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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公子行不行

    一曲《将近酒》毕,唐棠还未从绕梁余音里回过神来。

    惊蛰姑娘怀抱琵琶睁开一双美目,见唐棠还在紧闭双眼神游天外,开始仔细打量起唐棠来。

    她虽然第一次见到唐棠,却一眼就被他深深吸引。

    长这么大,她见过太多看自己的眼神,有占有、有贪婪、有惊艳、有亵玩……可她第一次见到有男人看自己的目光可以如此清澈无垢。

    这个读书人长着一双璨如星辰的眼睛,往往令人忽略了他的相貌。惊蛰姑娘这时仔细端详,见唐棠面如冠玉、双眉入鬓,更是心神摇曳。

    一眼公子笑,从此是相思啊。

    惊蛰姑娘长于风月场中,从小就见过了无数男人。可越是如此,她就越懂得唐棠的不凡。

    唐棠的才情毋庸置疑,从他“莫笑古人痴,徒惹今人笑”一句就看得出来。他不矫揉造作,也不故作洒脱,更没有读书人的那套自命不凡与愤世嫉俗。

    他于红尘中闲庭信步,却不沾因果。

    惊蛰姑娘很是好奇,为什么这个读书人身上不沾染一点尘世烟火烟尘气,却又似乎看穿了三千业障?

    想到这里,惊蛰姑娘蓦地望向唐棠,见唐棠一身黑袍飘然洒脱,她突然想起那位同样一身黑袍、救万民于水火的无双公子。

    那位读书人不也姓唐名棠吗???!!!

    想到这里,惊蛰姑娘瞪大美目,手中琵琶“啪”地一声落到地上,大珠小珠落玉盘。

    唐棠睁开了双眼。

    惊蛰姑娘触到他的目光,身子一颤,瞬间双脸红透。

    见惊蛰姑娘红了脸,唐棠反而开起她的玩笑来:“惊蛰姑娘脸上虽然抹了胭脂,可还是吹弹可破啊……是不是女都知授课时,惊蛰姑娘在一旁躲懒了?”

    惊蛰姑娘冰雪聪明,立刻听出唐棠在说她脸皮薄,不像她们妈妈那样言行“无忌”。她神情一黯,凄凉道:“其实……妈妈她不像公子看到的那般轻浮……”

    惊蛰红着眼,泫然欲泣:“妈妈本是前朝开国大将的孙女,因惹了高祖皇帝,才被满门抄斩,家中女眷也尽数被打成官妓。”

    惊蛰姑娘接着道:“妈妈生于将门,自幼通习兵法韬略。她的祖父是位粗人,跟随前朝文帝打天下时吃了不识字的亏,所以立下家规,他的后人无论男女,皆要习文。妈妈冰雪聪明,自幼便是大燕城里有名的才女。只可惜……一朝家变,全家老幼砍头的砍头、为奴的为奴……”

    惊蛰姑娘落泪道:“妈妈半生凄苦,辗转流落至云川城,虽然明面上经营着皮肉生意,可这么些年,她待我们这些可怜女子却如同亲生。她教我们琴棋书画兵法韬略,我们也早已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娘亲……”

    听到惊蛰姑娘的话,唐棠暗暗叹了口气。这小小的荔枝阁中,就藏着这么多刀光剑影啊。

    见唐棠默然不语,惊蛰姑娘抹了一把眼泪,破涕为笑:“妈妈平日里经常教导那些姐妹们,最是薄情寡义的,就是公子这样的读书人。所以指不定这会儿妈妈正在房里骂我不争气呢!”

    唐棠笑道:“女都知为何要一棒子把所有读书人都打死?”

    惊蛰姑娘摇头笑道:“妈妈从来不与我们说她从前的事,所以我们也不清楚。”

    唐棠叹了口气,想必这位女都知年轻时遇到了负心汉啊。

    可这位惊蛰姑娘今天突然得遇唐棠,却似乎早已将妈妈的告诫抛到九霄云外。

    只见她走到他的身后,突然从后面环住了唐棠的腰。

    她把脸颊贴到唐棠背上,轻声道:“公子,夜已深,该歇息了……”

    唐棠感受到身后柔软,身子一颤,杵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其实唐棠还真像翠花说的那样——什么都不怕,就是怕女人。

    此刻他被软玉温香朝后背一贴,立时乱了阵脚。

    唐棠红着一张脸,对惊蛰姑娘道:“惊蛰姑娘,是不是有点儿……太快了?”

