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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璞玉

    秦枭的梦想是在修为上超越父亲,但这只是一个月前的梦想。

    “咻!”

    一片被玄炁包裹着的树叶,撕裂空气,闪电般射向某个方向。破空声尖锐而短暂。

    树叶掠过,离眼睫毛只有毫厘之差,带起的微风,令秦枭稍感不适。

    原本脸挂微笑,一脸轻松写意躺在巨大树杈上的少年,只得苦着脸,很不情愿地撑开眼。揉揉惺忪睡眼,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吐掉叼在嘴里的草茎,再随手拔起插在一旁的乌黑铁剑,迅速翻身跃起,随后将身形隐匿在巨大树干之后。与之被一起隐藏的,还有他的气息。

    这一连串动作,只在眨眼间便干净利落地完成。这一刻,秦枭就像一张拉成满月的长弓,随时都能一击毙命。

    秦枭扭头望去,只见那枚树叶已经深深钉入树干,树干表面却几乎看不出有任何异常。

    少年不由得咂了咂嘴,心道:“灵修果真是不一般,平平无奇的树叶在其手中竟也能有如此威力。出其不意之下,怕是能直接洞穿凡修的肉体。那岂不是随手拈来什么东西都可当做杀人利器?”

    一想到这,秦枭不由得有些后怕,摸了摸自己的眼睫毛,若是爹抖抖手,自己的眼睫毛怕是得被直接剃掉。

    可即便如此,对父亲的做法,他仍旧不以为然,甚至无法理解。

    在这片密林之中,一共隐藏着二十多道身影,他们各持武器,面无表情,呈圆形隐藏在树干后。犹如蛰伏在黑暗的野兽,一旦猎物出现,就会迅猛地给出致命一击。这是一支狩猎小队名为“狩魔”。

    队长秦世,要求所有人都必须全神贯注感知周围的动静。但在秦枭看来,这完全是多此一举。身为灵修,秦世的感知范围,足以将凡修千修的感知范围覆盖。但有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感知。

    换句话说,在场的凡修千修都在做无用功。所以秦枭先前才一脸轻松愉快地躺在树枝上小憩。

    看到秦枭将身形隐匿起来之后,秦世这才轻哼一声,收回目光。秦世年过四旬,但身形依旧挺拔,乌黑的头发,古铜色的皮肤,面部线条紧凑,给人以坚毅的观感。

    对于自己这个宝贝儿子,他真可谓是又爱又恨,爱的是他秦某人的儿子,惊才绝艳,在炼炁一道前途无量。

    炼炁一道,分有七阶五级。共有:炁修、凡修、千修、灵修、元修、玄修,道修。每阶又有:初期,中期,后期,巅峰,圆满五阶。在称呼上又有不同,如凡修初期则称一阶凡修,凡修中期则称二阶凡修,以此类推。

    秦枭十二岁开始炼炁,仅仅两年,便已跨过炁修,突破到凡修,晋级速度之快,闻所未闻。秦枭一跃成为铭城百年来,最年轻的凡修。

    如今的秦枭年仅十八岁,便已是五阶凡修,只需要一个契机,便随时能晋级千修。而他的同龄人,超过九成都还停留在炁修,甚至有可能一辈子都只是一个不入流的炁修。这只不过是炼炁的起点罢了,对于那部分人来说,开始就已经等同于结束。

    除秦枭外,整个铭城二十岁以下的年轻小辈,再无一人突破三阶炁修。可如今的秦枭却即将晋级千阶!十八岁的千修,虽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也已经足够骇人听闻。

    炼炁一途,炁修为起点。凡修也不过是初学者,千修方算得登堂入室。在辉兰帝国,有这么一种说法:若是在六十岁晋级千修,那一辈子也只能是个千修;若是在五十岁晋级千修,则有机会成为灵修;如果是在四十岁晋级千修,则有望成为元修;若是在三十岁晋级千修,则大概率成为玄修;如果是在二十岁晋级千修,则很有机会晋级道修。

    当然,这只是一种笼统的说法,若是有什么机缘巧合之下,哪怕是八十岁晋级千修,也有可能成为道修。不过至少大方向上是正确的,若无泼天机遇,这几乎就是一条放之四海皆准的铁律。

    秦枭的修炼天赋由此可见一斑。

    当年“十四岁凡修”的名头不径而走,掀起的影响轰动一时。各个势力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只为将这位耀眼的未来之星揽入麾下。不难想象,一旦这位惊才绝艳的少年成长起来之后,对于任何一方势力都将是无可取代的巨大助力。

    这是一个实力为尊,实力为王的世界,若没有实力,便是被人随便捏扁搓圆,也只能忍气吞声。所以,一个天纵之才对各个势力都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抛过来的橄榄枝,几乎将秦枭淹没。

    为打动这位,有着很大希望能够成为自家势力顶梁柱的年轻人,各方给出来的筹码让人眼花缭乱:价值连城的武技,享之不尽的财富,倾城之貌的美人,一人之下的高位,不受约束的特权……反正就是恨不得把自己的全部家当都掏出来,只为博取这位少年的欢心。只要秦枭点头,这一切都唾手可得。

