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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周六日常(一)

    这天是星期六。和其他的节假日一样,小明和朵朵要陪同两宝爬摩天岭。他们早晨六点出发,小明和两宝通常八点下山。朵朵因为八点要上班,通常七点二十下山。摩天岭是村里最高的山峰,小明家就位于摩天岭的山脚。四人一起出发,看谁最先爬到山顶。先到的朵朵一般会倚靠在山顶的大柏树上边往远处眺望边等家人。

    到达山顶的路有很多条,小明通常会陪着俩孩走盘山公路。朵朵走着走着等安安需要停下来休息一会时,她就会独自沿着山路走。这里是朵朵少年时期的天堂,她小时候经常上摩天岭打柴、捡蘑菇、摘映山红、扯竹笋、捞松针,对这一带熟悉得很。所以,每次都是朵朵最先达到山顶。有几次,平平提出要跟她一块走山路,都被她以他现在太小走山路易摔跤为由拒绝了。这个时候小明就会出来打圆场,让平平不至于因自己的合理要求被妈咪拒绝而心生不快。朵朵喜欢独处。她一天到晚不停地跟病人打交道,独处的时间太宝贵。所以爬山过程中喜欢独自行动,但又不愿让两宝看出她的心思。当然,也是因为她信任小明,她坚信俩孩在小明的管理下能健康茁壮的成长。

    虽然是四人比赛爬山,但小明一路上要引导两宝欣赏沿途的风景,时不时会停下来和两宝一起拍摄沿途美景,所以安安也能轻松跟上。小明在节假日陪同两宝爬摩天岭和每天早晨都步行四五十分钟送俩孩上学的目的是一样的,主要是为了帮助两宝习得每天早起锻炼身体的良好习惯。但在具体行动中,小明会有计划的穿插一些培养孩子观察能力和语言表达能力的活动,如引导两宝观察狗尾草的结构、说出桃花和李花的花萼有哪些不同等。

    朵朵很快就爬到了摩天岭的山顶。这里海拔高,视野很开阔。她就喜欢这种一眼望不到边的感觉,诊所里是没法找到这种感觉的。她家是小山村,虽然有公路跟外面相通,但村庄的四面都是山,家门口的视野并不开阔的。南方的农村大部分都这样,这或许是年轻人不喜欢待在家里的重要原因吧。

    很快老公和俩孩的身影就出现在朵朵的视野里。看到他们,她的心里悲喜交加。喜的因素来自两方面:一是自己终究没走眼,找了个靠谱的搭档。婚前小明承诺会全方位承担管教孩子的职责。十年来的婚姻生活已经证明他没有食言。俩孩在他的培养下身心都得到了健康成长。二是俩孩身体素质还行,各方面的表现都令她感到很满意,他们的成长并没有因为自己热衷事业而受到不良影响。悲的是父亲已经看不到这一切,她的一切再也换不来父亲欣慰的表情。

    朵朵是个表里如一的人,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当俩孩欢呼雀跃地来到朵朵身边时,她还沉浸在对父亲的思念中,没有随着孩子的雀跃而欢喜。俩孩有点奇怪,小明感觉到老婆肯定想起了老爸。朵朵曾经跟他说过,摩天岭是她童年的天堂,这里有着她和老爸的美好回忆。作为同样没了父亲的小明,知道对于父亲不在人世的人来说,不再可能有纯粹的快乐,只能是悲喜交加。老婆一定是因当前的美好无法与父亲分享而悲伤。

    当七点二十分的语音闹钟突兀地响起时,朵朵意识到再不下山就不能按时开诊了。就对两个正在嬉闹的孩子说:“宝贝,妈咪得下山了,否则上班就会迟到了。这里视野很开阔,你们是想和我一起下山还是想要爸爸陪你们在山顶多玩会?”

    “我们不想这么快就下山。爸爸,我们再玩会吧。”俩孩异口同声地说道。

    “好的。没问题,等到你们肚子饿得咕咕叫了再回去,好不好!”

    “好!很好!”

    “阿明,那就辛苦你了。我这就得飞快地下山才行。否则,老妈会埋怨我的。”然后转向孩子说,“宝贝,要听爸爸的话。妈咪得以最快速度下山了。”说完,飞快地往山下跑。

    当她出现在诊所门口时,文芳说:“看你满头大汗的。赶紧进屋去坐着歇会吧。早餐想吃点啥?厨房里有你婆婆蒸的玉米棒、红薯和鸡蛋。”

    “老妈,您吃过了吗?我随便吃点啥都行。”

    “我吃了两个鸡蛋、一个玉米棒,等我两个宝贝外孙回来了,我再去吃个红薯。鸡蛋和红薯一块吃,我怕不消化。”

    “要不要我去给你拿?”