    唐棠还没说完,惊蛰姑娘的一双柔荑就绕过他的脖颈,捂住了他的嘴。

    于是唐棠再也说不出话来。

    惊蛰姑娘环住唐棠的脖子,把脸贴在唐棠的背上,痴痴道:“公子难道还不明白自己有多醉人?公子虽是一介布衣,却如冬日暖阳一般,暖人却不灼人。公子眼中的淡泊、坚定,骨子里的儒雅、悲悯,糅合在一起,就是我们这些可怜女子的毒药……”

    惊蛰姑娘死死抱紧唐棠,梦呓般呢喃道:“公子,今晚,你就毒死奴家吧……”

    唐棠被惊蛰姑娘死死抱住,心里却暗暗叫着苦。

    他可不是个随便的人。

    身后这女子虽然长得绝美,可他毕竟今天才头一次遇到。他可做不到与一名根本不熟悉的女子头一次见到就发生什么故事啊。

    于是乎,在经历片刻的不知所措之后,唐棠的那双眸子渐渐清明起来:“惊蛰姑娘,男女毕竟有别,还望姑娘自矜一点……”

    “公子嫌弃奴家出身吗?”惊蛰颤声道。

    她动情后,开始以奴家自称。她只怕唐棠看不上她,哪里还顾得上尊卑贵贱?

    唐棠摇头。

    “那……是奴家长得不好看?”惊蛰姑娘的声音开始发颤。

    唐棠苦笑道:“惊蛰姑娘闭月羞花之容,唐棠岂敢嫌弃。”

    惊蛰姑娘的语气越发凄凉:“那……就是公子心里有人了。”

    唐棠点头。

    她见唐棠点头,却把唐棠抱得更紧:“那奴家做妾好不好?公子若嫌奴家出身卑贱,就是做奴做婢、做通房丫鬟也行……只要能与公子在一起!”

    唐棠苦笑道:“姑娘何必如此作贱自己?”

    惊蛰姑娘没有回答,只有两行清泪从香腮滑落。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情不知所深,奋不顾身。

    她也幻想有如意郎君明媒正娶,从此郎情妾意、长相厮守。可这些年过去了,虽然无数高官富贾、公子衙内如过江之鲫对她寤寐求之,她却始终如一朵洁身自好的莲花,清清减减独自绽放着。

    有人骂她是故作清高。

    有人说她是待价而沽。

    她却不在乎。

    她只是在等着一份属于自己的爱情。

    直到她遇见了唐棠。

    她知道今晚要是错过唐棠,那就真的错过了。所以她宁愿唐棠看轻自己,也只是死死抱住他,死死抱住他。

    她自幼长于风月场所,见过太多山盟海誓始乱终弃,可她却始终坚信,有一份缘分,会一生一世属于自己。

    可是,她经历了家破人亡、命运多舛,却还是没有懂得——这世间之事,不如意者十七八,唯剩二三也多舛啊。

    她不懂,有一种人,只能活在思念中;有一种缘分,其实是有缘无分。

    就像此刻,她死死抱着唐棠,可唐棠的心里却想着另外一名女子。

    任泪水沾湿了后背,唐棠只是轻叹口气,试图把那双手从自己的腰间掰开。

    惊蛰姑娘不停摇头落泪,却是徒劳。她的手终于还是被霸道地移开。

    “她……美吗……”惊蛰姑娘不知唐棠是在撒谎,只以为唐棠心中有了别的女子,所以才如此对待自己。

    唐棠似乎想起了某个女子,认真道:“世间再无比她更美的女子。”

    “我懂了。”惊蛰姑娘点头。她想对唐棠笑笑,可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这个男子,霸道地将自己的心围成了一座坚不可摧的城,城里只住着自己的小师妹。她拼命冲锋陷阵,哪怕撞得头破血流,可还是徒劳。

    因为他的心里,已经容不下别的女子了。

    她难过,却又释然。

    能让自己一见倾心的男子,原本不就应该这样吗?

    惊蛰姑娘笑了笑,梨花带雨。她痴痴望着唐棠的侧脸,一件一件脱掉身上衣裳,红着脸道:“公子,惊蛰不求公子带惊蛰走,只求今夜,公子要了惊蛰吧……”

    唐棠呆在那里,不知所措。

    惊蛰姑娘看到唐棠的可爱模样,接着道:“公子不必有心结,这一切都是惊蛰自愿。过了今夜,公子就当是做了场春梦,了无痕迹就好……”

    见唐棠仍旧没有动静,惊蛰姑娘红着脸道:“惊蛰都这样了,公子还无动于衷……难道……公子……那儿……不行吗……?”

    唐棠红着脸点了点头。

    惊蛰姑娘明知唐棠在撒谎,却笑不出来了。

    她捡起地上朱红色的薄纱褙子披在身上,可那一层朦胧薄纱罩在身上,却更衬托得那张脸清绝冷艳。

    “你走吧。”惊蛰姑娘语气冰凉,再没有一丝情感波动。

    唐棠如释重负。

    他对惊蛰姑娘施了一礼,转身离开。

    可就在唐棠转身开门的那一刹,惊蛰姑娘突然奔到他的前面拦住他,然后踮起脚尖勾住唐棠脖子,朝他的嘴吻了上去。

    唐棠只觉冰凉的唇贴上来,紧接着自己嘴唇一疼,鲜血便从唇间涌了出来。

    而惊蛰姑娘双唇沾上唐棠的血,如同抹上了世间最美的胭脂,七分绝美、三分妖艳。

    吻毕,她深深望了一眼唐棠,含泪把他推出房间,关上了房门。

    门外的唐棠如同在龙潭虎穴走了一遭,浑身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