,但一双眼睛深邃得如窗外星河,其中,又分明隐隐透着一丝苍凉。

    这些年来朝夕相处,这个男人眉眼间虽偶有笑意,总觉他其实背负着许多东西。

    他虽没说出来,她却明白:在他心里,她不是听众。

    爱他,也许是爱上他背后那场寂寞。他和她这般不同。

    看着他微微绷紧的肩膀,一身灰袍教从窗外涉进的冬夜的风吹成猎猎,素珍再也忍不住,猛然起来冲过去用力抱住这个男人。

    想用全身力气告诉他:不管我们以后怎样,此刻,繁星作证,我多想倾我所有,换你快乐。

    怀中猛然一满,当发现自己竟伸手将对方抱住,“霍长安”亦是一惊,甩手将素珍推了出去。

    素珍被摔得七荤八素,好半天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恨不得时间倒流,最后,嗫嗫站到一旁。

    “再敢胡闹,本侯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