    “老妈,不用。您坐下来歇会。我先去洗衣房换下鞋子和衣服再说。早餐一下就吃完了,要不了多长时间的。”

    不到三分钟的时间,朵朵就神清气爽地出现在客厅。对正在忙乎的玉兰说:“老妈,我饿了。有吃的吗?”

    “我刚蒸好了玉米棒和红薯,还煮了茶叶蛋。你想吃啥就自己去厨房里拿。”

    “老妈,我手一时半会洗不干净,还是请您帮我取下食物吧。我要一个玉米、一个红薯、一个鸡蛋。”

    “那你坐下来吃了再走。我这就去拿。”玉兰起身边洗手边说。

    “既然你不想洗手,那玉米和红薯都用筷子穿着吃吧。鸡蛋我等会再给你去取。”玉兰一手拿玉米一手拿红薯边走边说。

    朵朵闻声赶紧起身去接。“谢谢老妈!”说完大口大口地吃起红薯来。三下两下把红薯吃完后,朵朵继续吃玉米。玉米棒上的玉米粒虽然无法大口大口地吃,但朵朵还是很快就将它吃完了。这时,玉兰已用小碗给朵朵取来了鸡蛋。

    朵朵说:“老妈,书上说吃完红薯不能接着吃鸡蛋,这鸡蛋我暂时不吃了,刚才只顾吃,把这事给忘了。请您帮我把鸡蛋收好,我等会饿了再过来吃。红薯和玉米棒都很好吃。谢谢老妈!我得去上班了。老妈再见!”说完朵朵就往诊所走。

    目睹朵朵飞快地下山,平平和安安好生羡慕。“老爸,等会下山我们也像妈咪一样来个飞快。”平平说。

    “老爸,我赞成哥哥的提议。”安安说。

    “山路上石头多,走快了容易摔倒。等你俩到妈咪这个年龄再飞快也不迟。现在你俩还小,磕着碰着了你妈咪会责怪我的。等会下山咱还是走盘山公路吧。”

    “老爸,您很怕我妈咪?”平平说。

    “你妈咪说的都很有道理。我不按她的做就会犯错误。我很怕她,其实就是怕犯错误。比如,爬山时你妈咪不想让你俩走山路,要我带着你们走公路。但她要上班,走公路太慢,她又很喜欢在山顶搞眺望,所以只得走山路。否则,到山顶就得马上返回。咱诊所门上贴着‘八点上班’的告示,那很多患者八点没到就可能到门口等着看病,你妈咪要是八点还到不了诊所门口就显得很不合适了。所以,她得走山路赶时间。她年龄比你们大很多,知道怎么做不会摔倒。你俩年龄小,路不平的话,稍不留神就会摔倒。你妈咪把道理给我讲清了,如果我带你们走山路时摔伤了,你妈咪责怪我是不是很正常?总之我怕你妈咪是因为她说得对。我现在给你俩换段录音,是昨晚我和你妈咪的对话,看你们听完了有何感想。”说完,小明就拿出录音笔开始播放朵朵的录音。

    十多分钟的录音很快就放完了。“宝贝,咱再听两遍。妈咪的话咱不能让别人知道,趁现在早山顶没别人的时候播放最好。今天没上学,你俩晚上写日志时就把‘今天语文老师和数学老师分别教我学会了哪些新知识’改为‘今早摩天岭听妈咪的录音有感’,就是把‘今天语文老师和数学老师分别教我学会了哪些新知识’这二十三个字用横线划掉,在旁边加上‘今早摩天岭听妈咪的录音有感’十三个字。你们俩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俩孩异口同声地说。

    “那我问你们一个问题:今晚的日志我给你俩临时增加了新栏目,这个栏目的标题叫啥?平平,你是哥哥。这个问题你先回答?”

