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核糖体们（6）

    苏廿是在己丑年9月正式转博的，三年内领到的两套校徽，参加的两次开学典礼，她都分外珍惜。

    P大一直是胞兄和苏廿从小到大的向往，胞兄10多年前没能实现，苏廿6年前又以9分之差惜败，留给了这个教书世家莫大的遗憾。两年前，苏廿领到校徽和校园卡的那一天，平时干脆利索的胞兄给她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婆婆妈妈的，挂掉电话的第二天，她就通过校园邮局把校徽寄送给了胞兄，但，这并不是胞兄主动要求的。

    可以在纪念品店再买一枚给自己，苏廿当时是这么想过的。没有想到，这个9月，她还能有第二次机会，以新生身份，名正言顺地再领到这一份珍贵。苏廿没有滥用这枚校徽，只在典礼当天，按照P大要求佩戴过一回，此后，她将这份“失而复得”，认真规整地贴放进装有第一把金工锤的匣子夹层里。苏廿心里，6cm的“她”就是觐天宝盒，一如千年来南国百姓心目中的赵佗宝藏，是光，是信仰，更是方向。

    从硕到博，虽然没有更换导师，但该参加的笔试、面试等环节，以及不算很繁琐的接续程序，都还是需要按照P大的严格要求，认真对待并一一完成的。导师告诉苏廿，答辩组老师惊叹于硕研阶段的9门90+课程、超额的修课学分以及每年一篇的发文率。导师的意思很明确，他感觉很骄傲，也第一次给苏廿作出了“聪慧”两个字眼的评价。然而，苏廿很心虚，不是因为所言不实，而是因为她始终觉得，在悠长的20多年求学生涯中，自己并无拔尖儿的史实，也不曾具备掐尖儿的才华，说她是聪明的，苏廿觉得名不副实，还不如标榜她如藏六似蝼蚁，默默使出蛮力的成分更多些。

    兄嫂在苏廿第一次组会结束时，就告诫了她，读研不比本科，研究室本身算是个小型社会，除了学业，还需要分出一点心思，时不时顾虑下周遭的环境。苏廿回，知道了。其实，她不知道，也无须知道，她所在的实验室是俞城重点实验室，她的导师三观很正，为人处事体恤谦和。苏廿虽然不是导师课题组内唯一的女生，但在不愿意外宣的苏廿遇到生活、情绪困窘时，还是第一时间主动给予了适量且恰当的关怀。所以，确切地说，有德行高重的师父从旁护佑，苏廿从小仙飞升上仙的过程，平安顺遂。求学生涯一路走来，苏廿是努力的，也算是幸运的。

    离开了象牙塔，下一个需要遭遇的劫数，就没那么容易渡过去了。

    这个劫，来得很快。巴丘外差回来的第四天，苏廿去检测室送样儿，在检测楼的卫生间里，听到了一组窃窃私语。

    “知道xx室去年新来的那谁不？”

    “你说，姓苏那姑娘？不是个P大博士么？”

    “对，博士，她们室博士那么多，没啥稀罕的，我说的不是博士这个事儿。”

    “那是啥？”

    “我同校师妹褚岚不是和她一屋么？都住催化三。”

    “嗯，怎么了？”

    “这姑娘好像脾性脑筋有问题，不怎么和同寝交流，倒是很喜欢和室友老公说话。”

    “啊？啥意思？褚岚说的？”

    “这你甭管，不过，听说，她还和褚岚的老公在褚岚不在寝时，同处过一屋，同用过一台电脑做事情。谁知道干了啥？”

    “不会吧，我看那小姑娘好像慈眉善目的，还比较文静？”

    “哎呀，现在的小姑娘，谁知道呢，书读久了，又没朋友没结婚的，稀罕外面呗。”

    “哦，你这么说，我好像最近也听谁说过，她毕业时谈着一个来着，还来院里看过她，好像对方出国了。”

    “是吧，我也听说过，还说来看她的，不止一个。”

    ……

    苏廿脑袋嗡地一下，她们口中姓苏的姑娘，是……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