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高尔基体（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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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学时，苏廿是有听说过试管育儿这项生物胚胎工程的。高中生物的选择题与简述题中，常常将这项工程与多利羊的实验作对比。苏廿真正在生活中，近距离接触了解到这项着实有些不可思议的生物技术细节，是在精神层面陪伴季贤的日子里。

    谭家夫妇鸿案相庄、岁月静好的二人世界，从谭秋平研究生入学算起，前后延续了近13年。于畅回来的那个中秋节，断了近6年的在俞发小聚会重新恢复了起来。与此一同复位的，还有老谭和谭爸的父子关系。没有提及“情”字，是因为苏廿和发小们，并不清楚老谭父子真实的相处情况，也无法确定谭家父子之间到底历经了些什么，还有没有情感的维系通道。这方面，谭秋平的嘴巴一向紧得很。

    谭父自上个世纪九十年代起，一股脑地扎进了新经济的浪潮里，虽然早年间也历经了一些失意，但故乡内外都还是有些个朋友、亲脉帮衬着，也算是很快步入了正轨吧。谭家是茶商世家，在籍端水时，背靠着全九州五大传统茶叶集散地之一的关陇分区，继续做着贩茶运茶的营生。谭家祖父在红船故乡有位胞弟，胞弟的铁瓷在中青年时期南下，驻扎在了岗城附近，南临粤，北近泉，尤其靠近清溪县。清溪盛产青茶铁观音，素有茶王之称，摇青次数多，凉青时间短，春、夏、暑、秋四期茶，品相俱佳，条索紧实肥壮，味道独特，有类红茶的浓郁回甘，深受九州嗜茶元元们的青睐。

    这位铁瓷爷爷就在清溪与粤城的往来中，做起了茶王的生计，这一做就是近半个世纪，父子两代眼见着粤城茶场从几十间瓦片房，发展成为九州聚集功能最强、专业地位最高的龙头名片。因为粤城茶场起源于花市，早年间，铁瓷爷爷还伴生地经营过香料和茉莉花茶的小本买卖。记得有则生活原理是这么说的，A如果想认识B，那么，最多经过六个人的关联链接，就能够达成夙愿。严格说来，九十年代末，毕业分配到粤城的苏廿胞兄，与这对父子在时空上应该是有过交集的，只是彼此之间并无关联词而已。谭父就是在这个时期，通过红船家乡的信息传导，搭上了岗城父子如火如荼的茶贾捷运。虽然的确是辛苦了些，但，沉寂了良久的大商基因终于绚烂地达表了出来，谭家的生意进入了长袖善舞、风生水起、蒸蒸日上的变革时代。

    一切都好，只是从此，老谭的成长里，走失了一味秉轴持钧的药引子。在苏廿的印象中，谭秋平很少提起谭父以及整个谭门家族的是非荣辱，甚至连谭家的累世营生，发小们也都是在离了古城的原生窠臼后，才闻得一二。唯一那回洗耳朵一般聆听老谭返古，还是在大家的第一次俞城聚会上。

    21世纪初七零八零的第一场新科雅集，西皖生人的老板娘奉上了一小壶家乡特产。形如雀舌的芽条，清香持久的氲气，晶透清亮的汤汁，让这群本就欢欣雀跃、朝气蓬勃的二九年华们，兴奋地叽叽喳喳、喋喋不休。云淼与唐东图这对性情迥异的欢喜冤家，在凡事针锋相对、剑拔弩张的同时，总是会出其不意地快闪过几处不谋而合。比如，新世纪伊始的独木大考中，二人不约而同选择了数学类相关专业，像是要在倒戈一击的成仁取义里，完成以毒攻毒的相互救赎一般，茕茕孑立而脉脉相通地量子纠缠着。这会儿，面对眼前的鹿鸣尤物，二人异口同声地表达出浓爽甘醇的绿茶体味。然而，平平和和的谭秋平，突然缓缓地出声纠正到，这是黄茶，不能称作甘醇，要评也只能算是鲜醇。难得打开话匣的老谭，不失时机地为学弟学妹们，普及了一堂茶经小谈，龙井、金骏眉、黑茶、乌龙茶、黄茶以及白牡丹次第登场。苏廿和发小们在绘声绘色地知识里，捕捉到了谭秋平昙花般眉飞色舞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