    “这个栏目的标题叫‘今早摩天岭听妈咪的录音有感’。您叫我们把这些内容写在‘今天语文老师和数学老师分别教我学会了哪些新知识’一栏所在的位置。要求我们把原标题用横线划掉,在旁边加上新标题。原因是今天没上学,这个栏目今晚只能空着,所以临时标题‘今早摩天岭听妈咪的录音有感’写在这个位置最好。”

    “平平回答得非常准确,值得表扬。安安,请把你哥的话复述一遍。”

    “哥哥说,按着老爸的要求,今晚的日志增加临时栏目,栏目名称叫‘今早摩天岭听妈咪的录音有感’。我们必须把这个栏目的内容写在‘今天语文老师和数学老师分别教我学会了哪些新知识’一栏所在的位置,要求我们把原标题用横线划掉,在旁边加上新标题‘今早摩天岭听妈咪的录音有感’这十三个字。回答完毕。”

    “安安回答得跟哥哥一样好,值得表扬!现在我们再把妈咪的录音听一遍,然后下山吃早餐。因为我是偷偷录的,妈咪的用词可能不准确,我们只领会其中的大概意思,用词准不准确的问题不去管。比如可以考虑两个方面的大问题:第一个大问题,妈咪为何收下了吴奶奶家送的锦旗却不收她家送的一万元红包?如果妈咪收下了吴奶奶家送的红包,会产生哪些不良影响?第二个大问题,现在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妈咪医术好,能做到‘针到病除’,因此找妈咪看病的人很多。如果妈咪像有些名医一样,谁给的红包多就先给谁看病。这样对我家有哪些看得着的好处?从长远来看,会对妈咪的事业造成哪些不利的影响?会给没钱的病人带来哪些不好的影响。现在我们来听今早的最后一遍录音,你俩要努力按着我所说的两大问题去边听边思考。”

    录音放完后,小明又问俩孩:“我刚才所说的两个方面的大问题你俩听清楚了没有。要不要我再重复一遍?”

    “听清楚了。不需要再重复!”俩孩异口同声地回答。

    “既然你们都听清楚了。平平,你来说复述一下我刚才谈到的第一个方面的大问题。”

    “您刚才讲的第一个方面的大问题是针对吴奶奶家送的红包。针对这个问题,要求我们思考两个问题:一是妈咪为何接受了吴奶奶送的锦旗却拒收她家的红包。在很多人看来,锦旗不值钱而红包里却装了一万元钱,妈咪这样做很傻。那妈咪到底为啥这样做,这个问题在妈咪的录音里能找到答案。二是如果妈咪收下了吴奶奶的红包,我家一下就可以多了一万元钱,这一万元钱用来买村里最贵的米,都够我们家六口人吃两年多。这个数是我和妹妹通过用笔在草稿本上计算得来的。有了这一万元钱,我们可以买很多东西。那如果妈咪收下了吴奶奶的红包,会有哪些害处呢?这个问题在妈咪的录音里也能找到答案。回答完毕。”

    听到这里小明欣慰地笑道:“平平回答得非常好。证明他刚才一直在认真听认真思考。安安,请你把刚才我讲的第二个方面的大问题复述一遍。现在给你五分钟的时间打腹稿,争取跟你哥哥一样回答得用词准确、条理清楚。”

    “好的。”安安答应了一声,就开始回忆老爸所讲的第二个大问题。默了会神后,安安说道:“老爸,我现在开始回答您的问题。您刚才讲的两个问题,第一个大问题针对的是吴奶奶家送的红包,具体内容刚才我哥已经说了。第二个大问题针对的是涨诊金收红包这些从单个患者身上多赚钱的行为。妈咪认为,如果她涨诊金收红包的话,赚的钱自然会多起来。但这样做那些家里没钱的病人就会看不起病,很多想找她看病的人都不会来找她。但很多家里没钱的人都是好人,他们正直、善良、勤劳、勇敢。站在公平正义的角度,妈咪认为自己有义务确保好人一生平安,有义务让好人的病痛得到及时治疗。所以妈咪不会涨诊金。收红包虽然能增加收入,但后患无穷,甚至会招来杀身之祸。为了家人的健康平安考虑,妈咪不会收别人的红包。不涨诊金不收红包虽然会导致我家没钱买房买车买奢侈品,但有两个好处:一是有助于社会的公平正义;二是能够确保我们家的所有人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两相比较,妈咪自愿选择了过没钱的生活。作为一个医生,妈咪认为治好的病人越多,她的人生就越有价值。她会致力于尽量多给病人看病而不是尽量多赚钱。回答完毕。”

    “安安,你的回答果然不比你哥差。今后要继续努力。你哥能做到的事,你要尽力去做,这样你哥就不会骄傲,你们兄妹俩才能共同进步。从今天的表现看,你俩的口头表达能力都有了很大的进步。今后要继续有意识的提高自己的口头表达能力,开口说话之前要默会神,打下腹稿,说出来的话要像今天一样,做到用词准确,逻辑严密。带好随身物品,准备下山。”说完,小明引导俩孩往四面八方眺望了会,让俩孩初步感觉了一下“一览众山小”的愉悦。当然,这会他并没说破。作为全职奶爸,不时给孩子的成长埋下些伏笔是必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