    甚至还有不少势力首领,抛下手上所有事务,千里迢迢赶来拜访,尽最大能力表现自己的诚意。

    这突如其来的各种优厚许诺,一度让未谙世事的小年轻迷失了自己,但在经过最初的飘飘然后,秦枭迅速变得冷淡,并未对任何一方表现出哪怕一丁点的兴趣。

    秦世只以为小孩子还不想牵扯进各个势力的勾心斗角,故而并未插手此事,只让秦枭自己决断。

    面对各方游说,秦世都是同一个回答:“这是关系到我儿子一生的大事,无论他怎么选择,我这个做父亲都支持他。你们不必和我谈。”

    或许是迟迟等不到答复,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各方使者陆续告辞离去。抛橄榄枝的前脚刚走,说媒结亲的后脚又舔上来。面对这些人,秦枭毫不犹豫,一记干脆的直球“不感兴趣”,给通通打发了。

    不愿加入任何实力也好,不想成亲也罢,在秦世看来,这都是儿子或待价而沽,或志向远大的表现。可不久后,一记突如其来的重锤将秦世打得头晕目眩。

    知道自己的儿子拥有远超常人的天赋后,望子成龙的秦世,特地请来一位,年逾六旬的陈元修当秦枭的老师,为的就是将这块璞玉打造成真正不凡的大器。

    自视甚高的陈元修本来还颇不情愿,一听说要教导一个十四岁的小辈,一挥袍袖便要赶人。得知那个年仅十四的少年已晋升凡修后,满脸的不屑却又烟消云散,眉开眼笑地连连点头应承下来。见到秦枭时,陈元修一张老脸笑得皱纹都快化掉,两片嘴唇几乎要裂到耳根。

    起初陈元修信誓旦旦表示,必用自己毕生所学指导秦枭。可仅仅七天之后,这位老师便吹胡子瞪眼、袍袖一挥便告辞离去。只留下一句——“令公子天资聪颖,然老朽不才,愧为其师”。这对满怀期待的秦世无疑于当头喝棒。

    待暴怒的秦世寻到后院,秦枭正悠哉游哉地,躺在树荫下的摇椅乘凉,眉宇间毫不掩饰得意。被怒火烧红眼的秦世,拎起秦枭就是一顿暴揍。

    秦枭在床上躺了整整七天。

    秦世问起陈元修负气离去的原因,得到的答复只有摇头和闭口不言。要不是妻子拦着,非得再狠狠修理这小子一顿不可。

    此事过后,秦世明显感觉到秦枭的修炼热情正急剧消退。修炼时的秦枭时常脸上一片麻木,目光涣散,看起来就像一个人偶。

    最让秦世感到无力的是,他根本不了解自家儿子为何如此,这使得他没法对症下药。几番苦口婆心好言相劝无果后,秦世彻底失去耐心,便也听之任之了。

    本以为这个逆子会泯然众人,但即便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秦枭的修炼进度也丝毫没有落下,晋升速度依旧甩开同龄人一大截。这无疑大大出乎秦世意料。

    更让秦世喜出望外的是,秦枭对狩猎表现出浓烈的兴趣。倒不是这位父亲希望儿子继承自己衣钵,秦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身份,虽说身为灵修的他,在铭城这个小城里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放眼整个辉兰帝国,区区一个灵修实在没有让人重视的资格。

    秦世是打着,通过狩猎间接点燃秦枭修炼热情的主意。四年以来,秦枭那叫一个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任秦世如何上蹿下跳也没能动摇秦枭半分。

    稍感心安之余,新的忧虑又涌上心头,如果秦枭立志当一个猎人那又该如何是好?这是个把脑袋别在裤腰带的职业,若有得选择,又有谁会心甘情愿干这种,随时都有可能丢掉性命的活计。身为父亲,他绝不希望孩子冒这种险。

    四年前,秦枭晋级凡修后,便提出跟随秦世一同狩猎。秦世直截了当地说明在狩猎过程中,可能会遇到的种种危险后,再让秦枭自己选择。最终不顾妻子竭力反对,父子俩人成为搭档。

    狩猎队多了自己儿子,秦世在狩猎地点选择时,变得更比以往更加小心谨慎,宁可少点收获也绝不多冒一点风险,四年来秦世小队一直游离在万兽森林外围。

    旁人都眼红秦世生了个好儿子,可又有谁知道,这四年来秦世在暗地里操碎了心。一边想方设法引导儿子努力修炼,好日后出人头地,一边还要承受来自妻子的巨大压力,必须把胸脯拍得砰砰响,再三保证儿子的安全。

    太阳逐渐西斜,温度却还在升高,不少队员的衣襟都已湿透,偌大的森林中,汗珠滴落的声音都显得突兀刺耳。耐不住性子的队员已经在心头暗骂,这该死的魔兽怎么还不送上门来。

    整个队伍中,最年轻的秦枭却相当沉得住气,保持同一个姿势已经超过一个时辰,握着铁剑的那只手,早已经湿透,边努力维持着呼吸的平稳,边仔细感知周围的一草一木,期间还不忘隐匿自己的气息。

    就在这时,秦世手持长枪缓缓指向某个方向,随即轻点两下。这是准备动手的信号!众人纷纷摩拳擦掌,终于来了,总算没白等。

    秦枭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目光火热,好戏准备开场!