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中心粒与赤道板（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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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廿明白，谭家妈妈其实是在温和委婉地告知她，知道与做到，知与行之间，是有着挺大一段距离的，一切有意义的认知，都是为了最终能够成行，问题能够得到彻底解决，一如眼下的病痛，谭妈妈希望苏廿能够真正重视起来。

    这话与导出行外差澜城途中所言，何其相似？导言，他这一生，大都是生活在书斋中的理化人，实验观点与思路的验证以及产学研的结合实践，其实，大部分依靠的，还是这些他亲手教导出来的学生们、孩子们。知行合一，既需要仰望星空，更需要脚踏实地，从理论物化到实验室物化，再到成果产学研，个人的力量是微小而懦弱的，虽然也不排除惊世之才，但导觉得，他自己不算是，弟子中倒是不凡可造之才，但他更感谢遇见这样的团队，感谢这些善良正直能干的孩子们，让他不再是半后晌残阳下踽踽而去的独行者，在这个和谐的共同体中，导本人是能感受到无穷的力量的。他十分珍惜爱重这样的氛围、这样的事业，也希望漫步人生路的学生们都能明白并珍惜这份独一无二的专属历经。临了，让苏廿印象最深的就是，导希望有可信赖的弟子，能够不计得失地留下来、协助他完成余生的志向与鸿愿，传继衣钵。

    十多年后回头看，导提及的得失，事实上，根本算不上什么真正意义上的舍得，当时当下，如果能够带着十年后的感悟与见识，充分了解体会到导的劝诫与期望，兴许就不会重复走过那么多的弯路、淌过那么多的泥泞、困陷于那么多的荆棘了。

    可惜，光彩夺目、琳琅满目的大千世界，最为缺少的一味药引子，大概就是后悔药了吧。苏廿在导过世一周年的正式下葬仪式上，听到了导独女小师妹带来的讯息。妹妹哭腔着告诉她，如果壬辰年苏廿没有离开实验室，再前三年，师妹自己没有出离到海外D大求学，整年整月不归，如果导最爱的我们，都得力地守留在了导的身边，兴许，一切就是另外一番美满的故事了吧。

    苏廿思索，个体与团队，个人与家庭，就如同细胞和机体，中心体和赤道板一般，有机关联，不可分离，只有初心一致、逻辑编辑、通力合作，才能够维持好现有系统机能的正常运转，才可以承继育发出更有活力、生命力的新生子代，那么，无论学习生活工作，还是求医问诊问道，都还是既需要抓住本质、坚持本心，也需要沟通上下、链接内外的吧。

    苏廿想起，壬辰年毕业后的十年间，以职称职级为代表的个人发展，经历的种种不如意，原来只觉得是自己涉事未深、处事不佳的伴随结果，虽也有类似的初浅想通的时候，但更多的时候，还是有些个不甘啊、怨念呐，盘旋回环着、终日不得散的小九九压积在眉间心上的。辛丑三月，从自己生病开始，至两年后导正式安眠入土，在这不寻常的两年半中，苏廿徐徐明白了十年来的种种，以及导当年的良苦用心。

    苏廿想及，五六年前，二更工作的关键档口，即便毕业当年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导的留守邀约、转而接受了研究院offer，导也还是在新单位背调时，不计前嫌地说尽了他能说的、有可能为苏廿造营良好口碑与入职氛围的明言朗语。师母在卡片上新言，导遗憾未能帮到弟子们，其实，无论在行动中，还是精神言语上，导早已润物细无声了。只是，上述种种，了解的，不清楚的，苏廿与大家也都是在仪式前后，才缓缓得知的，这其中自然包括新单位的背调事项。明白得有些太晚，不可弥补了，遗憾便终是成型了的。

    辛丑年岁末，双亲随伴苏廿从西而归一个半月左右，母亲的三次病发进入了难能可贵的稳定期。苏廿终于能够着手看顾自己的健康状况了，经过再三思量，决定听从谭家妈妈的意见建议，沟通下试试看。次年年初复诊，苏廿将自己的病况与病程，正式公布在了古城寨群中，可以想见的，投石激起了千层浪，期间，更是牵带出了两年前向秀娟的家变以及沈秦侠侣的南海神尼类“崖壁”之约。这期间，小日子过得最为惬意稳定、还有些欣欣向荣感的，要属于畅、唐东图与友情VIP成员之一的徐喆涛同学了。细想想，这三位小伙伴有几个共同点，都是求学时间很长，念过博士后，直至苏廿“病况自揭”时，尚未婚娶的单身精英们，苏廿看听着寨子里难得一见的热闹场面，隔着幽幽地蓝光屏，叹息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